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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 +26+x

淡菊花色的燈光逐漸融化成了深琥珀色,那吊燈偶爾閃爍一瞬,靜靜的懸吊在老楓木吧檯之上。橘色光線先是切割空間,將吧檯與吧檯之外的世界劃為天與地、海與岸,接著再描繪出一個只屬於他們的舞台。

他嘴裡含著稍早留下的苦味,或許是喝乾了敵人的鮮血所致,也可能是自己又再一次的自黑紅色的棺材中爬起,全身裹著屍臭和泥土,那股強烈的挫敗感、那他不明白的真相、那針對他而設立的收容手段、那些未完成的復仇祈願,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酸楚苦辣的殘響——但隨你怎麼說吧,他只是唾了口痰,把這一切都扔到了腦後。

SCP-076——又或稱最初的死者「亞伯」,自背景那般漆黑的酒吧外圍走進了燈光下,來到酒保面前。捲曲的深色長髮被他伸手輕撥到一旁,露出被傷痕佔據的臉龐,五官深邃而充滿魄力。他將一手從遮住半裸身軀的暗色破斗篷之下伸出,爬滿暗紅色圖騰的指節輕敲了兩下楓木吧檯,那低沉而穩重的悅耳聲響迴響在嘈雜的空間卻顯得格外清楚。

「先生,想來點什麼嗎?」擔任酒保的是個年輕小夥子,比亞伯矮上一截,彷彿在掩飾著眼眸不安晃動的金框眼鏡卻加深了神經質的印象。黑色的短髮倒是挺俐落,配上剪裁合身的西裝外套更是將前者的印象稍稍蓋過。只有盤踞在手腕上的動畫圖案刺青無比惹眼。

他看見酒保胸前別了個名牌,但字實在是太多又太小了,而且看上去就是一張貼紙,蓋住了原本名牌上的字。他仔細看了一會,但最後瞧不出甚麼名堂,接著又來回盯著動畫女孩的雙眼和酒保的青色瞳孔,最後嘆了口氣。

「葡萄酒。」

「先生想要什麼樣的口味呢?溫順一點的?層次豐富一點的?還是想要可以喚回初戀滋味的那種?」

「……葡萄酒就好。」亞伯只是坐上吧檯椅,沒再多說什麼。高大的身軀和斗篷與這個空間再突兀不過,但卻沒有人注意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彷彿他本就應該出現在這裡,成為了那些在深夜買醉,只為了逃避這瘋狂的世界,一股腦鑽進更加癲狂的夜晚的人們。

夕陽色的光線如蜂蜜一般充滿了高腳杯,嬌豔欲滴光芒的從圓弧的杯身滑下,但終究不敵真正的葡萄酒,杯緣留下的橙色很快地被驅散,只留下一杯沉穩的深紫色液體。

亞伯拎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不是那樣喝的,我的朋友。」突然間,身邊傳來一個模糊的說話聲,聲音被某些東西些許的扭曲,但確實傳達到了亞伯的耳裡。

「多管閒事。」亞伯沒有回過頭去,但對方卻主動將手臂搭到自己肩上。

他給人最初的印象,絕對是那張佔據臉龐的純白陶瓷面具,臉龐用誇張的程度大幅扭曲成了笑容,卻在那瞳孔與唇間緩緩滲出深色的液體。對方用手背抹去險些滴到亞伯身上的黏稠液體,毫不顧忌黑色襯衫和皮膚一同被蝕去。他給人一種……一種過分強大的自信,一種會讓你沒有理由卻瘋狂信仰的魅力,你沒辦法控制自己奔騰的思緒,只想更加靠近他,更加的認識他。

他被編號為SCP-035,是喜劇的揭幕者,悲劇的謝幕演員,大家都稱呼他為佔據面具。

「首先呢,必須讓香氣充盈在這個小小的杯子之中。酒保,給我來支07年的歐洲紅酒,」他微笑著,大概吧「知道2007年的基里爾風暴嗎?經歷浩劫後結出的果實才最甜美,就像人類一樣。」

酒保點了點頭,在酒櫃翻找了一番,最後挑出一支裝飾特別華麗的紅酒瓶。他取下軟木塞,將晃動著的深紅色雨露斟入兩個酒杯之中。

「來吧,我的朋友。跟著我輕輕地搖晃酒杯,讓好酒知道它即將要面對的未來,讓它擔心受怕,然後就會變得更加美……嘿,天殺的,你不能他媽直接這樣給我喝下去啊。」

「你管我。」

這時,有如刻意打斷兩人的吵鬧似的,吵雜的人群被推開來,那是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身影。也許是他的黑色長袍就像水滴落入暗色顏料似的,融入了做為背景的人群之中,又或者是他刻意地將氣息隱藏了起來。無論是哪一邊,都不會改變他已經坐上吧台椅的事實。

佔據面具認識他。

「來杯牛奶。」他裹著皮革手套的纖細手指不斷地敲擊吧台,不詳的烏鴉面具遮住了臉龐,無法得知他是否正在盯著酒保,還是正在看著吧檯另一端的兩人。他的聲音富有磁性,但你卻能從中窺見一點瘋狂、一點自信、一點救世情懷。他看上去百般無聊,還不斷望向掛在酒櫃上方的典雅時鐘,一直到他發現那時鐘並沒有在運作。

SCP-049,人人所熟知的瘟疫醫生,萬世的解藥。雖然這麼說,但酒吧裡沒有解剖台,沒有福馬林,更沒有能夠讓他大展身手的實驗品,如今的他只能鬱卒的點酒——甚至並不是酒。

「呦,這不是我們的華佗先生嗎?你也淪落到這兒了啊?」佔據面具對不懂酒的亞伯失去了興趣,手臂馬上搭到了瘟疫醫生的肩上,就像認識多年的好友似的熟稔。

「我不知道你說的「花拖」是誰,而且我心情很差,請你放開我。」瘟疫醫生接過了酒保遞來的牛奶,憤憤的說著,但事實上卻沒有拒絕佔據面具的親暱舉動。

說到亞伯這個傳奇,這個聖經中的大人物、被背叛者、最初的死者……無論他有多麼神聖的頭銜,還是他的信念多麼真實,更不用說他多麼正經而無趣——那都是裝出來的。他不是那麼故作冷酷的人,但當時的他被殺戮和復仇沖昏了腦袋,只想著要將整個世界燃上黑紅色的火焰,所以才會被認為是這樣難以親近的存在。

所以啊,他才不能直接問瘟疫醫生「你到底是怎麼吃東西的?」。

他沒辦法接受轉過去盯著瘟疫醫生看的自己,那樣會違反自己花了好長時間豎立的形象,那人設不就會崩壞了嗎?但他怎麼可能壓抑的住這顆好奇的心呢?嗯,用頭髮作為掩護是個好主意,他將所有視線集中到了眼角,以最極限的角度偷窺著瘟疫醫生。

「不是啊,老兄。你看看,這可是酒吧欸,你怎麼就點了一杯這玩意?」佔據面具拉著瘟疫醫生的肩膀,伸出手掌對著酒保、飛鏢盤和擺著大量好酒的酒櫃向瘟疫醫生介紹了一番。

可惜的是,瘟疫醫生並不領情。

「酒會讓頭腦不清楚,你自己喝就好了。」

「酒這種東西啊,就是該跟好朋友分享啊。你說的對嗎,那邊那位在偷窺的同志?」佔據面具緩緩地轉過頭去,語調還帶著嘲諷和戲弄,就像唯恐天下不亂般捉弄亞伯。

「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哎呀,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啊,半裸先生。沒想到你除了是偷窺狂加暴露狂以外,還喜歡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癖好嗎?」看著落入陷阱而漲紅了臉龐的亞伯,佔據面具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你……」眼看亞伯就要站起身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在酒吧的小角落蔓延著。若是在這裡開打,想必場面不會太好看,但酒保卻沒有做出什麼回應,只是靜靜的擦亮一個又一個的玻璃杯。

「別鬧了,你總是喜歡這樣把場面弄僵。」瘟疫醫生抓住佔據面具的領子,把他拉回自己身邊;而亞伯似乎也沒有想動真格的意思,轉了回去繼續獨自品嚐喝不出所以然的高級葡萄酒。

他們一致同意,真正的敵人不是彼此。

「……差不多,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吧?」瘟疫醫生心不在焉地用湯匙攪拌牛奶中的不鏽鋼冰塊,雙眼似乎並沒有看向酒保,卻冷不防提出問題。

「是啊,酒保先生,大家都很忙的。雖然我挺喜歡這裡,但這種地方終究不太適合我啊。」佔據面具晃動著酒杯,然後將杯中的液體全部倒入面具的口中,連一滴酒也沒漏掉。

「……回過神來就在這裡了。是你幹的嗎?」亞伯似乎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才會聚集到這個不可能存在的場合。

「各位客人,我很快就會為你們說明了,但不是現在。至少,我們還差了三個人。」

「兩個,如果沒有把你的屍體算進去的話。」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龐大的身軀,帶著琥珀色光芒反射於墨綠鱗片上造就的奇異色澤,撞開了所有的客人並跨越眾人的視野,將黑漆的布景徹底撕咬了開來,巨大的質量伴隨著迎面而來的暴風,以破空之勢撞進了吧檯,哪怕只是被擦過,也會瞬間粉身碎骨的吧?

吧檯被徹底撞得粉碎,上好的楓木木板頓時迸裂成了毫無價值的斷垣殘片,無數酒類和鮮血自那頭巨大生物撞開的窟窿中源源不絕地流出。吊燈玻璃碎成千萬片,卻沒有任何一片能夠刺入他堪比銅牆鐵壁的鱗片鎧甲內。流竄在酒吧之中的優美爵士樂此時聽來,就像是地獄使者拿起指揮棒,演出了一首首扣人心弦的曲目。

那巨大身軀緩緩爬起身,盯著剛才自己撞出的,沒有任何屍體的大洞。

金黃色的閃爍雙眼回頭掃視,吧檯座位之外的世界卻一點事也沒有。沒有他期望的驚慌,沒有尖叫聲與屍體殘片,方才一路碾碎的人們與裝潢就像一分鐘前的模樣,還是那麼的自在,那麼的冷靜。

這時,他頭上的琥珀色吊燈燈光再次亮起。

他立刻回過頭來,就像是呼應他的動作一般,整個吧檯還在那兒,架上的陳年美饌依然閃閃發光,酒保站的直挺挺的,他那畏生的視線投射在他的身上,卻有如凝視著他的猛獸一般。

不可能,剛才的眼神絕對不是這樣。他看向其他三位受邀前來的客人——亞伯瞪大了眼睛,來回看著自己的身體和早應成為廢墟的吧檯,佔據面具維持著抓住瘟疫醫生的動作,謹慎地緩緩退後,而瘟疫醫生則是露出了發現珍奇異獸的表情,仔細地盯著他看,不曉得在打什麼主意。

「SCP-682,我認……」詞彙還卡在喉頭,不滅孽蜥立刻伸出巨大的前肢,一擊將酒保和半個吧檯再次化為粉碎,然後再不放心似的追擊了第二掌、第三掌,直到整個地面完全塌陷,他才後退了一小步。接著,他盯上了立刻跳開來的亞伯,以及被不滅孽蜥波及到的瘟疫醫生和佔據面具,前者毫髮無傷,後二者則是狼狽地倒在不遠的地上。

他正打算先從倒地的兩人下手時,那個聲音又再一次出現了。

「SCP-682,我認為這樣做不太禮貌。打招呼自然是基……」轉瞬之間,「砰」的一聲,吧檯第三次被夷為平地。而正當不滅孽蜥想再度追擊,完好的酒保居然又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回過神來,整個吧檯與坐在吧檯椅上的三人也出現在原來的座位上。

「請你住手吧,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酒保推了推金框眼鏡,鏡片下的堅定眼神不容質疑。不滅孽蜥就這樣和酒保互相對峙,雙方都毫無退讓的意思。但不滅孽蜥成為了基金會數十年來的心腹大患,靠的絕非一身蠻力,而是那能夠適應環境的身體和頭腦。

他退後了一小步。

「謝謝你的合作和體諒。」酒保立刻收起了方才那充滿魄力的眼神,彷彿剛才站在這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不滅孽蜥依然抱持沉默,來回看向酒保和坐在吧檯的其他人,但其他三人的眼神中毫無發現答案的可能性。

「坐吧。要喝點什麼嗎?」酒保展露出了和諧的笑容,指指那不可能坐得上去的吧檯椅。不滅孽蜥似乎沉思了片刻,接著一掌拍開最旁邊的座位。待椅子砸進了背後的人群後,整個身體佔據了那個位置,上半身攀上了吧檯,就像「坐在吧檯邊」似的。

其他三人看著這不可能的怪誕的景象,全都看傻了眼。

「……檸檬汁。」

沒人知道為什麼是檸檬汁。

也許是像家的感覺吧。

但是沒人敢提出這一點。

「我知道了。」酒保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打開冰箱,拿出幾顆新鮮的檸檬,開始背對著吧檯榨汁。

整個吧檯陷入沉默,在這橙色光幕內,只有榨汁機作動的聲音回盪著。

「您的檸檬汁。」酒保在玻璃杯上插了迷你陽傘裝飾,將和龐大身材極度不相稱的優雅玻璃杯擺到了不滅孽蜥的巨顎面前。他露出了「你這擺明著是在搞我」的責怪眼神,但是酒保沒有理會,只是拿起瘟疫醫生面前的空杯子,放進了水槽裡,然後再為他倒了另一杯香醇的牛奶。

等等等等,瘟疫醫生什麼時候喝下去的?怎麼做到的!?亞伯此時對自己分散了注意力而錯過關鍵場面感到痛徹心扉,暗自發誓絕對要弄清面罩下的秘密。

畫面回到不滅孽蜥這兒,他盯著小小的玻璃杯看了好一陣子,最後似乎是放棄掙扎了,乾脆一口把整個玻璃杯和三分之一的吧檯吞了下肚。在口中勉強感覺的到檸檬的酸甜滋味時,被咬掉一塊的吧檯也恢復了原樣。

燈光依然繼續以它特有的溫婉節奏閃爍著,好似隨著薩克斯風的高低起伏而忽明忽暗,優雅的威士忌酒香味竄過了坐在吧檯的眾人之間。酒保抬了起頭,看向品嘗美酒與飲料的眾人,接著對那似乎沒有必要存在的吵雜背景伸出手指。只是一瞬間,黑暗湧進酒吧,不留痕跡的吞沒了他們。

「你說,我們還要等多久?」瘟疫醫生似乎是所有客人之中最沉穩的那一位,他在面具下的銳利眼神若有似無的瞪著酒保,而其他人的表情也掛上了不耐煩的皺眉。

「也是,最後兩位客人可能比較……害羞一點。蜥蜴先生,你可以幫我把客人帶過來嗎?」

「啊?」不滅孽蜥揚起眉頭,或至少說他大概揚起了眉頭吧?聽到酒保叫喚自己的名字,不滅孽蜥顯得十分困惑。

「你也認識他的,他長這樣。」酒保將手指伸入西裝背心中摸索,最後掏出了一張相片,看也沒看的遞到不滅孽蜥的桌前。

不滅孽蜥定睛看了看照片。

「你他媽的……」一瞬間,不滅孽蜥張開了血盆大口,似乎是想再把整個吧檯咬碎一次。可惜,沒能等到他實際動手,一聲淒厲的尖嘯便從背後的黑暗之中突出,帶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喔不是吧……」佔據面具開口的同時,一絲蒼白劃破黑暗。接著進入視線的,是他修長的手臂、高挑不勻稱的身材、過度瘦弱的軀幹,最後是他用一手遮住的面孔。若說他是這片無盡的黑暗之中所孕育出的怪物,大概也沒有人不信吧?

SCP-096,羞澀的人,來自未知世界的異常生物,出現在眾人視野的那個瞬間,佔據面具抓住瘟疫醫生的手臂,扭轉身體想試著逃開。而亞伯以他敏捷的反應力,立刻從虛空之中拉出了一把血紅色的長劍,護住自己的身體。不滅孽蜥則是將整個龐大身軀轉了過來面對他,雙眼竄出火紅色的一縷光線,眾人才意識到方才他碾碎吧檯時根本沒有拿出實力。

那個瞬間,空氣似乎凝結了。

殺意與心跳彷彿一同被凍在這個瞬間。

.

.

.

.

然後是下一個瞬間。

「嗚嗚嗚嗚嗚嗚唉誒誒誒誒誒誒誒誒!」羞澀的人在動手的前一刻看清了對象——那個怎麼殺都殺不死的不滅孽蜥。無數的驚恐、失敗、害怕、和慘痛的回憶一同竄上了腦袋,他立刻把伸出的手縮了回去,就像碰觸到了熱水壺的小孩一樣。

他想溜走,但身後一片黑暗讓他無所適從。想前進,那血盆大口卻對著它張牙舞爪。能行的方案一個也沒有,最終他選擇了在那個最遠離不滅孽蜥的位置,也就是吧檯的最右邊坐下,在橘色光線的邊緣縮成了一團。亞伯依序看向羞澀的人、不滅孽蜥、酒保,最後看向了佔據面具和瘟疫醫生,然後嘆了口氣,放開手中的劍,不情不願地把椅子往兩人挪了一點過來,留給羞澀的人一個空間。這時,眾人才放下警戒。

看上去,他大概不會進食吧?至少沒人看過羞澀的人大快朵頤的享用聖誕節大餐的模樣,酒保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最後倒了一杯冰水,放在了地上。

「好啦,快點請最後一位問題兒童出現吧?」佔據面具說,似乎已經感到了厭倦。

「啊,他一直都在啦,只是我想說……突然關燈,你們會找不到路的。」

「什麼意思?」亞伯才剛說完話,橘色光線頓時消逝無蹤,在這不自然的空間之中再無其他光源,所有人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頓時,一直纏著瘟疫醫生不放的佔據面具,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擠入了兩人之間。

燈光閃爍,吧檯又再度被橘色的燈光壟罩,而大家都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高大的、土黃色的身軀硬生生插入佔據面具和瘟疫醫生之間,面部的紅綠色彩看不出任何表情或動機,就只是靜靜地矗立在那兒。

「這是什麼?」瘟疫醫生一邊上下打量著這巨大的雕塑,還伸出手碰了碰,熱愛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一覽無疑。

除去酒保,在這些人之中,還是只有不滅孽蜥認識這玩意。

「他是SCP-173。去掉『眨眼魔』、『整骨師傅』、『大花生』這些缺德的名字,我們都稱呼他為雕像。」酒保專心的擦亮杯子,接著轉過身去,往冰箱裡探了探。佔據面具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看著對自己一點也不感興趣的瘟疫醫生,看到這坨水泥玩意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心裡起了一把無名火。他大概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明白這份感情是什麼。

然後,酒保手中拿著一罐杏仁茶,回到了吧檯前,倒了一杯給雕像。

我操,這玩意還會喝杏仁茶的嗎?亞伯的好奇心快炸開了,但又不能表現出自己其實很在意,一番掙扎之下又採取猥瑣的眼角偷看戰術,反正他也看不出雕像有沒有在看著自己。

「那,我想是時候和各位說明一切了。」酒保把鬆垮的袖子捲了起來,傾靠在櫃台邊。有些人裝作不在意,有些人則是雙眼直盯著酒保,還有一些人沒有眼睛的,但大家(至少有三個,大概)都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著。

「如果你有仔細注意我掛在胸前的名牌,應該就會知道我是SCP基金會的超形上學部門員工,「竹簡計畫」的領導者,研究員龍舌蘭。總之啊,世界已經毀滅了,人類沒希望了,大家都要死光了,以上。」

「……蛤?」「……蛤?」「……蛤?」「……蛤?」「……?」「……」

「就在一個小時……其實,時間的概念已經不存在了,不過就當成是這樣吧。一個小時前,我們一直在觀測的上層敘事者,代號AUTHOR-5166234『Lostwhat』,對我們的宇宙發動了一次劇烈的攻擊。我知道大家聽不太懂這部分,所以我為各位說明一下,上層敘事者就是……」

酒保停頓了一下,接著指向正在一邊癡癡咧嘴笑著,一邊看著電腦螢幕的你。你坐在自己的房間,手邊有一杯冰紅茶,打算點開SCP繁中基金會來看看最近有甚麼草文,卻發現了這段打破第四面牆的劇情。蛤?你說你手邊沒有冰紅茶?老兄,這段不是為你寫的好嗎?酒保只是隨便指著一個正在看著這裡的上層敘事者而已,你沒那麼特別啦。

「……就是這樣的存在喔。那個渾蛋不遵守規則,硬是伸手把我們的宇宙拆成了碎片,而這個計畫的目的,就是為了預防這種可能的情況而設立。」

「等等,你是說世界已經毀滅了?」亞伯眨了眨眼,張大了嘴巴。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我說的是中文吧?對,我知道你們都是說英文的,但先別管那種事了。世界變成了殘破不堪的樣子,但我們還有能力去挽救他。竹簡計畫的存在意義,就是將破碎的宇宙用繩子綁好,讓它按照正確的順序繼續存在。為了達成這一點,我們需要一些不會被AUTHOR-5166234控制的存在,只有他們才能安穩地到另一個世界,取回我們偷藏在那裏,作為保險的宇宙編寫金鑰。」

「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瘟疫醫生似乎是這一片震驚的人之中最鎮定的一個,天曉得是因為他知識豐富,還是因為他已經拯救世界成習慣了。

「簡單的說,就是其他上層敘事者的作品。這麼多可能的對象裡,只有你們幾個的人物形象能夠跨越這麼一個又一個的作者,存在於上千個不同的宇宙之中,所以你們才會被選中。」

「等一下,那為什麼會是我們?你們的人之中沒有一個出名的嗎?」

「Gears博士覺得世界長這樣也沒差。Bright博士說這對他來說超級有趣,然後開始對我說他接下來要做的計劃清單,講了一整個體感小時。Clef博士在失聯前最後說的話是『幹,讚啦』。Kondraki好像受困於一些奇怪的……瓶子因素,無法出席。」

「就只有四個人?」

「……對,就這四個。所以世界就指望你們了。」

「嘿,那你自己去救不行嗎?」亞伯提出問題,卻看見酒保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你們當中有誰曾經在其他地方看過我嗎?」

「我沒印象。」「我也是。」「沒看過。」

「是啊,因為我是第一次在作品裡出場啊,怎麼可能有辦法穿越到別人的世界?簡單來說……就是個跑龍套的。但其實我被設定的還算好吧?你看,我有個帥氣的代號叫龍舌蘭、我會調酒、有很酷的金框眼鏡、有一份清楚的工作,還有很有特色的刺青,搞不好以後我還會出場啊……」

「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太可憐了,回到正題上吧。」佔據面具擺了擺手。

「我沒興趣。」不滅孽蜥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

「真的嗎?即使你們接下來都要在這裡和彼此作伴,直到永遠?我這裡還有很多檸檬喔。」酒保話一出,最可能反對的不滅孽蜥立刻安靜了下來,這招似乎對他來說很有效。

「拯救世界啊……跟我所希望的不太相符呢。但似乎挺有趣的?」佔據面具一口氣喝光了酒,然後站起身來,成為了最先表示出意願的人……不,也許瘟疫醫生眼中綻放出的閃耀光芒早已成為第一個表態的人。那可是拯救整個世界耶,何止是瘟疫,而是整個天殺的世界!瘟疫醫生也一同站起身子,留下了個空杯子。對,亞伯還是漏看了瘟疫醫生喝下液體的瞬間。

「算我一份。我還有必須找到的人。」亞伯也站了起身,加入了拯救世界的行列,不為了他人,只為了自己。

「……嗚嗚。」羞澀的人從指縫中來回看著眾人,也不知到底是看出了點什麼,總而言之,他也站起身了。

「我可不想留在這種噁心的地方……唉……快點解決吧。」不滅孽蜥嘆了口氣,上半身離開了吧檯。

「……」雕像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也許他依然在沉思著拯救世界對他來說的意義,思考著這個世界之後會變成甚麼模樣,又或是這樣的世界就是他期望的?或者,他只是單純的不能動而已。嗯,應該是後者。

「那就拜託各位了。你們的目標是一把金色的鑰匙,分別散佈在三個宇宙之中,世界的存亡就看你們了。」酒保說完,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一扇閃耀著白光的高大門扉,向外緩緩地敞開,就像是對勇者們招著手似的。

大家的身影一個一個消失在白光的包圍之中,亞伯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臨走前掃視了整間酒吧。他大概不會再有機會回來了,那橙色的燈光、永不停歇的爵士樂、對他微笑著的酒保、以及……老天,等一下,那杯杏仁茶空了?

還沒來的及思考,亞伯就掉進了白色的漩渦之中。






正在進入宇宙編號UNV-1371635482
代號「面具之下,你的笑容」


剛睜開眼睛,眼前卻是和另一個世界的想像完全不同的事物。沒有瘟疫或戰火,也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更應該說,這太過安靜地四周反而助長了心中的不安與煩躁。這一切都和瘟疫醫生想像中的拯救世界完全不一樣。

沒人會在雙人床上拯救世界的啦。

強烈的暈眩感攪動著瘟疫醫生的腦袋,彷彿要將一切記憶和思緒拌成醬料似的,他伸出手掌,在鬆軟的純白色雙人床上撐起沉重的身體,感覺就像被灌了鉛似的。他環視四周,看見了這說大也不大,但卻能夠放入一整張雙人床、沙發、冰箱、電視的舒適房間,咖啡色的窗簾遮住了外頭的天氣,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看過太陽了。

「你醒了啊。」聲音傳出的地方是自己的左側。瘟疫醫生回過頭來,看見了一間浴室,有著一片沒啥遮擋功能的玻璃,一套完整的衛浴設備,還有正在裡面上廁所的佔據面具。

不,瘟疫醫生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他當然不會知道這種特別套房的正式名稱。

「你要看多久?」一直到佔據面具出聲提醒以前,瘟疫醫生都在和眼前的超現實情景在腦袋裡戰鬥著。說好的拯救世界呢?

「呃,啊,不好意思。」瘟疫醫生趕緊轉過頭去,免得再看到不該看的髒東西。

「你對怎麼逃出這裡,有什麼頭緒嗎?」佔據面具一邊拉上拉鍊,一邊大搖大擺地走出廁所,就像對這兒很熟悉般的自在。

「毫無概念,連鑰匙都不知道在哪裡,你呢?」瘟疫醫生說完,試著扶起自己的身體下床走動,但差點跌了個踉蹌。

「啊,鑰匙我倒是知道,就在桌上而已。」聽見佔據面具說的話,瘟疫醫生幾乎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那可是拯救世界啊!拯救世界的關鍵就在不遠處的桌上,身為一個以懸壺濟世為人生明燈的醫生,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然而,就在他試著大步走向桌邊時,才想起自己的頭暈目眩,雙腿笨拙的絆在了一起,摔了一跤。

只是這一跤,不怎麼痛。

「你要摔跤就摔跤,別拿我當墊背的啊……」眼前的房間似乎還在旋轉,瘟疫醫生揉了揉太陽穴,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前,率先感受到了溫熱的吐息。明明是摔在了地板上,為什麼不是很痛呢?過了一個剎那,瘟疫醫生才發現自己竟倒在了佔據面具的身上。

好近,真的好近。

「啊啊,抱歉。」上一次被擁抱是什麼時候的事?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吧,瘟疫醫生想不起來了,但他才意識到,擁抱原來是這麼溫暖的事嗎?他扶著牆壁站起身來,伸出手拉了被他壓倒的佔據面具一把。

「唉,總之,鑰匙就在那邊,但情況不太妙。」佔據面具指向不遠處的桌子。

鑰匙確實就在那兒,是一把金色的、裝飾華麗的鑰匙,而前端並不是鎖匙的形狀,而是USB接頭,這讓兩人覺得合理了許多。然而,最大的問題沒有被解決的話,他們無論如何都拿不到那把鑰匙的。

桌子上覆蓋著一層半圓形玻璃罩,鑰匙就放在裡面,一旁還有許多木屑與花瓶碎片,一張椅子的殘骸就躺在地上。

「我試著拿看上去堅固的東西敲過一輪了,但一點用也沒有。」

「那要怎麼……嘿,那是什麼?」

瘟疫醫生注意到一張飄落地面的小紙片,看上去不太尋常。他伸手撿起,卻發現紙片的背後有些黏膩,就好像剛才還黏在什麼東西上。

「喔……喂,不要看那個!那是……」佔據面具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驚慌地大喊,但已經來不及了,瘟疫醫生慢慢地把紙片轉過來。

「不打炮就不會打開的玻璃罩」

「……」

「……」

「我本來想說,在你醒過來以前先想辦法敲開玻璃,然後……」「面具,打炮是什麼?」

「啊?」

「打炮是什麼??」

「呃……」

然後,佔據面具用最婉轉的方式向瘟疫醫生解釋了何謂打炮,一共講了二十分鐘。

「……我不明白,我們都是男性對吧?那這……這不可能會實現的啊?」

接著,佔據面具再用更婉轉的方式向他解釋了更多的知識,又再講了二十分鐘。

「……」

「……」

「先……先讓我釐清一下,所以即使男性和男性的性交在生物學上沒有任何意義,但也算是性交嗎?」瘟疫醫生撇過頭去,隱藏自己害羞得要死又不知所措的表情。明明是醫生,卻對這種事一點也不了解嗎?也是啊,沒辦法要求一個成天鑽研傳染病的中世紀蒙古大夫,去理解現代人類的娛樂。

「對,大概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可能別無……」

「再……再等一下,所以說,沒有意義的性交,理論上也算是性交對吧?」

「嗯,對,如果按照這個邏輯,那大概就是這樣沒錯。」

「那,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呢?我是說,蟑螂啊、塵螨什麼的,或是兩個沒有意義的東西,在視覺或藝術上進行了性交呢 ?這基本上和同性性交是一模一樣的意思。」

「比方說,一個洞和一根棒子那樣嗎 ?」

「對!對,就是這樣。」瘟疫醫生大力的點頭,似乎絕對不想走到那致命的一步。不知為何,佔據面具覺得有一點受傷。

「好吧,總比沒有嘗試好,去找找有沒有什麼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吧。」

兩人分散開來,開始在這不大的房間內搜索,就在佔據面具試著在冰箱裡找尋任何有用的物品時,瘟疫醫生突然叫了一聲。

「啊,面具,我找到了,這能用吧。」

佔據面具一回過頭,卻看見了十分不妙的場景。瘟疫醫生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是……嗯……皮膚色的,棒狀物體。形狀和大小都很精彩,就是不折不扣的那玩意。

「你從哪裡找到的?」

「角落的箱子。」說完,瘟疫醫生遞了一根過去給他。

「呃,我們一人一根嗎……?」

兩個大男人在房間裡,拿著兩支必須打上馬賽克的物體,就這樣無言的對望。

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感伴隨著沉默,充滿整個房間。

「我說啊,這樣是不是怪怪的?」瘟疫醫生忍不住開口說。

「對啊,好像有點太大了。」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這兩根東西……總之我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是尺寸問題,而是好像有某種東西正在我的心中慢慢的死掉了,而且這樣玻璃罩之神會同意嗎?」

「一開始也是你堅持這樣的啊,而且玻璃罩之神又是誰啊!」

「不是啊,你以為我想嗎?而且這也不是我挑的啊,整個房間只有這個算的上棒子,不然你自己去挑嘛!」瘟疫醫生指向角落的箱子,兩人賭氣般的一起走向牆角。那是一個大紙箱,裏頭大概有上百根那東西,太過抽離現實的場景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真的好多啊……」

「這麼多棒子到底要拿來幹嘛的啊……」瘟疫醫生再拿起了一根,一手一根,轉過頭問。

「……我不知道。」佔據面具此時反而退縮了,不想用手放進那一整箱令人毛骨悚然的玩意裡,更何況半個人都快陷進箱子裡的瘟疫醫生,光是看著就讓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嘿,面具,這下面還有第二層欸,這是什麼東西?」瘟疫醫生陷得更深,把整張臉都埋進了不可名狀之物中,最後從那一片東西中抬起頭雙手抓著個甚麼東西。

那是一個比手肘還長的橡膠物品,只能用色彩斑斕和宏偉來形容,上頭還有許許多多的突起和倒刺。佔據面具在那玩意映入眼簾的瞬間,立刻伸出手把它從瘟疫醫生的手上拍掉。

「別碰那玩意。」

「幹嘛,很痛欸。這到底是什麼?」兩人盯著地上那雄偉的玩意,似乎還見到了某種類似按鈕的東西。

「██████,█████████████。」佔據面具如實以達。

「我聽得不是很懂,你可不可以用不會被消音的委婉說法再說一次?」

「我不知道,總之那大概是……雄性生殖器吧。」

「嘿,我可是醫生,我知道生殖器長怎樣的好嗎,我摸過的生殖器比你吃過的麵包還多……」

「老兄,噁。」

「……就算那是生了大病,染上了瘟疫的生殖器,也不會長成那樣啊。」

「你又不是獸醫。」

「啊,那是動物的嗎?話說,你根本完全知道那是什麼啊。」

「大概是……龍吧。」

「……龍?」

瘟疫醫生沉默了幾秒,接著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話。

「……那就算我是獸醫也沒有用啊……」

「也是呢……」

兩人看著地上的特大號不可名狀物,瘟疫醫生的腦中充滿了各種難解的思緒,努力思考著人類為何會需要這等龐然巨物,或許自己對人體的認識還遠遠不夠。而佔據面具則是在絞盡腦汁思索著,怎麼樣才能不繼續汙染瘟疫醫生,想辦法把他帶離這個地方。

「這樣下去也沒有辦法啊……來吧,我們開始吧。」佔據面具豁出去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

「開……開始?」或許是方才的景象太衝擊了,瘟疫醫生似乎忘了原本的計畫。

「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喔?」佔據面具亮出了手裡的棒狀物體,往瘟疫醫生跨步。

「懂……懂甚麼啊?」瘟疫醫生見狀,怯生生地後退了一步。

「剛才說的啊,棒子的那個啊!你在害羞甚麼啦!」

「喔……對,我都忘了。但是這樣真的好尷尬……」瘟疫醫生找回放在一旁的棒子,對他伸了出來。

「只要我們都裝作沒事就好了,快點催眠自己!」

佔據面具將他的那一根(棒子),抵上了瘟疫醫生的那一根(是棒子),然後就像鑽木取火般鐵定會破皮流血(真的是棒子)的速度和力道開始摩擦,卻遲遲不見玻璃罩有任何開啟的徵兆,巨量的尷尬和害羞之下,兩人都心急了起來。

「為什麼沒效啊……構成性交的元素到底是什麼啊,醫生!」

「應該是性器接觸……和性快感吧?」

「可惡,少了性快感啊啊…….難道真的沒有選擇了嗎?」佔據面具努力的摩擦著,卻沒聽見瘟疫醫生回話,於是將目光轉移到了他身上。

不知為何,瘟疫醫生沒有看著他,但卻面紅耳赤的輕輕喘著。注意到了佔據面具在看著他,瘟疫醫生勉強用充滿淚光的眼角回望他,手中的動作更加地顫抖,接著用極為輕柔的聲音,宛如試探般地對佔據面具開口。

「你真的……沒有任何性快感嗎?」

「……」

「……」

「……我……」

「叮咚!恭喜過關!」

桌子上的玻璃罩緩緩消失,留下一把閃著金色光芒的鑰匙在桌上。

「……」

「……」

「……」

「……」

「……呃,嘿,你知道那個,基金會有記憶刪除劑對吧?」







正在進入宇宙編號UNV-5936592184
代號「熱き決闘者たち」


亞伯曾經聽過幾次禿鷹的叫聲,那是他還沒被收容之前的事。

那是一個不大的鎮子,在美洲。那時的人們還醉心於探索未知的土地,但嶄新的土地往往伴隨著驚喜與危險。有時,問題並不出在土地上,而是人的身上。就叫它法外之地好了,和那時美洲上任何一片土地一樣,沒有規則就意味著力量至上,而力量至上的世界永遠不會存在和平兩字。

「沒開過槍嗎 ?哈哈哈哈哈,別笑死人了。那屍體上的槍就給你吧,規則你應該很清楚了。」

「背對背直走,直到聽見禿鷹的叫聲?」

「然後,你的頭就會開花。開始吧。」

亞伯沒使用過槍,也沒有聽過禿鷹的叫聲。

所以,當子彈鑲入他的腦袋時,他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果然啊,看上去挺兇的,但果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喂,我打中了吧…..確確實實的打中了吧?」

「啊啊,你打中了。」

「那為什麼你還能……呃啊……」

「沒有規定被槍打中就輸了吧?」

那天之後,直到血流乾之前,亞伯都沒有忘記禿鷹的叫聲。

現在也是。

「嗯……」尖銳的禿鷹叫聲在耳邊不斷響起,亞伯猛然睜開眼睛,刺眼的艷陽立刻鑽入髮絲之中,直刺雙眼。他瞇起眼睛,坐起身來。

那是一片荒蕪的世界,崎嶇岩壁與平緩的沙漠互相重疊覆蓋,偶爾有些矮小的樹叢,或恣意生長成扭曲形狀的仙人掌佔據著視野裡的一點色彩,但除此之外只有橘黃色和藍天互相交映,伴隨著盤旋在上空的禿鷹。在不遠處有張突兀的桌子,以及在桌子上反射著光芒的玻璃罩。

「喂,你要躺到什麼時候?」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似乎有些耳熟。亞伯應聲轉頭,不滅孽蜥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什麼情況?這是哪裡?」亞伯立刻提高了警覺,但感受到的卻只有熱氣與汗水的黏浹,除此再無一物。

「天曉得。」如果不滅孽蜥有肩膀,那他大概正在聳肩吧。

「那鑰匙呢?」亞伯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奈何四周別說是危險了,根本可以說是空無一物。

「就在桌上,但是打不開。」

亞伯向桌子走了過去,那玻璃罩完美的鑲在桌上,單憑手臂的力量根本無法打開。亞伯喚出了一把銳利的刺劍,全力刺向玻璃罩,然而刀刃卻在擦出一點火花後被彈了開來。他不死心的再次攻擊玻璃罩,但依然只有得到一模一樣的結果。

「省點力吧,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不滅孽蜥闔上雙眼,似乎在享受著片刻的自由。別說這裡很熱或荒蕪,他可是整天住在強酸浴缸裡泡澡,這點環境對他來說根本沒甚麼。是難得可以回歸自然的時刻,怎麼能不好好享受呢?

一想到剛才那可以瞬間搗毀整間酒吧的破壞力,理應可以輕鬆地摧毀玻璃罩,但桌子別說是受損了,連油漆都像剛塗上去的一樣。這下似乎連嘗試的意義都消失殆盡了,亞伯乾脆地放開刺劍,讓武器伴隨熱氣消散。

「……嘿,上面好像有張紙,還寫著字。」亞伯突然看見一張黏在玻璃罩側面的小紙片,上頭寫著字。

「什麼東西?」

「你剛才沒看見嗎?」亞伯拿起紙片,看了看上面用黑色印刷字體寫的內容,又把紙片伸到不滅孽蜥那比自己的臉還大的一顆眼珠旁。

不滅孽蜥瞇起眼睛仔細地端詳,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了。

「我她媽不識字。」

「那你看個屁啊。」亞伯把紙片轉了回來,大聲唸出上頭的字。

「演出一場精采的決鬥,得到黃金之鑰吧。」

霎那間,就像是在乎應通關密語般的話語,大地突然劇烈的震了起來,沙堆不斷坍塌又重新堆疊,亞伯差點沒站穩了腳步。不滅孽蜥四處張望,只待任何會動的物體進入視野的瞬間,全力撲過去碾碎它。然而,出現的物體不只令他們兩個意料不到,不滅孽蜥甚至無法攻擊——因為那實在是比自己的身體大上太多了。

覆蓋地面的沙礫先是突起,然後迅速的升高,就像是火山爆發似的向天空伸展,六根巨大的白色石英柱穿破沙子突出,落下的沙子又再被整個嶄新的地面推開,無數青色火炬自行點燃,猛烈的燃燒著。令人生畏的巨大士兵雕像擺脫了沙礫的束縛,高聳的長矛和劍任直指蒼穹。

任誰都看的出來,這是甚麼。

「競技場……?」不滅孽蜥在這顆星球上已經待了很久很久,親眼見過鼎盛時期的羅馬競技場,但進到裡頭又是另一回事。他十分肯定,真正的競技場看起來大概就是這樣吧。

「決鬥嗎……」亞伯環視四周,對決鬥兩個字感到了莫名的親暱感。生來就是個戰士的他,一生追尋的就是這樣的機會,一個可以毫無保留戰鬥的契機。

不滅孽蜥擺動巨大的前肢,慢慢地往競技場的中央靠近,也就是亞伯的所在地。

「所謂決鬥,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先前包圍著不滅孽蜥的那股慵懶頓時消失殆盡,他張開長著上百顆尖銳利牙的血盆大口,每一顆牙齒都足以讓人開膛破肚千次萬遍,屬於爬蟲類的細長雙眼緊緊瞪著亞伯。如盔甲般厚重的鱗片底下,渾身肌肉隱隱抽動,似乎隨時都會將亞伯一口咬碎。

「……我對拯救世界沒有興趣,但偶爾來點運動也沒什麼不好。」虛空斷裂,黑紅色的吐息自無處之處呼出,然後凝結成了巨劍——一把足以將不滅孽蜥的頭砍下的黑紅色大劍。

毫無等待,沒有對峙,一切都在一次呼吸到下一次呼吸之間發生。

亞伯率先邁開凌厲步伐,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彎下腰,試圖躲過對方毀滅力極強的抓擊。然而,不滅孽蜥的巨大身軀並沒有成為行動的阻礙,細長瞳孔捕捉到那黑紅色的輪廓瞬間,另一支爪掌立刻跟上了敏捷的亞伯。但就在他一爪將那紅黑身影拍碎的瞬間,他知道自己失手了。

那是亞伯的斗篷。

那,真正的他在哪裡……?

「你,輸了。」就在眼睛無法捕捉到的死角,亞伯翻動全身,揮起的巨大劍刃破開灼熱的空氣,接著往他粗壯的脖子上一斬,然後將不滅孽蜥的頭顱徹底分離——不,並沒有。

劍擊中了一面金黃色的能量屏障,彷彿砍在水泥之上,在擦出火花後徹底彈開,而不滅孽蜥卻一點事也沒有。奇怪的是,他看上去對這面保護自己的屏障也很困惑。

「那是什麼?」亞伯試著再度攻擊,卻被更大的屏障徹底擋住。

「我不知道,但大概就是要你死吧。」語音未落,巨大的爪掌遮蔽了太陽的光線,然後把亞伯整個人踩碎——同樣的屏障出現在亞伯的頭上,將他整個人包圍住,無論怎麼踩都沒有任何一點波瀾。

「……?」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都對這突然出現的屏障感到困惑。這時,亞伯感到口袋裡變的灼熱,他伸手一探,卻是剛才的紙條。

紙條上多了幾句話,寫在「演出一場精采的決鬥,得到黃金之鑰吧。」之下。

你們這兩個肌肉笨蛋,這才不是決鬥

真正的決鬥,是力量與智慧的對決

不是蠻力和蠻力的碰撞

去吧,撿起命運之輪,享受真正的決鬥吧!

玻璃罩之神

亞伯大聲地朗讀紙片內容,好讓在一旁不斷嘗試打碎屏障的不滅孽蜥也可以聽見。

「命運之輪……?」

「玻璃罩之神是什麼鬼玩意?」

「……是那個嗎?」這時,競技場的中央區域降了下去,接著升起的是兩條放在圓桌上頭的項鍊。一條是正常尺寸,另一條則極為巨大,上頭都鑲有兩人從未見過,閃著七彩光芒的寶石。亞伯理所當然地拿了那條……很大的項鍊。

「喂,無論怎麼看,那條都是我的吧?」

「我喜歡這條,你拿小的那條。」亞伯把超大的項鍊戴到脖子上,整個人幾乎要被壓垮,但還是露出勝利者自信的笑容。

「……等我出去,一定弄死你。」屏障就在眼前,規則也沒說不能這樣做,不滅孽蜥無奈地用指甲尖小心拎起項鍊,放到自己的頭頂上,看上去蠢斃了。

就在不滅孽蜥戴上項鍊的瞬間,整個競技場發出了亮光,同時出現了他們沒有聽過的,來自上方的女性聲音。

「究竟是注定、偶然,還是命運呢?兩位戰士一同來到了古老的競技場上,而宿命促使著的是一場空前絕後,精采絕倫的『基金會之王』戰鬥!」

「基金會之王……?」

「沒錯!雙方必須靠著命運所給予你們的武器和夥伴,以智力和勇氣來擊敗對手!為了顧及第一次參與的觀眾,我們會再一次稍微簡述規則!」

  • 雙方各有5000點生命值,先歸零者敗,同時歸零則算為平手。
  • 以回合制卡牌為戰鬥規則基礎,每回合可抽一張卡。
  • 卡片分為「基金會卡」、「項目卡」、「關注組織卡」,基金會克制項目,項目克制關注組織,關注組織克制基金會。
  • 隨著回合的進行,更強力的卡片會被開放使用,每回合可使用的卡片數量沒有上限。
  • 除非具有特殊能力,否則生物卡片被使用的當回合無法攻擊。

斗大的電子告示牌被投射在了競技場的上空,主持人也一字一句的復述,兩人都緊盯著規則,那怕能夠得到多一點勝機也好。

一道紅色的光線照向了亞伯。突然,兩人的眼前都出現了許多的數據和畫面竄過。最後在他們的眼前,以光線繪製出了棋盤狀的網格,而自己的身邊也多了一行顯示為「????」的屬性。

「紅方選手亞伯,生命值是……8000!真是太驚人了,多麼厲害的生命力啊,居然達到了8000!」

「八千……還行吧,雖然不知道標準是什麼。」聽見被稱讚的亞伯,有些高興地搔了搔臉頰。接著,一道藍色的光照向了不滅孽蜥。

「然後是我們的藍方選手,生命值是……呃……不好意思,裁判這邊出現了一點爭議。」兩人都一臉茫然,似乎還聽到了距離麥克風十分遙遠的地方傳出了像是「無限」、「作弊」、「怎麼辦」之類的詞彙。不滅孽蜥揚揚得意的蹬起了鼻尖,亞伯則是回送了個白眼給他。

過了莫約一分鐘,女主持人終於回到了麥克風前。

「經過評審的裁斷,我們決定這次戰鬥會套用特殊規則,雙方的生命值都強制規定為5000!」不知哪裡爆出了一堆噓聲,女主持人好像大受打擊,聲調開始變得慌張。

「那……那,呃,戰鬥開始,由亞伯先攻!」

突然發展的勢態令亞伯措手不及。但他知道自己佔了上風,一來他可是玩過卡牌遊戲的,想必這類遊戲都差不多吧?二來,自己可是先手攻擊,大家都知道先手攻擊永遠會打個對方措手不及的。所以,他充滿自信的抽了一張卡,然後看向手上的牌。

「……嗯……我召喚一隻SCP-085『手繪的Cassy』到場上!效果是『沉穩』,你必須先擊敗她才能攻擊到我!」亞伯手中的卡片化為了光束,接著投射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一位處在紙頁中的女子,彷彿保護著亞伯似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哦?」這時候,不滅孽蜥看著自己眼前的卡片,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

「……結束這回合。」

「那就是輪到我了吧……?我使用這張『Site-19』!場上所有的項目卡都會被削弱,而你在擊敗『Site-19』之前是破除不了這個效果的!」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看懂卡牌上的字,但伴隨著愉悅的低吼聲,舊時拘束著他的站點,如今居然變成了擊敗對方的利器,讓他的感覺有些奇怪,但只要能打敗對方,那什麼都好。

「可惡……」「手繪的Cassy」見到了銅牆鐵壁似的「Site-19」,就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無力的垂頭喪氣,攻擊力和生命力也降低了許多。

「而我的回合還沒結束呢!我接著召喚「異術家羅蘭」!雖然他是關注組織卡,但對付你那沒用的傢伙已經綽綽有餘了!」雖然項目卡能夠克制關注組織卡,但被大幅削弱的「手繪的Cassy」無論是在數值上或氣勢上,都遠遠不及「異術家羅蘭」。第一回合就陷入了劣勢,一顆汗珠從亞伯的額角滴落。

天曉得一隻不死的大恐龍,居然會擅長卡牌遊戲?

「……我的回合結束。拿出點實力,取悅我吧。」

「抽卡。」但就在卡片進入亞伯手中的瞬間,不滅孽蜥確定自己沒有看漏。

他笑了。

「我要讓『手繪的Cassy』攻擊『Site-19』!」

「什……什麼!?你這傢伙,是瘋了嗎?」「手繪的Cassy」看向了亞伯,然後露出了信任的微笑,接著向前走去,直走到了不滅孽蜥的場上,接著——柔弱的拳頭打在了巨大的建築上,雖然造成了些許裂痕,但她卻化為了粉末。

「然後,我要發動特殊項目卡『收容失效』!如果我在這一回合,有基金會卡或項目卡,因為彼此的攻擊或能力而死亡,那麼我就能從手中特殊召喚一張強大的項目卡到場上!上吧,SCP-939『引渡他聲』!」剎那間,從亞伯的手中飛出了一到光束,降落到了自己的場上。

那是一隻令人懼怖的野獸,有著紅色的半透明皮膚和著地的四隻腳,口中吐息著的毒霧宛若死神的呼吸聲,能夠將世間一切生物帶入地獄。

「那又如何?只要我的『Site-19』還在場上,那就是不可能攻破的……」「接著,我要發動『引渡他聲』的特殊能力『模仿』!」只見那頭野獸像是接到了命令,抬起頭來,然後……

「哈囉。」那絕對是人類的聲音,但確實是來自於這頭野獸,極為詭異的場景讓不滅孽蜥緊張了起來。

「光是會說人話又如何?快結束你的回合,讓我來徹底摧毀你吧!」

「好啊。我結束我的回合。」亞伯笑著點了點頭,乾脆的結束。

「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就算你的生物比我的『異術家羅蘭』還要強,但在『Site-19』的威壓下,也只是普通而已!『異術家羅蘭』,攻擊那頭生物!」

戴著鴨舌帽的年輕藝術家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上的畫筆在地上繪出一把槍,接著將槍從地面抽了出來,準星指向「引渡他聲」。

「開火!」「發動效果『模仿』!模仿成『Site-19』的聲音吧,『引渡他聲』!」只見野獸低吼了一聲,接著那是……那是警報聲,來自野獸的口中,而這突如其來的讓藝術家頓時失了方寸。

不滅孽蜥知道那是什麼警報聲,因為他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每次,都因自己響起。

藝術家陷入了混亂。他必須攻擊的對象隱藏在滾滾黃沙之中,他對牠知曉的不多,但他知道對方的叫聲是警報聲……警報聲啊,這兒不就有一個嗎?

「等一下,住手!!!」子彈往「Site-19」飛了過去,接著徹底摧毀了「Site-19」。

「關注組織會克制基金會……你可別忘了啊?」子彈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飛行,然後——轉彎,直穿過不滅孽蜥的身體。

「呃啊……」血量由5000降到了4400,雖然並不是致命傷,但依然足以挫敗不滅孽蜥的銳氣。

「可惡……還沒完 !我要使用『黑色蓮花』,召喚一張特殊項目卡片到我的手中!」

「欸,那是什麼怪卡啊!那才不是基金會的卡吧!」亞伯忿忿不平地向主持人抱怨,然而主持人似乎沒有聽見。這麼說來,從戰鬥開始後就沒有聽過她的聲音了,該不會是跑去廁所偷哭了吧?

「總之他就是出現在我的手牌裡了,那就是能用的卡吧。要不要猜猜我拿了甚麼卡?」

「…….不會吧……」

「我的『Site-19』剛才可是因為『引渡他聲』的能力而被破壞了。出來吧!『收容失效』!特殊召喚SCP-2317『前往彼界之門』!」

自從第二回合開始,雙方激烈的攻勢就沒有停過,時而狡詐,時而強勢。然而亞伯的運氣卻不是很好,生命值被迫降低到了3100,自己場上的卡片也只有每個回合能多少回復一點生命值的「瑪納慈善基金會」。就算不滅孽蜥的生命值是2600,比亞伯還要低了500點生命值,但他的場上卻有著能夠幫自己減少受到傷害的「斯克蘭頓現實穩定錨」、每個自己的回合結束時會召喚小丑生物到自己場上的「赫曼·富勒的不安馬戲團」,以及SCP-079「過時AI」和兩隻小丑。無論怎麼看都是亞伯的不利。

轉眼之間,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第七回合,輪到亞伯了。但他卻沒有任何進行任何動作,只是將視線放在最左端的卡牌,然後慢慢掃視到最右邊的那張卡,接著再將視線緩緩挪回左邊。

他在下賭注。

那是一場豪賭,賭注是勝負的關鍵。

「怎麼了,在考慮投降了嗎?」不滅孽蜥見到亞伯躊躇不前的模樣,立刻大膽了起來,試圖動搖亞伯。然而,他卻沒能看清那雙澄澈的眼眸背後究竟代表些什麼。

「……結束這回合。」亞伯緩緩地說出口,一字一句在不滅孽蜥的耳中卻像是甘甜的毒藥,毛骨悚然的顫慄從頭蓋骨傳到了尾椎。那些字都是不滅孽蜥能夠聽懂的詞,但合在一塊兒卻毫無邏輯。

「結……結束?你不會真的想投降吧?」

「嗯,或許就是那樣。」亞伯微笑著說,眼中沒有一絲迷惘。那是已經擲了出去的骰子,無論擲出了多少都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重點是,他能不能活到骰子停下來之後。

「真的假的……可惡,小看我是嗎?」見到回合真的輪到自己了,這下慌亂了起來的反而是不滅孽蜥。是該防守、該進攻,還是……?他把視角轉向場面上的生物們,若是對毫無防備的亞伯發起總攻擊,將可以造成近乎2000點的傷害,那等同於把刀架在亞伯的脖子上了,更何況他的手中也有著不只一張王牌,那麼……

「召喚基金會卡,MTF Tau-5『輪迴』!『 輪迴』擁有著在進入戰場時便可以突襲的效果。對亞伯與「瑪納慈善基金會」發動所有的攻擊吧,我的手下們!」那聲命令一下,場上無數個單位如同千軍萬馬似的,槍、砲、劍與魔法一齊指向了在競技場的另一端,孤身一人的亞伯,接著便是數百次的閃光與揮砍。一直到了被揚起的沙塵散去後,雙方的身影才重新出現在場上。

「只剩200點生命值啊……比我想像的要少多了。」亞伯凝視自己單薄的生命值,輕輕嘆了口氣。

「接著我要召喚SCP-042『曾為天馬』到戰場上,牠擁有『沉穩』的效果,在擊敗他之前是無法碰觸到我的。就這樣吧,結束這回合。」不滅孽蜥做出了所能做出的對大程度防守,這個時候的他場上一共存在著七個單位,對比亞伯所擁有的一個單位,對方可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那輪到我了。」亞伯面對眼前的大軍,卻毫無膽怯之意,這讓不滅孽蜥更加地害怕。

亞伯看著手中的卡牌,挑出了其中一張,接著——

他放開了其他所有的卡片。

那些被放開的卡片四散到腳下,接著化為粉末。

「我要使用特殊項目卡『滅世希望』!這張卡的效果會在我的血量低於500時觸發,消耗手中所有其他的卡片,並在SCP-1000、2000、3000、4000、5000與6000之中隨機增加一張卡片到手中,而我拿到的是……」亞伯手中唯一一張卡片迸裂出了金色的輝芒,幾乎難以令人直視。

「SCP-2000『機械降神』!我要召喚項目卡『機械降神』到場上,並啟動他的特殊能力『蓋尼米德協議』!」

「什……什麼!?」

「我接下來將會持續抽卡,在抽到基金會卡的時候,將能對敵方所有單位造成400點傷害,並在抽到關注組織卡時回復500點生命值,直到我抽到項目卡為止!」

「等一下,住手啊!」

「抽牌,基金會卡!抽牌,基金會卡!抽牌,基金會卡!」隨著亞伯每一次抽卡,不滅孽蜥場上的生物便以飛快的速度被消滅。

「不要抄襲其他作品啊啊啊!」

「抽牌,基金會卡!抽牌,關注組織卡!抽牌,基金會卡!抽牌,項目卡……幹!」

世界終於停止了重塑,不滅孽蜥的場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生物,而生命值也和亞伯一同變為了600點。但就在猛烈的炮火停止時,「機械降神」也默默地離開戰場。

「差一點點啊……唉,機械降神將在抽牌停止後自動消亡。結束我的回合。」

亞伯召喚出了強大的項目,看似翻轉了戰局,然而接下來會輪到不滅孽蜥的事實依然不會改變,而他只有少許的血量,是否能撐過這個回合將會是決定戰局走向的關鍵。

「呼……呼……真有你的啊……」不滅孽蜥在他的「基金會之王」遊戲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強的對手。但這卻似乎沒有挫敗他的自信,就像……還藏了一手殺手鐧。

「我的回合,召喚特殊項目卡『戰歌指揮官』到場上!他能夠讓所有攻擊力不高的手下擁有突襲主戰者的效果!」

「等一下,為什麼你都會有很奇怪的牌啊!」

「我哪知道啊,就是抽到了啊!接下來我要消耗我墓地裡的所有屍體,從手牌中召喚關注組織卡『肉將軍·赫克托』到戰場中,透過消耗的屍體召喚三體SCP-610『憎恨之血肉』到場上。雖然他們的攻擊力不高,但以『戰歌指揮官』的效果賦予他們突襲的能力!」一隻騎著血肉駿馬,身覆臟器盔甲的騎士出現到了場上,並隨之從地下爬出了許多人形的血肉怪物。

「屁啦!你卡是自己印的是不是啊!」

「弱者沒有玩『基金會之王』的資格!這一擊真的要送你下地獄了,上吧,SCP-610!」眼看怪物已經衝到了眼前,亞伯卻沒有任何防禦的手段,這下勝利者已經確定了,確確實實的確定了。

「死吧!你的生命值已經跌到了600,已經不可能……啊咧?」「憎恨之血肉」收回了觸手,理應沾滿亞伯鮮血的表面卻只是布滿了奇怪的東西。那是蝴蝶的屍體。不滅孽蜥急忙搜索亞伯的身影,但看見的卻只是蝴蝶,是極度美麗的,漫天飛舞的蝴蝶們。

「不,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還記得,我剛剛抽到了一張項目卡嗎?啟動項目卡SCP-408『幻象蝶』的能力『殘像』!免疫一次致命傷害,並消滅這張卡!」飛舞著的蝴蝶們,一隻一隻地化為粉塵,而亞伯從那舞動著的粉塵背後瀟灑地走出,但因為帶著那巨大到有些可笑的項鍊,而看上去有些吃力。

「別再他媽拖戲了,你是要苟且偷生幾次!我結束這回合,反正我的場上還有無數的手下,你不可能還有翻盤的機會,乾脆的投降吧!」

「啊啊,正有此意呢。」亞伯微笑著,接著抽出了一張卡片。

「你知道嗎?我在很久,很久以前都認為只有絕對的勝利,才算是勝利。但我碰到了很多人,也碰到了很多事,而那些人都是白癡……」一邊撥弄著卡片,亞伯開始說起了過去。

「但那些事,教會了我一個道理。只要沒有輸,那麼就代表無限的接近勝利!召喚基金會卡「站點熔毀」!」

「不會吧,你居然會……」

「沒錯,這就是我最後的一擊!『站點熔毀』的效果是在回合結束時,對場上所有單位造成800點生命值的傷害!我的回合,結束!」

「給我撤回,你這個賴皮鬼,平手才不是分出勝負的方法!」不滅孽蜥大力的拍擊地面,憤怒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著亞伯,但後者絲毫沒有想撤回回合結束的意思。

「難道你忘記了嗎?這場戰鬥的勝利條件,並不是你輸了或我贏了,是演出一場精采的決鬥!」

「『你輸了或我贏了』,還不都是你贏的意思啊,你別騙我啊!」

劇烈的搖晃和衝擊震撼了整個沙漠,而隨著核彈的暴風席捲了整個競技場,兩人的生命值從600降到了500,接著是400、300、200、100,然後——

桌子上的玻璃罩,也在暴風之中化成了細碎的彩沙,混雜在了席捲整個競技場的沙暴裡,為沙暴添上了一點色彩。







正在進入宇宙編號UNV-9655217348
代號「SCP-173到底藏了什麼」


羞澀的人的故事並不長。

他沒有充滿友情與愛情的探索之旅,也沒有熱血沸騰的世紀大決戰。

但他卻是受了最多苦難的那一位。

他睜開了雙眼,但刺眼的光線立刻讓他習慣性地用細長瘦白的手臂遮住面孔。從指縫中看見的風景稱不上多寬闊,但看看周遭的樣子還是有辦法的。地面傳來的搔癢感爬上了赤裸的身體,他用空著的手一摸,而蔥翠的綠草順勢滑進了修長的手指間,輕輕包圍住他的手掌。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接觸大自然了,這似乎讓他有些開心。

但必須找到鑰匙的吧?不能就這樣在這裡停下來休息,他依依不捨的放開與他牽著手的草叢,然後在從指縫世界中尋找目標的金色鑰匙。但這裡除了綠油油的草原、高掛在天空中的驕陽與藍天白雲,哪有什麼鑰匙啊?

必須得起身尋找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找個角落鑽進去休息可能會是最舒適的作法,但眼下的情況可不容續羞澀的人這麼做。整個世界可是面臨了存亡危急之秋,怎麼能就這樣躺下呢?一股莫名的正義感在羞澀的人心中油然而生,他決定為了世界而動身尋找鑰……

「 ! ?」頃刻間,巨大的陰影吞噬了所有的光芒,綠草不再閃爍著清晨的露珠,大地也不再溫暖如故,彷彿是另一次世界末日般的,羞澀的人害怕地舉起雙手,保護臉部和身體。但那陰影的主人卻再沒有行動,就只是安靜地處在那裡,宛如沉睡的巨人一般安靜。

羞澀的人戰戰兢兢的從指縫偷看,然後被眼前的事物驚呆了。

他放下雙手,完全忘了必須遮住臉的設定,嘴巴的開闔程度也從「邪惡生物」變成了「下巴脫臼」。

那是巨大無比,完全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棟建築的高度,身形肥胖又臃腫的SCP-173。往昔的「大花生」在此時應該稱為「巨花生」……不,那樣太遜了,我們叫他「極·花生」好了。對,就是「極·花生」了,唯有這般中二的羞恥詞彙才能配得上眼前怪誕的奇景。

「啊…….?」羞澀的人茫然地看著「極·花生」,但後者一點動作也沒有,就只是像個雕像般毫無反應的待在那裡。對,他本來就是個雕像,仔細想想這也合理。

但羞澀的人突然看見了,在「極·花生」的左腿上似乎有著甚麼。他邁開膽怯的步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那裡。

在左腿上的,是一張比自己還高的告示牌,與某種奇怪的把手。你問羞澀的人識字嗎?大概吧,畢竟在這樣極端的怪異情況下,羞澀的人識字似乎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SCP-173限定扭蛋!

在基金會工作的你,今天也在好奇著SCP-173的身體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嗎 ?
很幸運的。你並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討人厭的陰謀論者,我們也是 !
今天限定,SCP-173扭蛋,有史以來第一次!
這個扭蛋匯集了世間所有對SCP-173身體裡裝了什麼的各家說法,現在就扭出一個你心目中的完美SCP-173內容物吧!

大獎: 黃金鑰匙
二獎: 基金會的最終秘密
三獎:小一號的SCP-173
四獎:O5-14
五獎:真正的COOL
六獎:統一布丁(家庭裝)
七獎:SCP-5000
八獎:「面具之下,你的笑容」原裝小說
九獎:擊敗SCP-682的關鍵
十獎:統一布丁

除此之外,還有62549871個不同的大小獎等你來抽!抽抽有獎,就趁現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輕的SCP-096,第一次嘗到了無保底轉蛋的痛楚。







重新連接……
連接完成,進入浮動代號宇宙UNV-8531884572


最先回來的,是瘟疫醫生和佔據面具的組合。

不知為何,自從兩人從漆黑之中重新踏入酒吧的暖橘色燈光下開始,便沒有任何對話交集。瘟疫醫生只是點了一杯又一杯的牛奶,像是要把什麼負面效果消除似的,一個勁的猛灌下肚。不一會兒,已經是數杯白湯下肚,他開口說起話來竟有微醺之勢。

「再來,再來……我有東西必須忘記……」不,為甚麼喝牛奶會喝醉啊?酒保迴避了心中的這個問題,默默地點頭作為回應,而瘟疫醫生在嚷嚷個幾句後,似乎自討沒趣的嘆了口氣,然後在被碰倒的牛奶包圍之下,呼呼大睡了起來。

「……不要問。」佔據面具沒有看酒保,也沒有點酒,就只是盯著在吧檯邊緣爬動的小蟲看。

「……琴酒嗎?」酒保識相的點頭,但依然從酒庫裡抽出一支上好的琴酒,在佔據面具回答以前,便拿起了酒杯,為他倒了一杯。佔據面具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但在一番掙扎後,依然用粗暴的方式拎起酒杯,一口喝個精光。

然後,不滅孽蜥和亞伯回來了。

「你他媽的,沒用的傢伙。」不滅孽蜥不停張大巨顎,作勢咬向亞伯,但後者卻沒有閃躲或抵抗。酒保注意到了從不和任何生物打交道的不滅孽蜥,卻和亞伯肩並肩的走了回來,而感到些許的詫異。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給你一個面子,再給我一回合,我一定贏啦!嘿,酒保,來點好喝的吧?」看見先前高冷的亞伯卻像朋友似的和不滅孽蜥聊天,酒保在心中輕輕地嘆氣,為就要發生的殘酷事實而感到難過。

不滅孽蜥做到了最左邊的老位置,還差點壓垮半個吧檯,亞伯這次則是坐在了不滅孽蜥的手邊,繼續和他說著話。酒保默默地搖了杯順口優雅的調酒,輕放在兩人的桌上。

酒吧中就這樣充滿了嘻笑謾罵的聲音,與瘟疫醫生獨自呢喃著什麼的聲響,過了好久好久,久到瘟疫醫生終於醒了、佔據面具的身體快爛掉了,而不滅孽蜥與亞伯換了幾十個話題,現在開始在互相吹噓自己搞出的收容失效中成功殺死了多少守衛,雕像和羞澀的人才終於回來。

「啊……啊……」連臉都不遮了,就隨酒吧裡的其他人盯著看吧,羞澀的人把雕像用拖的,一路從背景拖到了燈光下,然後雙眼無神的看著大家發呆。酒吧裡頓時被尷尬的氣氛圍繞,一直到酒保咳了聲,示意要大家注意自己為止。

「所以大家都拿到鑰匙了吧?請秀出來讓我看看。」瘟疫醫生用有氣無力的手捧起鑰匙,亞伯則是在和不滅孽蜥的打鬧中,像勝利者般高舉鑰匙,而羞澀的人……他就……躺在地上,本人似乎已經不打算再動了,鑰匙掉在他的臉旁,天曉得他在這一段時間內經歷了些什麼。

「那麼,就請各位把鑰匙插進我身後的門吧。」酒保打開吧檯的隔板,在他身後有著一扇格格不入的門,由無趣的金屬和鐵條製成,閃著冰冷的銀白色光芒,上頭有著一個SCP標誌的浮雕,在三個箭頭指向之處各有一個鑰匙孔。

「……希望記憶刪除劑是薰衣草味的。」瘟疫醫生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搖搖晃晃地把鑰匙塞進了鑰匙孔裡。

「我來吧。」「你是白癡嗎?等你長出手來開門再說吧。」話剛說完,亞伯就後悔了。不滅孽蜥還真的眉頭深鎖,硬是在身體上長出了一隻人類的手。他用充滿優越感的自信笑容笑著看亞伯,後者給了個白眼,把鑰匙丟給不滅孽蜥使用。

「嗚嗚嗚嗚嗚嗚……」羞澀的人有氣無力的把鑰匙插了進去,然後原地仆街。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這樣一來,在經過ζ級記憶刪除後,世界就會重新步上正軌了吧?」那扇門發出強烈的白光,包圍了所有人。

「等一下,什麼記憶刪除?」

「ζ級記憶刪除,又稱為『孟婆之海』,是在竹簡計畫中被指定使用的記憶刪除劑。被使用的人會忘記這段時間內發生過的一切,而作用範圍是……全世界,包含你我也不例外。」

「連我們也會忘記嗎?」亞伯和瘟疫醫生同時說出這段話,但兩人的語氣似乎恰恰相反。

「那畢竟不是普通的生物科學,而是某幾個特定項目的組合應用。我想,只要是生物都不例外,就算是無敵的SCP-682也難以抵擋吧?但不是生物的項目……我就不知道了。」酒保意有所指的看向雕像。

「先暫停一下……我還沒聊完啊,我還得跟這傢伙分出勝負……」不滅孽蜥大喊,但絲毫沒有阻止這包圍他們的亮光。

「那就等到下一次,你們必須挺身拯救世界時再說吧?就這樣了,謝謝你們。」

酒保對緩緩消失的眾人,致上深深的一鞠躬,接著白光劇烈的一閃——酒吧裡最終安靜了下來。方才的吵雜,嬉鬧,哭訴,彷彿全都不曾存在,只是順著那白光而被抹去的一瞬間交會罷了。然而這瞬間的交會,卻存在著許多重大的意義,有人找到了知己,有人體會到了全新的未知事物,而有人則是遭受了苦難和磨練,這是再怎麼強大的記憶刪除都無法抹去的,真真實實存在的事實。

謝謝你們啊,勇士們。

酒保在孤身一人的吧檯客座緩緩地坐下。他輕輕拔掉金框眼鏡,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倒了杯酒。他不太記得那是什麼酒,但也無所謂了。

一飲而盡。

接著,先是輕輕的笑聲,而漸漸地變的誇張起來,等到他意識到自己正在笑時,整間酒吧早已充滿了他一人的笑聲。

他抹去被擠出的淚水,卻依然止不住笑意,而不斷地在大笑和微笑之間徘徊。

「太精采了。」用力的鼓掌,他心中充滿了快感和愉悅。

還記得那張名牌嗎?

上頭的貼紙緩緩掉落。

真正的名牌,只簡單的寫了一行英文字。

「Lostwhat」

然後,我轉過頭來,看向相隔了一個螢幕的你。

「下次,要讓你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沒有回應,但我拎起了酒杯,對你點頭致意。







正在進入宇宙編號UNV-853188451
代號「一成不變的日常。」


讓我們從前面的編號開始說起吧。

SCP-035在一次大型收容失效中出逃成功。反常的是,在一片站點混亂之中,他選擇筆直的走向了員工酒吧。由於酒保已經死了,他被觀察到用不熟練的動作自行調了一杯雞尾酒,然後用了酒吧裡屍體的設備查詢了SCP-049的位置,當前基金會不確定兩人究竟有甚麼關聯,對SCP-035的質問得到的結果是「想不起某些很重要的事,只知道和SCP-049有關,所以想去搞清楚」。

SCP-049,在一段時間內對人類的現代性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基金會提出閱覽相關書籍的要求,要求在考慮後被有限度的准許。對其這一特殊行為的詢問結果為「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知識還遠遠不足,必須弄懂更多東西」。同一時期觀察到項目多次要求飲用牛奶,考慮到項目暫時的合作態度,這一要求被准許。

SCP-076,對卡牌類遊戲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多次要求安保人員與其進行對戰,並不斷精進自己的技巧。值得注意的是,他向基金會要求了一本蜥蜴圖鑑,但似乎也無法確定自己為何產生對該物的需求,現已被准許。

SCP-096,在一段間內的活躍度大幅下降,並多蜷縮在角落內。當時發生過一次偶然的面部目擊事件,不知為何沒有觸發SCP-096的攻擊行為,進一步實驗的可能性被以安全性問題回絕。

SCP-682,依然在強酸池中沉睡,但被觀測到有少量的夢話行為,這是以前未曾觀測到的現象。夢話內容經常包含「決鬥」、「回合」、「平手」等內容,曾有一次被觀測到項目說出類似「亞伯」的詞彙,但記錄中沒有發現任何兩者可能的關聯,研究小組正在嘗試釐清。

SCP-173……

嗯,他是唯一一位沒有接受ζ級記憶刪除的項目。

他…….他……怎麼說好呢?

他說話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目前被觀測到的唯一一次。SCP-173的收容室並沒有收音設備,但根據當時進行掃除的三名D級人員與一名三級人員的統一證詞,當前確信SCP-173說出的句子非常接近以下詞彙:

"What the fuck?"

——SCP-17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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