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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警示
瑪德琳輕輕托著男孩──他的手臂無力地垂吊在她的膝蓋上。男孩的肩膀明顯脫臼了,赤紅的皮膚開始變得豔紫。她緩慢搖晃著他,好幾秒都一聲不發,久到阿澤莉亞開始擔心這位姊姊是否有在呼吸。最終,瑪德琳再次哭泣:那是又淺又尖的吸氣聲,然後又回到沉默的悲傷。
阿澤莉亞向前,但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轉過頭來並看到奧黛萊──她們姊妹中最年長的一位──搖了搖頭。這位小妹重新看向瑪德琳並皺起眉頭。我可憐的姊姊,她這麼想著,這等苦難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瑪德琳顫抖著,將手梳過男孩的頭髮,這讓阿澤莉亞畏縮了一下。大姊則是從遠處看著,臉上掛著強烈到任何人都可能錯以為是怒瞪的表情。
「為什麼?」瑪德琳終於出聲。兩位姊妹無法給出答案,她們只能看著瑪德琳漲紅且潮濕的眼珠慢慢轉向她們。「為什麼這非得發生?我們為什麼要繼續下去?」
「親愛的姊姊,」阿澤莉亞擠出安慰的語調。「事情就是如此,無人願意如此。我們沒有任何選擇,只能這麼做。」
「沒有選擇?你說沒有選擇,然後就這麼看著孩子們死去嗎?」
「沒有選擇。」奧黛萊重複道,語氣冷酷且直接。
「你們不記得了嗎?難道你們忘記活著是什麼樣子了嗎?」
「我從未忘記,瑪德琳。」奧黛萊低下頭說。「我只是發現了活在現在是什麼樣子。」
「你放棄了。」瑪德琳如此解讀。
「不。」奧黛萊反駁。「正好相反。」
阿澤莉亞向前走去,不過這次奧黛萊並未阻止她。她在姊姊身旁跪下,握住她的肩膀後親吻額頭,接著擁抱了她。阿澤莉亞可以感受到她長長的袖子垂在那位已死男孩的臉上。
瑪德琳將頭靠在阿澤莉亞的胸口,隨後開始向她的衣服傾倒淚水。
親愛的姊姊,你還留有多少淚水?它們何時會枯竭呢?
奧黛萊緩慢接近,她蹲下後伸出了手,這讓瑪德琳劇烈搖頭。
「琳,」阿澤莉亞輕聲說。「你必須放手。」
「不要。」瑪德琳如此回答。「不不不不。」
「妹妹。」奧黛萊用母親警告般的語調說道。
「不要這個,」瑪德琳回答。「不要這個。」
「如果你打算留下他,他的犧牲就毫無意義了,親愛的姊姊。」阿澤莉亞低聲說。「拜託。這是讓他的死亡有價值的最佳方式。」
瑪德琳搖了搖頭,但沒有出聲回覆。奧黛萊便靠近她,並將雙手手臂放到男孩的軀幹下面。瑪德琳最初嘗試抓緊他,但她無力反抗。奧黛萊抱起了男孩,而就在瑪德琳感覺到重量離開她身上之後,她便轉向阿澤莉亞並幾乎完全靠在妹妹身上。為了承受瑪德琳的身體,阿澤莉亞被迫調整了姿勢,瑪德琳將臉埋在阿澤莉亞的胸口,那道哭泣聲變得模糊。
奧黛萊與阿澤莉亞四目相交,小妹眼中更是快要冒出同情的淚水。奧黛萊因男孩的雙腳改變姿勢而無法完全站起──男孩身體和雙腳間的連接極為脆弱,畢竟他的腹部和下半脊柱已遭到蹂躪。開始有些煩躁的她決定果斷且輕聲地行動。
啪嘰。
男孩的雙腳在流暢的動作下脫離軀幹。瑪德琳那斷斷續續的哭聲似乎避免了她聽見這聲響。大姊看著阿澤莉亞的雙眼並擺了擺頭,向已鬆脫的那雙腳和從新的開口噴灑而出的內臟殘渣示意。阿澤莉亞已對那道腐爛的氣味毫無感覺,但她擔心瑪德琳可能還沒有發展出相同的抗性──甚至是特別抗拒這麼做。她皺起眉頭,但最終點了點頭。
奧黛萊起步離開,而瑪德琳的哭號聲彷彿永無止盡。有好長一段時間,姊妹兩人跪在原地,以強烈的愛連結彼此,全身佈滿著淚水、血液和各種內臟。
大廳內的空間很寬闊,但宴會桌旁只有三張座椅被用到。奧黛萊坐在主位,而瑪德琳坐在她的右手邊,左手邊則是另一張座椅。阿澤莉亞打開遠處的大門,她專業地用手臂托著三盤菜餚,同時腳步聲在寬廣、空曠的大廳中不斷迴響。她用類似舞者的動作將菜餚放到兩位姊姊和自己的面前,然後坐了下來。
瑪德琳癱軟在座椅上,視線看著阿澤莉亞肩膀後方遠處的牆壁。小妹投以微笑,希望將她的視線拉回更令人愉悅的地方,但瑪德琳仍然看著牆壁。
奧黛萊雙手十指交扣,將前臂壓到桌緣上,阿澤莉亞也隨後這麼做。她與奧黛萊的視線將瑪德琳的意識拉了回來,讓她終於擺出了祈禱的姿勢。
姊妹三人閉上雙眼,並在奧黛萊的提示下一同出聲:
「我們感謝您,我們的父,為您透過您的兒子──耶穌展現給我們見證的復生。甚至如桌上此片原先散落各處的麵包已變得完整合一,因此,願您的教會為了您的王國自世界盡頭重新結合,因為您為永恆永久的權能和榮耀。」
「阿門。」奧黛萊如此收尾。
「阿門。」兩位妹妹重複說道。瑪德琳的語調更加莊重,而阿澤莉亞則是已經拿起手邊的餐具。
大姊瞥向瑪德琳盤內菜餚的份量後轉過頭去,與阿澤莉亞眼神交流。小妹微微地用手向二姊的方向示意,希望能不透過言語傳達意思。瑪德琳仍未拿起她的叉子,僅僅是注視著盤子上的那塊肉。
為了鼓勵她,奧黛萊和阿澤莉亞決定以身作則,兩人開始將烹煮過的肉切成方塊,並將它們和阿澤莉亞用來擺盤的菜葉一同叉起。奧黛萊將叉子前端放進醬料中攪拌,並吃下了第一口。表情僵硬的瑪德琳以一些力道拿起叉子。她久久地看著面前的盤子──她並非沒注意到她的份量,而儘管她努力抑制,她的肚子仍然發出了咕嚕聲。另外兩人禮貌地無視了那並不優雅的聲音,但瑪德琳依舊有被指責的感覺。她將叉子壓進那酥脆、金黃色的表面,宛如在測試一般。
阿澤莉亞努力假裝自己沒有在看,但仍不自覺地注視著。
在瑪德琳短暫的興趣消失後,她抽回了手。她抬頭看向姊妹兩人,並與阿澤莉亞的眼睛四目相交。
「這難道是⋯⋯?」
「不。」奧黛萊回答,她沒有將視線從自己的盤子上移開。
「上個月的獵物。」阿澤莉亞確認。
瑪德琳抬起眉毛。「而它沒有腐壞?」
「我們的小妹變得非常擅長保存。」奧黛萊用帶有一絲溫暖的聲音回覆。「而能保存的有很多。」
「所以,我們昨晚不需要那麼做。」
「我們的存量快耗盡了,那只是重新補充。」
「但我們不需要。」
「那重要嗎?」奧黛萊將話吐了出來。「還是你希望我們等到吃完全部,然後冒餓死的風險?」
「如果我們再等一個晚上,也許他的父母就會回到家了。想想看,他們回到了無人的房屋,只有乾涸的血攤和代表死亡的氣味。」
「姊姊⋯⋯」阿澤莉亞低聲說,她的表情充滿了悲傷。奧黛萊則是持續享用。
「這不是那個男孩。」奧黛萊再次說。「快吃。」
瑪德琳重新看回她的菜餚。她感到空虛──她知道自己瘦了。她以幾乎要折彎金屬的力道抓緊叉子。她的視線從食物移到妹妹,再移到姊姊身上,她們的視線中有著些許同情──阿澤莉亞的比奧黛萊的更多──但沒有任何回應。
心跳在她拿起刀子的同時加快。在她想太多之前,她用叉子捅進肉裡、切下一小塊後塞進自己的嘴巴。她放下了餐具,用雙手緊抓著桌邊,她低下的頭懸在半空,垂下的頭髮蓋住了臉龐。
她開始咀嚼,每次咬動都非常緩慢和耗費心力。她正與兩股相反的衝動奮鬥,心中無比想要嘔吐的同時又想要將自己塞到爆發。透過咀嚼,她正在練習控制自己──在她看來,品嘗味道是向死者表示尊敬的方法,但那種想法使她噁心。
她吞了下去,抬頭後發現兩位姊妹在注視著她。她的眉頭扭曲並緊閉雙眼,然後雙手交扣並抵在額頭上。
「主耶穌啊,請祝福我們,我們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在您至高的存在之前,您謙遜的孩子會跪著並頌唱支撐我們靈魂和心靈的祈禱──喔,王中之王啊,請在我們艱苦時幫助我們。」她大吸一口氣。「永恆的父啊,在您面前,我所有的罪孽都受到了淨化。基督在十字架上為我的罪孽贖罪,好使我能變得純淨。我不值得這份救贖,但拯救羔羊的恩典使其變得可能。主啊,感謝您。阿門。」
「阿門。」姊妹兩人重複說道。
你每吃一口都得那樣做嗎?奧黛萊思考著。
瑪德琳站了起來。
「琳。」奧黛萊嚴肅地說。
「我感覺要生病了。」
「親愛的姊姊。」阿澤莉亞懇求。「你在讓你自己生病!拜託了,吃吧!」
「我們都病了!」瑪德琳大喊。「我們被詛咒了,我們被迫度過只會產生痛苦和死亡的人生!看看我們,你們能說我們是神的孩子嗎?」
「我可以。」奧黛萊說道,但瑪德琳沒有停下,打斷了她。
「你們有辦法看著自己,說自己過著充滿美德的生活嗎?我們到底還要被原諒多少次?」
阿澤莉亞搖了搖頭,但她將想法藏在了心裡:我們有什麼事要被原諒?
「我們都病了。不過,似乎只有我這麼認為。」
她逃離現場,穿過大門後從視野裡消失。阿澤莉亞起身想要追上,但奧黛萊邊咀嚼邊低哼一聲。她吞下嘴中食物後便說:「讓她自己待待吧。」
「我們還要容讓她多久?」阿澤莉亞用幾乎大喊的聲音說。她靠近幾步後放低了聲音說:「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願意進食,她就會飢餓、就會死亡。」
「或是更糟──」大姊同意。「──她會失去控制。她的行為違背了她的本性。她不是失去自己的身體,就是失去心靈的自己。」
「你心裡明明也有數!你怎麼能如此冷靜?」
「會發生的事就是天命。」
阿澤莉亞心中充滿掙扎,但她不敢向奧黛萊訴說。「所以你選擇冷眼旁觀並放棄她?你到底愛不愛她?」
奧黛萊倏地站起,這讓小妹被迫後退一步。「你居然有膽說我不愛瑪德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抱歉,親愛的姊姊。」她停頓了一下才說。她低下頭並避開了視線,雙手互握的方式充分傳達出緊張。「你說的對,我不應該那麼說的。」
奧黛萊重重地吸了幾口氣,視線宛如在阿澤莉亞低下的頭上挖出了一個洞。她轉身並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但你是對的。」她承認。「我很冷靜是因為我相信該發生的就是會發生,但神會幫助自助的人──唯有行動才能獲得獎勵。」
「謝謝你願意理解。」
奧黛萊轉過身來,來到餐桌旁後將雙手放到椅背上。「但該怎麼做?」
「琳的病是因為她違背本性而造成的,對嗎?」
「我同意。」
阿澤莉亞因再自然不過的結論而皺起眉頭。喔,姊姊,我是因為愛你才這麼做。請你理解──拜託一定要理解。
阿澤莉亞用手輕柔地搖了搖瑪德琳的肩膀,這讓她從描繪單純童年的睡夢中醒來。
「嗯。」她如此低哼。
「親愛的姊姊,快醒來。」阿澤莉亞正坐在床邊輕聲地說。
「嗯?什麼⋯⋯」瑪德琳坐了起來並揉了揉雙眼,然後注意到窗外景色仍然漆黑。「我睡了多久?」
「沒有很久。快來,奧黛萊跟我要給你看一個東西。」
「好⋯⋯」就在阿澤莉亞開始走向門口時,瑪德琳微微地感到不自在。「我們是⋯⋯?」
「什麼?」
瑪德琳將手中的毯子抓得更緊了。「要去狩獵?我說過我不會再去了。」
阿澤莉亞的視線飄向一旁,掛著有些感傷的微笑,卻沒有立刻回答。她接著搖了搖頭。「不,我們沒有要狩獵,是特別的東西。快點,你快去更衣。」
她離開了房間並關上大門,但沒有完全閉上。瑪德琳起身並將睡衣換成了簡單的居家服──這不適合與訪客見面,但反正神永遠都在注視一切,所以無論如何應該都還可以。在她打開房門後,阿澤莉亞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快來。」她如此催促。
瑪德琳跟上她的腳步,但仍忍不住問道:「是什麼?」
「直接讓你看會比解釋簡單。」
「是好東西嗎?」
阿澤莉亞因這個問題而動搖,但她仍然保持鎮靜。「是重要的東西。」
「我開始怕了,澤莉。」瑪德琳停下了腳步。「如果是好東西,你會非常興奮。我不禁覺得你在拉我進某種陷阱。」
「陷阱!?」阿澤莉亞轉身並拉近距離,握起瑪德琳的雙手並將它們拉近自己的胸膛。「琳,你相信我嗎?奧黛萊和我?」
瑪德琳真希望自己相信。阿澤莉亞可能從她的停頓中讀出了這點,這讓她的表情因心痛而扭曲,使得琳著急說出:「我當然相信,我當然相信你們。」我相信我所記得的阿澤莉亞和奧黛萊──但是,我不確定你們是否再也不是過去的他們了。
阿澤莉亞短暫地低下了頭,因瑪德琳所說的與自己所看見的不同而停頓。不過,她抬起了頭並打起精神,接著說道:「拜託,就算你再也不相信我,相信我這一次就好。讓我現在挽回或完全失去你的信任,我也永遠不會求你信任我了。」
瑪德琳考慮了一下,最後在她心中,她所了解的阿澤莉亞沒有遭她面前這東西吃掉的這股希望獲勝了。「好吧。」她邊說邊刻意注視妹妹的雙眼──靈魂之窗──試圖找到任何可能的徵兆。
阿澤莉亞微笑,但也僅有一瞬間。「來吧。」她轉身繼續前進,也仍然握著瑪德琳的其中一隻手。「我們要去地窖。」
瑪德琳跟著小妹的腳步,走下了螺旋樓梯並經過了豪宅的主廳,接著穿過門廳後走出了大門。在她們走過轉角後,阿澤莉亞鬆開了瑪德琳的手,然後解鎖並打開了地窖的門。先踏進一步的她轉身並想要再次握住瑪德琳的手──只是這次沒有回應。手懸在半空中的她抬起了頭。
「你們⋯⋯不會傷害我,對吧?」
「不。」阿澤莉亞很快回應。「沒有人會傷害你。」
看向冰冷的石階和來自底部的黯淡紅光,瑪德琳依舊在猶豫。「我們⋯⋯可以不要關上門嗎?」
阿澤莉亞歪頭,看向別處後考慮了一下。「好,當然可以。如果這樣能讓你感覺更安全的話。」
「你嚇到我了。半夜將我搖醒──明明你跟奧黛萊這時應該在⋯⋯你們今晚不是去狩獵了嗎?」不論過了多久,在提到她們的生存手段時,瑪德琳的表情仍然會充滿痛苦。
「我們在一或兩小時前狩獵結束回來了。」阿澤莉亞說道。「你沒有說錯。」
「那麼,你們要給我看的某個東西。你們帶回來的,某人。」
阿澤莉亞低下了頭。
「難道說,」瑪德琳吸了一口氣。「是我們認識的人?」
「不,不,不是那樣。」
「我說過我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我──我有要求過。」
「我知道,姊姊,我們都知道你說過。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就不會帶你來這裡了。這非常非常重要,請相信我。」
瑪德琳皺起眉頭。「我想要相信你。」
「那就相信我!拜託你。」
「如果你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接觸到這種⋯⋯糟糕的暴力的話。妹妹,如果你能保證,那我就會相信。」
阿澤莉亞皺眉並搖了搖頭。她用雙手緊握心臟前方,彷彿要將它抓停一樣。「我⋯⋯保證。」
阿澤莉亞抬起頭來,想要知道對方的答案,但琳沒有任何回復。最終,她閉上雙眼,堅定了自己的內心並伸出了手,而阿澤莉亞握住了它。
「怎麼這麼久?」奧黛萊的聲音從地窖深處伴隨回音說道。
兩位妹妹開始走下階梯。「姊姊她很緊張,就這樣而已。」
「我可以理解。請進,然後記得關門。」
小妹走到最底部並遲疑了一下。「啊,其實,琳希望不要關上它。」
「那不安全,把它關起來。」
阿澤莉亞無助地看向瑪德琳。這位二姊嘆了口氣但決定服從,她轉身並關上了門。
「很好。」奧黛萊在聽到門鎖的聲音後回覆。「進來吧。」
瑪德琳來到階梯底部並握住阿澤莉亞伸出的手,那在陰暗的環境中幾乎無法被看見。不斷閃爍的光輝帶領她們經過轉角,而在看到奧黛萊的當下,小妹遲疑了一下,並轉身看向瑪德琳的雙眼。
「不──不管是什麼。」瑪德琳發現自己詭異地在安撫自己的妹妹。「就讓我看吧。趕快結束這件事。」
奧黛萊只是看著她們,而阿澤莉亞似乎是嘗試以眼神與她確認,然後才讓瑪德琳轉過轉角並讓路給她。
眼前的焦點非常明顯。奧黛萊正站在一位男人的身體旁,男人的全身除腰部包著一條毛巾以外一絲不掛──毫無疑問是為了瑪德琳而做的小事。瑪德琳的心開始發涼,她的呼吸變得緩慢,但沒有變得更深。
她看向奧黛萊,設想這大概是冷血的姊姊出的主意。「所以呢?我在這場考驗中得目睹什麼──你們打算在我的人生中塞入什麼樣的恐怖?」
奧黛萊依舊注視著瑪德琳的雙眼,堅決不主動打斷兩人的視線交流。「我不會做任何事情。琳,是你要動手。」
「我?」她轉頭看向阿澤莉亞想要確認,後者則是以一次點頭回應。她轉回奧黛萊的方向:「這是什麼──你們打算讓我吃嗎?你們不可能以為⋯⋯我⋯⋯你們知道我對更⋯⋯」
「沒錯,我們一直都自己吃掉了頭、手和腳。」阿澤莉亞說出了她不能說的事。「我們一直都在幫你過濾你的食物。」
琳看著地板好一段時間,然後抬起了頭:「這沒有更好。你們幾乎沒處理過他,你們知道我做不到。」
「我們完全沒動過他,琳。」
她有那麼一段時間仍然無法理解,接著她看向了那具身體,在更加仔細地注視下,看見了他胸膛些微的起伏。她的瞳孔放大,然後向後退了兩步。「不⋯⋯」
「你要殺了他,妹妹。」
「不要!」
「你可以拒絕。」奧黛萊提高音量,壓過了她逐漸嚴重的歇斯底里。「但我們不會給你食物。你可以離開,但你就得保護自己。考慮到你現在有多不願意進食,我很難想像你在野外會過得很好。你將會輸給心中的怪物,並毫不自覺地殺戮。你認為我們很可怕,但你尚未抵達你自己的深淵,而你會在慾望下帶給自己折磨。你會渴求死亡,但你無法得償所願,反而是會到處發洩、進食並哭泣、睡覺並嘔吐,並殺害比起滿足自己口慾所需更多的生靈,這都是因為你在與自己搏鬥。」
「我會終結這一切。」琳大喊。「我不會到那一步的。我會跳下懸崖──我會捅進自己心臟!」
「想要嘗試的話請便,但我認為你沒有那股勇氣。」
「親愛的姊姊!」阿澤莉亞用雙手摀住嘴巴。
瑪德琳轉向妹妹的方向並懇求。「你不可能同意吧,澤莉?你是我們之中最親切的──你是園藝師,是公爵最好的朋友──拜託告訴我你是被逼迫的,讓我看出你與我曾經了解的女孩還有相似之處,好嗎?」
「我⋯⋯」阿澤莉亞開口,她調整了姿勢並看向牆壁。「是我讓奧黛萊這麼做的,也是我建議我們採取行動的。琳,我親愛的姊姊──這是我的主意。那也是為什麼我要當騙你過來的人,畢竟奧黛萊不可能忍心撒謊。」
琳轉向大姊的方向,看到她認同地低下了頭。在她轉回看向阿澤莉亞時,她的眉頭因憤怒而擠起,淚水也從雙眼流了出來。「你這個婊子!」
「這是為了你好!」
「為什麼你要替我決定!?」
「因為另一個選項是看著你慢慢衰弱!」奧黛萊大喊著。「誠實告訴我,在你躲在房間裡面,除了我們呼喊你以外拒絕露面、抗拒離開房子、幾乎不吃東西、永不見天日的時候,你覺得你的結局是什麼?親愛的妹妹啊,你的祈禱有收到回應嗎?」
瑪德琳轉頭看向奧黛萊,憤怒在她的表情中已消失無蹤,僅剩下悲傷和淚水。
「也許,這不是你喜歡的方式?」大姊如此說道,她的聲調親柔了些。
「喔,奧黛萊。」她哭了出來。「你覺得我在這之後的結局是什麼?」
奧黛萊將頭向上抬起,讓她儘管隔著一段距離,也彷彿在俯視瑪德琳一般。「控制、接受、和諧。」
「怎麼做?」
「方法是,」阿澤莉亞開口,接著嘆了口氣。「要讓你熟悉自己的本性。在你習慣之前,你將會負責殺死我們的獵物。當那個目標達成之後,你會加入我們一起狩獵──直到你也習慣為止。」
「我不是殺人犯。」
「只要你還活著,你就是殺人犯。你還不懂嗎,琳?只要你活著,我們就會為了你殺戮。我們手上的人命就是原本在你手上的人命──這都是為了給你足以生存的食物。如果奧黛萊和我只狩獵我們自己的分量,那你就可以不受牽連並擺脫這份罪孽,但我們不會,而你也無法這麼做。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給你這個選擇。你可以開始殺人,或是過上你一直想要的生活──我們便不會提供食物給你,我們只為我們自己狩獵。」
「然後我就會死。」瑪德琳宛如嗆到一般。
「然後前往神所在之處。」奧黛萊附加一句。「但前提是你有可以死亡的幸運。我擔心在你前方的是更加悲慘的命運。」
瑪德琳看向兩位姊妹,背對了地板上失去意識的男人。她揉了揉眼睛,但兩位姊妹沒有要安撫她的動作──雖然她也不想她們這麼做。「為什麼?」她擠出自己沙啞的聲音。「你們兩個怎麼能這麼理智?為什麼你們這麼冷靜?你們怎麼能看著這個男人──這個神的孩子──並叫我殺⋯⋯殺了他?然後吃了他,主啊⋯⋯你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們難道不擔心地獄──你們難道再也不愛神的創造物了嗎?告訴我啊,姊姊、妹妹⋯⋯我小時候所了解的美麗女孩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有這麼多顧忌,而你們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你們的話語像是勾引罪孽的讒言。如果我必須活在他人的死亡之上,難道我去死不是更好的結果嗎?我上次聽到你們稱自己遭受『詛咒』已經是好久之前了──難道只剩下我記得我們過去,那又溫柔又單純、遵循著主和法律的生活嗎?」
大姊和小妹看向彼此,想要決定誰先開口。奧黛萊無言地讓阿澤莉亞先發言,後者則是向前了幾步。「親愛的姊姊。每晚看著你受苦讓我心中無比地痛──我知道你心中的顧忌。我們都曾經認為自己受到詛咒了──我也仍未拋棄那種想法,只是現在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姊姊⋯⋯人類一直都在狩獵,我們也沒有不同。我們狩獵過野鹿、馬鹿、野兔和野鳥、老鼠、魚類和螃蟹。而且,那些動物自己不也會狩獵嗎?這難道不是生命生存的方法嗎?」
「森林裡的動物沒有靈魂啊,妹妹。」瑪德琳如此反駁。「地上充足的生物是為了讓我們吃而存在的。人不是我們應該吃的東西!」
阿澤莉亞畏縮了一下。公爵有這麼無情嗎?她將想法藏在了心裡。「拜託,聽我說。假設現在你是隻兔子而不是女人。假設你某一天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狐狸,而為了成為狐狸,你就必須狩獵兔子。這一開始可能會讓你不安──但我認為,狩獵兔子正是你的使命和心之所向。你的不安不是來自狩獵本身,而是上下關係的改變。要當一隻真正的狐狸,你就必須狩獵,否則你將會違背神的邏輯。我們則是處在類似的情況。」
「但我們不是狐狸啊,阿澤莉亞──我們是女人!我們從未狩獵過兔子──我們曾是人類,仍是人類──不是嗎?」
「我想,如果要真正理解我們與世界的關係,我們必須體認到我們不是人類。我們就是我們成為的樣子──不論是否比我們所知還要新穎或是古老,但在世界的秩序中,我們已不是人類。」
「那麼神就已經拋棄了我們!」瑪德琳哭喊道。「主耶穌不會歡迎我們,我們再也無法前往天國。」
「不。」奧黛萊忍不住插嘴。「妹妹,我不允許你這麼說。神依然伴我們左右。」
「那就說服我,前提是你心中還有任何道理可言。」
「神給予了我們嶄新的意義。妹妹啊,神創造的萬物中沒有錯誤,而任何祂拋棄我們的言論都是旁門左道。神是全知的,瑪德琳。在祂之下,沒有任何一顆石頭或樹木的存在毫無意義,也沒有祂創造的生物是孤獨的。你和我就與你身後的男人一樣,都沐浴在祂的光輝之下──如果我再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會將你的命運單獨留給祂決定,聽到了嗎?」
瑪德琳注視著大姊並一言不發,後者則是已經前進幾步,一手放在胸骨下方,用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擦,那與她粗糙的聲音一起表現出她壓抑著的情緒。
「如果人不應該死亡,那他們就不會死亡。如果獅子不應該傷害人,祂就不會給予它爪子。殘酷的結局提醒我們要保持謙遜。這份痛苦考驗著我們的信仰──而如果我們狩獵的這些人能有尊嚴地死去,他們的死亡就有神相伴。我們被賦予了殺戮的使命。」
「你怎麼會這樣想──姊姊,你難道不認為我們身上的詛咒是對神的造反嗎?」
「你覺得惡魔不應該存在於神創造的世界嗎?」奧黛萊辯駁。「沒有缺失,美德便失去價值──你以為我們的苦難沒有意義嗎?我們在苦痛中學習、在苦痛中見證。贖罪一定要有受苦者,要成為受苦者就必須有人經歷痛苦。」
「那麼我們是惡魔了!?」
奧黛萊點了一次頭。
「我──無意冒犯,奧黛萊,但我認為你已經在我們面對的誘惑中喪失了自己。人最重要的是克服肉身誘惑的能力──我認為我們的飢餓感就是那種誘惑。」
「那就克服它!」奧黛萊低吼道。「絕食並邊凋零邊尋找你的安詳吧。」
「姊姊想要說的是,」阿澤莉亞插了進來,她的聲音一開始很溫和。「我們要克服的是多餘的誘惑。色慾是禁止的,但性行為卻是神聖的。憤怒是錯誤的,但難道父親不得懲罰孩子嗎?姊姊,我們並非在暴飲暴食。神從未禁止我們進食──只禁止我們浪費、只禁止我們拿取多於生命所需的分量。我們應該要聽從我們的身體──它們會告訴我們生存所需要的事物。我們只是有了新的身體而已,琳。它們告訴我們需要什麼,而我們只拿取必須的分量,不多不少。」
「妹妹,我害怕的是,」奧黛萊邊說邊更靠近瑪德琳,這讓後者不禁後退。「是你無法克制這些誘惑。雖然我有時候會質疑阿澤莉亞是否完全信仰,但她展示了神要求我們具備的謙遜。我們最信賴她在白天時走進人群之中,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奧黛萊展示了自己其中一隻手扭曲的手背。「因為有時候,當我意識到我們的使命時,我害怕自己不夠堅強、不足以抵抗它。琳,我們都感覺得到──孤寂的模樣、指尖沾上的路人血漬、將還活著的受害者開膛剖肚、大快朵頤的感覺。親愛的妹妹,你並不孤單,你看不出來嗎?」
瑪德琳僅僅是顫抖並低著頭。她感覺到一隻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我們可以幫助你。」小妹如此說道。「有我們在的話,你可以練習控制自己。你可以習慣我們全新的人生,就像奧黛萊一樣,也和我一樣。你不可能一直將它壓抑在內心──壓力只會積累,而姊姊,你將會爆發。你看不出來嗎?你感覺不出來嗎?」
瑪德琳抬起了頭,雙眼充盈著淚水下與阿澤莉亞四目相交,後者則是同情地微笑。
「違背本性對你沒有好處。如果奧黛萊和我真的是你想的怪物,我們早就屠殺整座村莊了。我們會充滿獸性且狠毒,但我們並不放縱。我們會迅速殺死獵物,而且只吃我們需要的量──並為了不浪費而保存食物。我們⋯⋯會祈禱。」她揉了揉瑪德琳的肩膀。「姊姊,難道你擔心自己會享受嗎?」
瑪德琳的表情扭曲。為了藏住臉,她轉頭並看向了地面。「我──最初的幾晚,你們找不到我的時候。」
當你回來,並且衣服上黏滿剝下的皮、渾身沾滿凝固的血和體液的時候──無法溝通且發狂──我還記得。奧黛萊如此心想。
「我──我──姊姊、妹妹⋯⋯澤莉、奧黛萊⋯⋯拜託,我已經犯下了好多錯,我已經無法被原諒了。而且,」瑪德琳幾乎說不出那個字。「對,親愛的阿澤莉亞,但拜託、拜託不要再讓我說了。」
小妹將瑪德琳緊緊抱住,而後者頓了一下才回以擁抱。琳的眼淚已不再猛烈流出,而她的身體靜了下來。
在她鬆開擁抱後,瑪德琳問道:「什麼?你是怎麼⋯⋯?」
奧黛萊嘆了口氣。「是澤莉拉我回來的。如果她當時不在那裡抱住我、拘束我、讓我恢復理智,我恐怕早就落入與你相同的命運了。」
「我只能追上你們其中一個人。」阿澤莉亞說道。「對不起,我沒辦法在你最黑暗的時刻幫助你。」
瑪德琳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我⋯⋯我一直都好奇你們的感情是怎麼變這麼好的。」
「放心吧,我們還沒完全接受彼此。」奧黛萊說,她的聲音有些低沉。不過,她接著嘆了口氣。「不過,阿澤莉亞展現了絲毫不亞於神聖的冷靜和自制力。她將我拉回了光芒下,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會成為只受恐懼和慾望左右的生物,但我⋯⋯不敢承認。我相信我的慾望會壓過對自己本性的恐懼。因為如此,以及她對我的耐心和恩惠,我也得同樣這麼做。」奧黛萊搖了搖頭,宛如在驅逐某個想法,而沒有被兩位姊姊看著的的阿澤莉亞則是翻了翻白眼。
「至於你,」奧德賴繼續說著。「看來影響你最深的是恐懼,而儘管那在短期內不會造成太多傷害,我不認為你有為了自己將要度過的人生而準備。你並不願意──我們沒有人願意,瑪德琳,你要知道這點。然而,你是我們之中最後接受這件事的人。這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與神生活,琳。」
瑪德琳站了起來,駝著背並看著兩位姊妹。奧黛萊的表情嚴肅且認真,阿澤莉亞則是掛著充滿光彩和希望的笑容,以及想詢問的表情。在她能開口之前,大姊將手伸進了瑪德琳的腋下,並將她抬成更直挺的站姿。琳不禁輕笑了一聲,而奧黛萊露出了笑容。
瑪德琳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又再嘆了一次。
「你們會幫助我度過這個過程?」她小聲地詢問。
大姊和小妹同時回以確定。
「你們會看著我最糟糕的樣子並仍然愛我?」
「我們已經看過你最糟糕的樣子了。」奧黛萊訂正她。
「當然,我們依然愛你,親愛的姊姊。就算你屈服於自己最黑暗的慾望,我也會愛你的。」
奧黛萊向阿澤莉亞的方向投以不同意的眼神,但她並未出聲。
瑪德琳張開雙臂,而小妹是第一個接受邀請的人,兩人再次擁抱。不過,這一次奧黛萊也拉近了距離,抱住了自己的兩位妹妹。她們維持了好一段時間,讓瑪德琳有時間能鎮定自己──大約十秒左右,接著,琳退後並深吸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子,注視著失去意識的男人。她原先的冷靜減少了一些。
「我不想要。」琳輕聲說。
「本來就不應該。」奧黛萊如此說道,阿澤莉亞則是很快便接著開口:「你不會想要這麼做。」
「但我們不會讓你失去控制的。」
「我們會在你學習的時候陪伴你。」
瑪德琳點了點頭。她搖頭並短暫彎腰,但在深吸一口氣後便挺直身體,想像著奧黛萊正將她抬起。在左手開始變化的同時,她挽起了左手袖子。皮膚分了開來,並從縫隙中冒出漆黑的銀色,儘管最初僅有少許,卻每秒都在複製。她的前臂迅速遭到覆蓋,變得又閃亮又潮濕,並反射出火把的橘色光芒。她的手掌也以類似方式分裂,黑色光輝在手上閃爍並接上銀色,宛如數百萬隻頭尾連接的水蛭,創造出裸露的嶄新肌肉,不斷蜷曲的微小捲鬚更是佈滿並不光滑的邊緣。她的雙手和手臂猛地突起,變成了原先的兩倍大,與她其餘的身體比例非常不合。在變形完成之後,她的手幾乎摸到了地面,手指也更加修長。她的指頭甚至裂了開來,露出粗糙、灰黃色的尖端,但不是如矛頭一樣尖銳,而是能從各種角度斬擊的不規律鋸齒。
奧黛萊點了點頭,而阿澤莉亞則是露出微笑,但瑪德琳兩者都沒看見。她反而是用右手擦了擦嘴,清理掉她慶幸兩位姊妹沒有注意到的少許唾液。
她清了清喉嚨,舒展著自己全新的手指,雙眼則是注視男人毫無防備的腹部。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