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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們的天空曾經融化,星星就像冰塊裡面的碎屑一樣釋放出來,堆滿了我們的地表。星星堆成了海,成為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呼吸的空氣,與其它一切。後來,疲倦於人們不斷的發問,星海隕落了。
我媽媽說,我出生的時候,星海剛剛消逝。她懷著我的時候,正是在裡面漂流的一段時間。對溺死在星海裡的人,星海會送給他故事;而星海消逝之後,又會賜予其重生——無論再次面對真實的世界,到底令人感覺如何。我的媽媽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命運就是星海裡的小小漩渦。她被淹沒時還是個苗條的女人,在做了無數遍一個關於去醫院吃小吃的夢後醒轉過來,已經變成了快要臨盆的孕婦。誰也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畢竟那時候知道自己是誰都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有人說我是星星的孩子,星星是我的父親,也是我得以成人的最初的給養。
如果這麼說,我對自己的父親應該是相當陌生。星海曾經填滿了大氣層,使整個喧囂的生物圈陷入徹底的沉睡,卻在一夜之間完全消失不見,只存在於枯燥的記錄和老人的對話中。對我而言,我對星星和它們的故事毫無印象;準確說來,也並沒有興趣。媽媽曾經呼吸著星星那麼長時間,終究也只做了一個沒意思的怪夢,想來星星是十分無聊和煩人的,可以歸為自然災害一類。有人告訴我,星星的故事也是千差萬別的,而且每個星星都包含了一整個世界,你可以在其中作出無限的選擇,做出一切的事情。但如果真是那樣,星星裡面和外面又有什麼差別呢?那個人便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但我想既然星星真的存在,必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一定能實現這個世界存在不了的事物。這麼一想,便又對它們產生了一些期待。
18歲以前,我的人生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和媽媽一起度過,這個屋子旁邊就是公園,透過臥室的窗戶可以看到一把背對著我的、老舊的長椅。而長椅上面,總是坐著一個人。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坐上去的,似乎從星海的隕落開始,他就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看著我滿月那天,從不同夢境醒來的人們因徹底無法與彼此相處而爆發的大規模械鬥;看著我一歲那年,新政府統一了我所在的國家,榮譽的旗幟掛上公園的大門;看著我三歲那年,公園的重建,中央廣場殘破不堪的雕像被重塑為我們敬愛的國父,一切欣欣向榮;看著我九歲那年,未知的惡疾奪走半數市民的生命,公園也隨之變得凋敝而汙濁。他見證了一切,用著那副半睜不睜的眼睛,和神秘又綠意盎然的微笑(苔蘚長滿了他的鬍子),他背對著我,而每個晚上,就在夢神快要奪走我的意識前,我總是會下意識地注視這背影。
起初,從星星的夢境中醒來時,大家都是各有特色,有的將死亡搖滾看作最舒緩的音樂,有的沉迷於無可名狀的體育項目,還有的堅持爛泥一樣癱在地上,哭喊著不願相信自己又變成了人形。但是日常生活無與倫比的威壓很快掃清了這些不該存在於此處的怪癖,大家重又回到星海來之前的生活,服裝廠的工人做出襯衫和西裝,職員喝完早餐的咖啡,拎著公事包,穿上這些衣服去證券公司或者霜淇淋店上班。只有公園長椅上的男人,似乎不宥於物質的限制,保持著那一份塑像般的從容,像一株植物一樣,深深地、深深地在那片土地紮下根,保持迷離的微笑,成為環境的一部分。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偷走,又出於憐憫和噁心被蓋上了一層破布,可無論是怎樣的,沒有人嘗試把他弄走,他出現在那裡都彷彿教條一般合理,把他丟棄在別處反倒像是一種褻瀆。
他到底是怎麼不吃不喝地活下來的?有人說他的肺裡有全世界最後一顆星星,這顆星星使他的鼻孔在夜晚發光,讓他繼續做著他自己的夢不必醒來,也賜予他無窮無盡的虛妄營養。我很喜歡這個說法,它使我在傳說的世界裡不再那麼孤單——因為我也經常被人說是依靠星星的營養成人的——只不過我的肺裡面沒有星星,我呼吸著清醒的空氣,面對乾燥尖銳的現實。那個男人的鼻孔也的確會在夜晚發光,有些人說是因為夜光藻,有些人說是磷火,但沒有人願意去用力拍拍他的後背,看看能不能咳出來什麼。大家都已經和這個世界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不敢做出任何涉嫌背叛的舉動。
14歲那年,頒發初中畢業證書的晚上,我在教室窗外看到了橙色閃電。與其說是閃電,不如說是一個大火球——擠開了小半個夜空,完美的半圓形有著明確的邊界,存在了兩秒,發出一聲類似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毫無厚度的聲音,然後一切又恢復正常。就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信使,已經奄奄一息,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什麼,只是絕望地一吼,隨後就消失了。那一刹那,我想,即使是當年的星海,宏偉程度應該也不過如此吧。更何況,星海於我們而言,已如神話般遙遠。從那開始我不停地想它到底會告訴我什麼——那麼急切,那麼悲壯——它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這個問題成為了我思緒的背景音。平時即使閒的發慌,它也不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但是發生什麼重大事件時,我總是會控制不住地問自己:這和橙色閃電有什麼關係?這會是它想要告訴我的嗎?第一次離家出走時我想著,第一次接吻時我想著,第一次嘗試自殺時我想著,畢業前的告別時我想著,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回到無盡的思索:它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回憶沒有答案,現實也沒有。因為過於荒謬,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個幾乎把我折磨瘋的問題。18歲時,高中畢業前的一個晚上,我在天台碰見了同一個初中的喜歡的女生,我們聊起未來的方向和理想。樓下的燈火,聊天的內容,身邊的人,逼迫著我問:「你還記得發初中畢業證那個晚上的橙色閃電嗎?」她說記得。然後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整個世界都和我的思索對著幹,也自然包括語言。我不可能繼續問:「你覺得橙色閃電想要告訴我們什麼?」
徹底的絕望最終將我的視線轉向公園長椅上的男人。毫無疑問,他仍然在那裡,帶著嘲諷而超然的微笑。長期以來,自從看見橙色閃電的那個晚上,我就下意識地把他作為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我無可救藥的思緒的最終出口。自那開始,我不敢再在睡前看他的背影,因為害怕失去僅有的希望,害怕發現自己近乎迷信的癲狂,最終真的只是一個虛妄的笑話。他的神秘就是這個答案堅固的面紗。很多人知道,學校裡有個怪人,喜歡和長椅上那個男人講話,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在冒著揭開真相的風險,竭盡全力給自己找一點支持和踏實。
那麼,開始吧。這是午夜,公園的路燈描繪大道的形狀,18歲的我跳出臥室的窗,站在了男人的面前。他散發著森林和陰雨的氣息。我嘗試回憶學校裡教的急救知識,慢慢地把他抱起來——他就和他的歷史一樣沉重——讓他背對著我,我合抱的雙臂壓住他的肚子,然後——用力向上一頂!
感覺就像燃放手持煙花的那種振動,沙啞又有力,一顆星星從男人的嘴裡飛了出來。
那是一個軟趴趴的五角星,彷彿是矽膠做的,半透明的軀體散發著光芒。排山倒海的熟悉感使我反胃,我一腳把它踢開,死命地搖晃著男人。
「醒過來,救世主!請你醒過來!!」
男人睜開了眼睛。
「蔚婷在哪?」
「在你的星星裡。救救我,先生,整個世界只有你可能知道了,請告訴我,橙色閃電到底是什麼?它想要告訴我什麼?」
「什麼?」他的眼睛就像剛剛孵化的鱷魚蛋殼。
「橙色閃電,先生,橙色閃電!那個信使!」
「我的……星星呢?」
極端的失望引爆成了憤怒,我掐住男人的脖子,手卻被上面乾枯的木耳劃傷了。
男人跌跌撞撞地把我撲倒:「我的星星呢?那可是全世界最後一顆星星!實現我所有夢想的星星!」
「你有個屁的夢想!你的夢想不就是和那個蔚什麼的女人上床嗎!滿大街都是女人,但是沒有橙色閃電的答案,這個世界上都沒有!」我嘶吼著,拼命反抗。長期缺乏鍛煉,我和這個沉睡了我年齡那麼久的男人打得有來有回。
「什麼閃電的答案,你這個瘋子!十一萬八千四百三十個星星,每一個星星都是一個完全隨機的故事,我經歷了其中的每一個,每一個!才找到這一顆只屬於我的星星!我的畢生追求!無法在這個世界實現的一切!」
他說到這裡,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請向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我熱愛一個從未存在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蔚婷。後來我在星海中找到了有關我和她的那顆星星。這就是我的故事。」
「請講講星星中的故事。」
「在那個星星的故事中,我們在星海中相遇,建起一座浮空島,裡面有一個與這裡相似但美麗百倍的公園,我們幸福地生活著,直到永遠。」
「星星的故事中也有星海?」
「沒錯,但是我們住在浮空島上。」
「謝謝你,先生。你讓我感受到了幸福。」
「真是遺憾,年輕的朋友,你沒有趕上星海,不然你也可以挑一個解答你問題、實現你的夢想的星星了。現在,可以把我的星星給我了嗎?」
「對不起,先生。我剛剛太害怕,把它踢進草叢裡了。就在那裡。發著光呢。」
「謝謝。」
我看著男人走向草叢的背影,就像無數次睡前的最後一瞥。我感到手上傷口一陣劇痛——木耳的孢子一定已經流入血液,此刻正因為我溫暖的體溫而蘇醒。
我舔了舔傷口。然後,從身後腐敗不堪的長椅上,扯下一截柳木。
我向背影走去。
公園長椅上的男人換了一個,原來的那位哪去了是個謎,還好並沒有人關心。繼任者是一個高中畢業生。他的媽媽痛不欲生,每天守在身邊,餵他吃飯、給他換衣服,祈禱著出現奇蹟,她的兒子能夠甦醒。不過,新任「長椅先生」臉上那副嘲諷又超然的微笑和晚上發光的鼻孔,暗示著一切等待都是徒勞。在下一位繼任者出現之前,人們依舊不敢去試探他肺裡面的東西,仿佛和往常並沒有差別——除了那一身還算整潔的儀容。幾十年後,當母親故去,再沒有人做一些毫無意義的照料,這點微小的差異也將消失。
而那顆星星的故事中,蔚婷小姐一樣痛不欲生——故事的主角,她摯愛的丈夫突然躍入浮空島下的星海,從此查無音訊。可以預測,就算幾十年後他突然回來,也不會和她破鏡重圓了——他會帶著極大的喜悅,不顧蔚婷小姐的哭泣,坐在浮空島美麗公園的長椅上,讓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慢慢滑入呼吸道,發出煙花上膛的聲音,沙啞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