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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第一次聽說安地羅茲路斯Eindeloze lucht時,我這顆習慣運轉於中文環境裡的腦筋打結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請對方放慢速度複述了幾次才聽懂,當時我只是草草的將這個陌生的外文地名記在筆記本裡面之後就這樣擱置了好一陣子。直到後來我因緣際會接手了探訪基金會ZH分部管轄區域內Nexus的企劃案,才又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Eindeloze lucht源於荷蘭語,意思是『無盡的天空』。當初告訴我這個地名的人說,那邊有著在這個世界永遠也無法看到的神奇景色;由於我已經聽過這種形容出現在其他地方太多次了,所以當時也沒當一回事,直到開始執行企劃才臨陣磨槍的到處打聽有沒有關於安地羅茲路斯的傳言。結果去過這個Nexus的人意外的非常稀有,一直到我硬著頭皮聯絡位於Site-ZH-16的該地專責辦公室之前竟然幾乎什麼情報也沒有蒐集到。
我向電話那頭說明我的身份跟緣由之後,出乎意料很簡單就獲得了口頭上的應許,然而該送的文書審核資料卻是一點也不能少。準備文件跟親自到Site-ZH-16接受檢查等事前作業前前後後花了我一整個禮拜,還好最後順利通過了審核讓我這番折騰沒有白費。
出發當天,我來到了位於Site-ZH-16地面設施的育幼院等待帶領我前往當地的嚮導。在等待的過程中我注意到,那些在遊樂設施中跑跳嬉戲的孩童們有著一頭色調偏淡的茶色頭髮的比例相當高,但其他相貌特徵卻跟尋常的孩童無異;當我還在懷疑是不是這區域的家長有著讓小孩染髮的流行風潮時,我的嚮導來了。
出發
她也有著一頭和那些孩童相同色澤的茶色頭髮,年紀初判大概二十後半到三十出頭,相當出眾的相貌戴著一副配合臉型的銀色細框眼鏡,穿著輕便卻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她首先為遲到這件事情致歉,然後開始自我介紹。
「很高興見到你,蘇先生,我是Herma Van Lucht,叫我Herma就可以了。」
已經有做一些事前功課的我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大驚失色,因為安地羅茲路斯王家現存的唯一成員就是叫這個名字,也就是說我的嚮導竟然就是Herma公主本人!
「嗯……不用那麼緊張啦,我也只是單純有血統而且我從來沒有在王室生活過。」Herma公主臉上帶著靦腆而親和的笑容自嘲道:「說不定蘇先生你知道的宮廷禮儀還比我多呢。」
接著Herma公主低頭看了一眼右手腕配戴的智慧型手錶後繼續說:「今天剛好是『整零日』所以不用擔心時差,你的隨身物品就只有這些嗎?」
我在辦理探訪的過程中就有被事先告知過身上最好不要帶太多額外的物件,所以我只有帶著相機跟一個裝著採訪筆記等零碎物品的肩背包,Herma公主見狀便滿意的點頭說:「那我們走吧。」
當我以為接下來應該是要移動去搭汽車之類的載具時,Herma公主朝我伸出她那纖細而柔弱的右手並帶著淺笑示意要我牽著,一時之間我這個沒什麼異性交流經驗的王老五臉頰一熱,趕緊在褲子上抹抹自己的手心然後輕輕握住那看起來稍微出力就會斷裂的纖纖玉指。
而在我才剛感覺到Herma公主的手指摸起來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冰涼而且有些粗糙時,一陣視野焦距混亂的暈眩讓我忍不住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回過神時周圍的景緻已經徹底的迴異於我所知道的現實。
晷台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蔚藍,原本應該存在於遙遠彼方的的地平線不見蹤影,無論我將視線往上、往下還是其他方向看,所有的風景都是『天空』而更讓我感到頭暈目眩。要不是腳底下還踩著一處確實存在的『地面』,我大概會立刻失去平衡感跌倒。
Herma公主看我腳步踉跚趕緊幫忙拉了我一把並致歉:「喔!抱歉!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過來的方式是直接轉移了。」
原來是用轉移的?這從頭到尾保密到家的移動方式雖不算稀奇但也夠開眼界了,我甩甩腦袋之後花了一些時間適應這遼闊到讓人無所適從的奇妙空間,這才總算有辦法仔細觀察腳下這塊『地面』。
這是一塊直徑大約五公尺的圓型平台,以放射狀鋪著平整的灰色石磚,邊緣則略為高突一些使平台整體呈現淺盤狀。經Herma公主介紹,這座平台的名稱是『晷台』,名稱就來自於這些放射狀鋪設的石磚,一共有十四道主輻完美等距的從晷台中心往邊緣延伸,而地面上有一道來源不明的陰影會隨著時間移動使晷台產生相似於日晷的功能。
「安地羅茲路斯的一天有二十八個小時,日夜長度相等而且全年不變,每六天會跟外面基準世界差一天。」Herma公主點開了她戴著的智慧型手錶對我展示上面目前顯示的兩個相同時間:「而今天是『整零日』,也就是這裡跟外面世界午夜零時重疊的一天,在二十四小時內不用額外換算時間差。」
至於曆法的計算方式詳細解說起來會讓人頭昏腦脹,而且也不是本次探訪的目的,所以還是留給專門的研究學者去探究吧。
這座晷台同時也是出入安地羅茲路斯的唯一途徑,雖然在世界各地設置有許多可以與這邊來往的『錨點』,但無論哪個錨點都只跟晷台互通;現在基金會已經在所有的錨點建立觀測站以進行管控,而距離Herma公主工作地點最近的Site-ZH-16錨點同時也是最新設立的一個。
當我問及錨點是怎麼建立的時候,Herma公主只是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對我笑著搖搖頭,看來這就不是我能夠深問的東西了,於是我把視線放回了晷台。
我不知道晷台有多厚,但至少踩著的感覺很穩妥踏實讓我一顆原本忐忑的心跳逐漸平緩,這也才能夠重新把視線放到周圍那看似無邊無際的蔚藍天空,原來這就是Eindeloze lucht無盡的天空!
無盡的天空
從晷台上放眼出去全是一望無際的蔚藍!點綴天空的雲朵也是全視角都有,真沒想到除了登上高山以外還有其他低頭看雲朵的機會。我沒有看到類似太陽之類的星體,但整片天空即使沒有明顯可見的光源也還是透著稍微會刺眼的亮度。
而安地羅茲路斯的本島就在距離晷台約一百多公尺遠的地方,沒有邊際的廣闊空間裡就只有這麼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島嶼;遙遙望去,本島看起來就像一座小山連著底下的平原整片被某種力量鏟起並放置在這塊虛空之中。我可以看見一道瀑布般的水流從小山一側正上方憑空澆注而下,並在地形起伏間形成一條蜿蜒的河流,最後於平原的邊緣流出而垂直墜入下方的蔚藍天空。
那看似永無止盡的落下讓我頓時感覺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又往晷台中心退了一步,Herma公主對我這反射動作會意的偏頭一笑,也讓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杓。我的視線在本島以及晷台之間來回游移數遍,沒有看到任何明顯可見的連結道路,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必須飛過去嗎?
Herma公主聽到我這句疑問之後就像是準備多時似的從她口袋裡抽出了一架預先折好的紙飛機,從紙張上面印有的文字看來應該是從廢文件裡隨便抽一張重複利用的;她拎著紙飛機對著前端輕輕呵了口氣,然後把它往晷台外丟擲。紙飛機穩穩的往前飛了一點距離,然後在離開晷台的一瞬間往下急轉了九十度,機翼的邊緣稍微擦撞到晷台邊緣之後整架紙飛機便墜入了無涯的青空。
「空氣力學一旦離開晷台或本島就會立即失效,其他的懸浮或飛行手段——像是奇術或是現實扭曲等作法,也會因為充斥於這個異空間內部的Akiva而大幅受限。」Herma公主看似輕鬆淡然的扶正眼鏡並對我解說,但冷汗依然在轉瞬之間打溼了我的背脊。
「唯一一個可以進出本島的方式,是這個。」說完她便朝著本島方向伸出了那雙纖纖玉手。
雲橋
隨著Herma公主的手勢,我們四周開始騰起白色的霧氣並凝聚於晷台和本島之間,霧氣越發濃密而很快就變得無法以視線穿透;凝聚起來的雲霧組成了一座約略有三公尺寬而外觀微微呈現拱形的橋面並一路延伸到本島,不但橋面兩側有高突的扶手造型,我甚至可以在晷台這端的橋體上清晰看出幾格階梯般的結構。
「這是『雲橋』,名字的由來應該不需要我解釋了吧?」Herma拍拍兩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只有繼承Van Lucht王家血統的王室成員跟『司輿』一族的人能夠召喚雲橋,還有在錨點和晷台之間移動的能力。」
我蹲低身子伸手摸了摸那雲霧組成的階段,原本預期有實體觸感的我卻只感到手指一陣冰涼而穿透了那團雲白,指尖除了一點溼潤以外沒有與這神奇的結構有任何顯著的互動。正當我蹙起眉頭懷疑這雲朵構成的橋是否真的有符合其外觀的功能性時,Herma公主再次對我伸出了她的手,道:「為了安全起見,這次要牽的牢一點喔。」
就像回應她說的話一樣,我原本握她的手基於禮貌而並不會太過出力,但這次Herma公主卻主動用會讓人感覺有點緊的力道扣住了我的手掌。這還真的讓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希望我的臉看起來不會紅的太顯眼。
接著她抬起腳踏上了雲橋的第一個階梯,就有如踩上石階那樣輕鬆的站到了那團雲霧上面,接著鼓勵般的對我露出微笑。我低頭看著Herma公主那雙套著帆布鞋而輕盈踩在雲朵上的小腳,然後戰戰兢兢的抬起我穿著球鞋的大腳試探性的往雲橋階梯一踏,竟然還真的讓我踩上去了!
這是種很不可思議的體驗,我剛剛才用手確認過雲橋沒有實際可以支撐人的堅實結構,但現在我正兩腳踩在這塊雲朵上面,感覺卻跟站在一座石橋上一樣穩固!
「只要沒有超過『額度』雲橋就相當堅固。」Herma公主用空著的右手扶正了眼鏡,看我明顯露出一臉疑惑的模樣,於是她又接著解釋:「『額度』是指每個能通過錨點還有雲橋的人所能攜行的總重量,包括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還有帶著的東西,我總共大概可以帶到八十公斤左右。」
說著我們便開始往雲橋上移動,雖然我可以感覺到腳底踩踏在硬物上的實感,但是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回傳。Herma公主很有耐心的陪我一步一步謹慎前進,我也盡量把視線放在雲橋的純白橋面上,避免往那會讓我聯想到墜落的無限青空望去,就這麼一直走到了雲橋的正中心才終於有把視線轉往雲橋外的勇氣。
和在晷台那樣的實體地面上往外看的感覺不同,踏在雲橋上讓人更加有種自己正騰雲駕霧凌於天際的感觸,我很想拿起相機拍個幾張此時的景緻,但Herma公主那緊扣著我右手的指尖提醒著失去這唯一聯繫的話我就會像那紙飛機一樣鉛直往下墜落;也許過橋之後可以請Herma公主幫我拍個幾張?
習慣之後腳下步伐也跟著輕鬆了不少,我們通過雲橋後半段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本島的風景也在我眼前越來越清楚。
安地羅茲路斯本島
雲橋的這一端落在一片看起來跟晷台很像的石磚平台,最大的不同處在於這邊的平台邊緣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地球儀的黃銅裝置,裝置的旁邊有位穿著藍色長袍而瘦小的男性長者跟一個穿著白色實驗衣的年輕男性基金會研究員。
「歡迎您歸來,公主殿下。」藍袍長者首先迎上來向Herma公主鞠躬行禮,後者也在放開我的手之後輕輕點頭回禮,長者把視線轉到我身上之後露出親切的笑容向我點頭致意:「也歡迎你,客人。」
Herma公主首先介紹了我的身份跟來意,然後藍袍長者則自我介紹:「我是安地羅茲路斯現任司輿,名為藏青。」
「藏青司輿會先帶你認識這個『輿台』的功能還有一些歷史,我先失陪去處理一些事情,待會見。」說完Herma公主便略表歉意的輕輕頷首致意後跟那一位研究員先離開了。
少了一位美人相伴確實有些遺憾,但也不能忘記本行的目的——讓更多人了解安地羅茲路斯。
在藏青司輿引領我到那座黃銅地球儀的同時我也注意到他略為斑白的髮絲還沒褪色的部份也是像Herma公主那樣的茶色。
「喔,這個是Van Lucht王家血族顯現的象徵,我們司輿一系便是王族的分支。」
對於我這個疑問,藏青司輿也沒有隱瞞的實話實說:「其實居住在此的平民也多少帶有一些王家血統,只是淡薄到幾乎不會出現帶有司輿資質的孩子。」
我想起稍早在Site-ZH-16育幼院看到的那群茶髮孩童,便問了現在司輿的人數。
藏青司輿那滿是歲月風霜的臉上出現一絲悲傷,回答道:「目前除了老身我以外,只有我的一個兒子跟一個仍在受訓的孫子共三人。」
而當我因為疑惑而提起那些育幼院的孩童時,藏青司輿表情卻又一掃陰霾的為之一亮,笑著道:「他們是安地羅茲路斯未來的希望!晚點公主殿下會親自為你解答!來,老身先帶你認識這座輿台!」
輿台
這座平台被他們稱作『輿台』的原因便是位於平台一側的這個黃銅地球儀,整體看起來高約兩公尺多,佔地直徑大概快三公尺,周圍還環繞著一個寬約二十公分的圓環狀平面固定在離地接近一公尺的高度。位於裝置中心的地球儀本身是個懸浮著的、直徑約一公尺的球體,上面銘刻的地球地圖跟我所知的沒有明顯差異。
藏青司輿拉拉袖口之後把兩手放到環狀平台上,手指像是操作觸控面板一樣滑移,而那地球儀便隨著他的動作或快或慢的旋轉,直到地圖上的『台灣』移動到我們眼前;我可以看到那個以正確比例雕刻的台灣本島上面有著幾個發著微光的紅點,而其中一個特別亮的正是在Site-ZH-16的相對位置上,所以我推測這些紅點就是錨點的所在地點。
「沒錯!而最近使用過的錨點則會更加的亮!」藏青司輿讚許一笑:「標示錨點位置就是這座輿台的首要功能,這能讓我們族人經由晷台快速移動到外面世界的任何地點,反之亦同!」
聽起來這可比搭乘什麼交通工具都還便利,但我看著地球儀上分佈稀疏的紅點,問了既然這麼方便那為什麼沒有設置更多錨點呢?
結果藏青司輿表情又黯淡了些許,嘆氣道:「這是因為設立錨點必須施展一個以族人性命為引的秘術;我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錨點,都是距今大概一百六十年前由當時的國王親自下令設立的,也因此折損了安地羅茲路斯的大量人丁。」
我想起了稍早Herma公主那看起來有些落寞的表情,便又問了Site-ZH-16錨點的事。
表情總是顯於臉色的藏青司輿這次更是從眼角落下了一滴淚,哽咽道:「那是十年前,我的大兒子澄青為了找回Herma公主而犧牲自己性命設立的,他是我的驕傲!也是安地羅茲路斯永遠的英雄!他的名字會跟其他先烈先賢一樣永遠銘刻在這座輿台上面!」
說完他便領我去看位於輿台一隅的黃銅慰靈碑,其上以各種語言篆刻著無數人名,藏青司輿很快的帶我找到了那位犧牲的『澄青 風語』的名字。這個姓名聽起來真是詩情畫意。
我們在慰靈碑前面默禱了片刻之後,藏青司輿又向我解說,如果有他們族人在外面世界使用術法的話,這座地球儀上的相應位置也會在短時間內出現綠色的光點。現在司輿的工作就是日夜盯著輿台,尋找可能流落在外的族人和盯梢有沒有人經由錨點進入到安地羅茲路斯。
「雖然這個工作枯燥乏味而且耗時冗長,但有了尋回公主殿下這個奇蹟般的先例,也不枉我司輿一族長年來的心血了。」
就在藏青司輿講解完輿台功能之後沒多久,Herma公主也在剛才那位研究員陪同下回到了輿台。我看著研究員將一個手提餐盒似的小木箱交給藏青司輿後也意識到現在似乎已經到了午餐時間。
Herma公主再次很沒王族架子的先為剛才的失陪致歉:「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現在先去王宮用餐,接著下午我會帶你去居住區到處逛逛。」
接著我們就跟藏青司輿道別之後一起離開了輿台。
王宮
王宮的位置就在本島唯一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緊鄰著那道從天而降的瀑布而建,由於島上的建材匱乏所以看起來並不奢華,就只是座相較其他建築更大一些的石造城堡,周圍還環繞著一圈不算寬的護城河。
隨著我們離王宮越來越近,我也注意到這座城堡似乎已經有多年未妥善修整,到處都有石磚風化崩落的跡象跟一些近年才填補上去的新建材痕跡。
對於我的疑問,Herma公主很直接了當的回答:「這是因為本地的Van Lucht王族在距今大約八十年前徹底死絕,之後王宮就這麼荒廢了,而且王宮的重建不是我最優先的工作,所以直到最近才開始著手整理。」
竟然荒廢了八十年啊?這樣看來Herma公主說她從來沒接觸過宮廷禮儀的事情是真的了。
通過護城河上的橋樑後,我們從正門進入了雖然失修多年但依舊宏偉的王宮。跟有些斑駁破敗的外觀不同,內部已經先行修整打理以避免崩塌,雖然沒有想像中的奢華掛毯或貴金屬雕飾,但牆面上有許多看似年份久遠的壁畫,繪製了身穿華服的男女和安地羅茲路斯的景色等等。
「這些壁畫內容有一部分是安地羅茲路斯的創立過程,詳細的歷史記載在王宮內的圖書館裡,那些書籍現在都已經運輸到基金會內部進行修復跟解讀,之後會把複製品送回來。」Herma公主如數家珍的對我解說:「我也已經找到能夠修復這些壁畫的專業人士了,等到王宮修繕完成,就會轉移為安地羅茲路斯當地人的共同資產。」
我聽到這點有些訝異,難道Herma公主不打算住在這裡統治人民嗎?
對此疑問她只是搖搖頭道:「王族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安地羅茲路斯屬於一直居住在這裡的人民,而不是我這個只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接著我們來到了餐廳,一張看來年代久遠的木製長桌上面擺著麵包、肉類和沙拉等冷盤料理,據說是延續Van Lucht王族起源的荷蘭傳統——一日三餐(在安地羅茲路斯是四餐)只有入夜後的晚餐是熱食,其餘都是冷餐。其中除了肉類是從外面運來的以外,麵包跟沙拉用的生菜都是使用在這裡栽種的作物製成的。
「我前陣子成功牽進來一對小乳牛,不久的將來這裡的人民就有牛奶可以喝了。」
看著Herma公主那張打從心底為此喜悅的笑顏,讓我覺得繼承這最後血脈的是這麼溫柔的人真是太好了。
和我們同桌進餐的還有幾位基金會的研究員和負責修繕王宮的當地人,有一些研究員的相貌和當地人比較接近,據說是來自荷蘭對於風土民情還有歷史進行考據和研究的人員。而當地人即使是壯年男性也是看起來較一般人消瘦矮小,十分專注於用餐而不怎麼與其他人交談。
Herma公主很細心的注意到我的視線落在那些非常珍惜盤中飧的當地人,便開始解說安地羅茲路斯所遇到的困境。
「想必你已經有聽司輿先生提過一百六十年前,王族下令大量開設錨點的事情還有錨點設立的條件了吧?」
我對Herma公主的提問點頭之後她便繼續說:「能夠自由進出安地羅茲路斯的司輿一族也肩負著從外部將物資運入的工作,尤其司輿們一次能帶的額度不如王族那麼多,這次大規模的人員犧牲直接讓當地資源陷進入不敷出的困境;雖說安地羅茲路斯的氣候全年都可以耕種作物,水源也十分充足,但是耕種需要人力而土地也需要外來物資滋養,在兩者都缺乏的情況下產生了惡性循環導致人口逐年下降;在八十年前最後的王族逝世之後安地羅茲路斯更是陷入瀕臨滅絕的危機。」
原來如此,當地人都如此消瘦的原因就是長期的物資匱乏導致的營養不良,這也解釋了應該身份尊貴的藏青司輿看起來也是一幅弱不經風的模樣。那麼當年王族又是為了什麼不惜犧牲那麼多的人力也要建立錨點呢?
Herma公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侃侃而道:「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有王族血脈的緣由了。」
安地羅茲路斯的過去
安地羅茲路斯是在距今三百多年前建立的,據說第一任國王原先是荷蘭的沒落貴族,趁著當時東印度公司對亞洲地區的開發跟投資移居到台灣。在開墾和探險的過程中,第一任國王遇到了第一任王后,兩人即使語言不通也仍然一見鍾情而墜入了愛河。
講到這邊,Herma公主露出小女生那樣的嚮往表情而後不好意思的笑笑:「後來第一任國王運氣很差的正好在探險過程中遇到了鄭成功率兵攻打台灣的事件,更錯過了撤離的船隊而不得不落地生根;也是在那時他跟王后的感情終於有了正果。」
婚後王后坦誠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牽著國王的手通過錨點來到了當時還沒有住民的安地羅茲路斯,國王也成了第一個被王后牽著走過雲橋的人;第一代臣民也是由王后一一帶過來的、國王原本的隨員們。
安地羅茲路斯也是當時由國王所親自命名,這座原本荒蕪的空中島嶼在第一代人民的辛勤開墾之下逐漸的發展茁壯,一直到一百六十年前到達了最興盛的高峰。
Herma公主講到這邊時喝了一口水稍事休息,而我也注意到所有參與用餐的人員此時都聚精會神的跟我一起聽著這些故事。
「喔!我都是從圖書館裡修復的記載還有司輿先生口傳下來的故事得知的,可能不是很準確。」注意到現場聚焦過來的視線時Herma公主也面帶羞澀的蜷縮了一點:「要是有講錯的話麻煩你們糾正我。」
一百六十年前,Van Lucht王族人數不明原因的銳減,只剩下當時年邁的國王和一位正值適婚年齡的大公主以及一位剛出生還在襁褓中的小公主共三人,王后則因為高齡難產而過世。繁衍王室的重責大任落在了大公主的肩上,依造傳統她的夫婿將會從司輿一族的男丁中選出。
但當時大公主卻在暗地裡已經心有所屬,她戀上了為修繕而偶然進入王宮工作的平民工匠。他們都明白這段身份懸殊的戀情肯定不會被允許,更尤其現在是王族血脈存亡的關鍵時刻。但是大公主受不了年邁父王根本把她當成繁殖用的動物看待而不是一個有自我思想的人。於是她某天夜裡假意送夜宵給當時輪值的年輕司輿並把他迷昏,然後帶著她的心上人逃出了安地羅茲路斯。
國王知道這件事之後勃然大怒,傾全國之力派出幾乎所有司輿外出追捕私奔的公主;但當時的台灣正值清朝統治時期的混亂,為了能在第一時間派人到達離公主最近的地點,國王下令司輿們犧牲生命在各地廣設錨點,也為一解公主沒看上司輿一系任何男丁的氣。
即使付出了動搖國本的代價,逃亡的公主依舊如沉入海中的石子一樣再也沒有了聲息。而小公主天生體弱多病,即使在國王逝世之後也沒有在即位時期誕下任何子嗣,成了最後一任女王直到六十歲過世,安地羅茲路斯的Van Lucht血脈就此斷絕。
安地羅茲路斯的未來
失去了王族和大部分司輿之後,安地羅茲路斯的狀況每天都在往徹底滅絕的方向惡化。以司輿極度有限的額度根本無法將任何人帶過雲橋,只能杯水車薪的運送一些物資。土地逐漸的貧瘠以致無法養活人民使人口數迅速下滑,唯一的希望只有尋回流落在外的王族血脈;就在連司輿一族都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奇蹟在十年前出現了。
當時還是新任研究員的Herma公主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情況下於Site-ZH-16任職,在那之前她一直忌諱著自己的奇術使用者天賦而幾乎沒有施展過任何術法,讓司輿們即使在輿台上匆匆一撇她的術法使用痕跡也無法定位,一直到那些痕跡開始頻繁的於同一個地點出現為止。
為了把她帶到安地羅茲路斯,當時僅存三人的司輿付出了一死一傷的沉痛代價,也是那時Herma公主才得知自己身世的由來。
「我……一直以來都因為有著跟別人不一樣的髮色還有連我父母都忌憚不已的能力感到自卑。」
提起自己的孩童時代,Herma公主忍不住拿起紙巾拭去眼角的淚水:「現在想想這些跟安地羅茲路斯人民遭遇的苦難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所以我決定要幫助、重建這個地方。」
「Herma公主很偉大!很了不起!」在座的一名本地人聞言立刻起身道:「是您無私的付出才讓我們今天有新鮮的食物可以享用!」
另一名本地人也起身呼應:「是啊是啊!是您親自扛著一包一包連我們這些男人拿了都覺得吃力的肥料走過雲橋,才讓我們再也不用看著什麼都種不出來的田地興歎!」
這下Herma公主明明是個弱女子手指摸起來卻如此粗糙有力的原因得到解答了,原來從十年前開始她就一個人獨自扛起了讓安地羅茲路斯整片大地再次肥沃的重責大任。
「對不起!我還曾經懷疑過您會為了要求回報而對我們課徵重稅!」一名本地女子更是痛哭失聲:「沒想到您除了讓我們溫飽,還打算廢除迂腐的王家制度!」
廢除?但是這裡要是沒有王族繼續經營,再次走向消亡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啊?
Herma公主笑著面對我的這個疑惑,她輕輕撫著自己的腹部說:「我捐贈了我的卵子給每個想要子嗣的安地羅茲路斯女性,這樣就能把我所擁有的王族基因最快也最大限度的傳播出去。」
所以才有了那群在育幼院奔跑嬉戲的茶髮孩童!何等無私的大愛!?
「你這樣稱讚我我會很不好意思。」Herma公主靦腆的笑了:「而且這樣很像作弊,也就是說每個小孩都算是我的小孩。」
「怎麼能說是作弊!?能繼續傳承您溫柔的血脈可是無上的榮幸!」有點過於亢奮的本地人手舞足蹈的激昂道:「況且您還出力讓他們在外面受教育學習新知!這可是我們從來沒想到過的巨大恩惠!」
「啊,那個不是我的功勞。」Herma公主不欲攬功的擺手澄清道:「是我工作上的前輩出的主意跟錢。」
原來如此,難怪藏青司輿會說那些孩童是安地羅茲路斯的未來,看來以後這邊的發展能夠更加的迅速而且穩定了。
居住區
雖然午餐吃的比原本預期的還要熱鬧不少但也順利的結束了,Herma公主拒絕了幾位本地人的陪同,於是下午的參觀再次剩下我們兩人獨處。
聽從Herma公主的建議,我們一起沿著環繞王宮一圈後往平原流去的河道往下走並沿途參觀。
這條河被稱為『天河』,它的源頭就在王宮旁邊山坡的正上方,河水從一個看起來像是圓形石井的孔洞中源源不絕的傾注出來;基金會曾經嘗試派無人機上去探查但是失敗了,河水的來源就跟這個不可思議的空間一樣仍然是個謎團,只知道河水清淨的足以生飲而且帶有一些微量礦物質。
前人為了避免河水將土壤沖刷殆盡而用石磚修築了水道,直到今天還是有人持續在巡視跟維修這條全安地羅茲路斯賴以維生的命脈。因為安地羅茲路斯雖然會起風但是從來沒有下過雨,所以所有的用水都是取用於天河。
我們看著一名農婦踩著水車把河水泵送到灌溉用的渠道,這傳統的人力取水機具和一旁新設立的水力發電水車相映成趣,據Herma公主敘述當時光是為了把預先分拆好的發電機組搬過來就花了她好一番功夫,電池更是重到讓她覺得自己手臂都練出了肌肉。
這些電力主要用途是提供居民們的夜間照明還有研究員的電子器材,並且以電力爐具來替代使用實體燃料的傳統鍋爐來烹煮食物,便利性頗受居民好評。
一些民家已經有能力豢養雞鴨等家禽提供穩定的動物性蛋白質來源,幾種肉用淡水魚也引進並開始飼育,再加上Herma公主稍早提過的乳牛,想必不久的將來這邊的肉類也能夠自給自足了吧?
微風吹拂過結實累累的金黃色麥田,麥稈就像戲浪一般的搖曳;傳承自荷蘭工藝的風車磨坊,輪轉著生產麵粉的景色;不遠處傳來烘烤麵包的香氣,炊煙隨著微風飛向無止盡的藍天。
我們走到了天河位於本島邊陲的盡頭,一排防止人員失足墜落的柵欄沿著土地邊緣延伸,而河水則不受阻攔的往外傾瀉,墜落到無人知曉深度的這片藍天之中。
Herma公主對我說,安地羅茲路斯因為土地和物資珍貴,逝去的人會被換上他生前最喜歡的衣服並躺在一塊薄木板上,由他的親朋好友從這裡隨著河水流放而下,他們相信這是回歸祖先懷抱的途徑。
那事實呢?這裡究竟有沒有個極限存在?
Herma公主對我笑笑:「基金會曾經實驗性的投放一個訊號發送器來測量這裡的深度,結果在到達底部之前發送器就先離開訊號接收範圍了。」
然後她回頭望向了那遙無止限的藍天,在微風中輕撫紛飛的髮絲:「這裡真的是無盡的天空Eindeloze lucht。」
後記
回程走在雲橋上時我已經不再那麼緊張了,反倒有點可惜的是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像這樣牽著年輕女性的手走路。
這次探訪安地羅茲路斯的經驗是如此的不可思議,那充滿謎團的空間還有耐人尋味的歷史故事,即使在我為了編寫這段遊記而重新回想時也仍然感到新鮮。
離開Site-ZH-16前Herma公主還帶我去育幼院參訪那些肩負著安地羅茲路斯未來的茶髮孩童們,看他們擁有著讓物品憑空懸浮的天賦能力跟天真無邪的笑容,想必可以為這個Nexus開創出更加光輝燦爛的將來吧?
我是民異署特派記者蘇承舟,期冀在經歷過末日之後,帶著大家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美好,感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