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ZH-986 - 奧秘元素方塊:繁中地下城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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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祕神方滅舊日,渾沌初開造新界
至高女神名白蕾,披星造光驅永夜

手持風火電之力,足履地水綠之能
星空女神創天地,孕育萬物立神恩

女神萬丈燦神光,惟懼爪牙褻神方
為免後患無窮盡,七分神方永裂殤

神方本體入天宮,囑託祭司恆守候
星垣之內十三尊,俯瞰蒼生千載過

六大元素降凡塵,散落鯨島應許處
風綠電地火與水,六界領主擁神術

世局紛亂末世臨,王國動盪四方敵
重拾元素齊聚者,女神將允聖者祈

光陰巨輪沉潛轉,鯨島齊聚九英傑

終焉史詩扉頁啟
元素神諭序幕揭









聖物名諱
奧祕元素方塊 ARCAHEDRON
聖物層級
阿爾肯 ARCHON
危害等級
若提思 NOTICE
天啟階級
阿密達 AMIDA




聖盟範書

Sacred Covenant Paragon


於至高星空女神:白蕾的恩寵下,奧祕元素方塊的神方本體被保存於三垣星壇內部,並受到十三位星垣祭司的神聖守護,禁止任何凡塵靈魂對其進行褻瀆。

奧祕方塊的六個元素核心則已經從神方本體上移除,並散落在鯨島王國的各地。此舉乃是為了維持現世的安穩與祥和。

即便自古謠傳,蒐集六大元素並重新安置於神方本體上,便能讓方塊的奧祕力量完成蒐集者的願望,由於任何凡塵靈魂的願望都可能是猥瑣不堪的,星垣祭司已經裁定,任何凡塵靈魂都不被允許許願。為此,守護神方本體、阻絕其受到凡塵的褻瀆,已成為三垣星壇最重要的一項天職。



聖物描述

Description


開天闢地之奧祕元素方塊,由「神方本體」與「元素之力」所組成。傳說,在洪荒之初,至高星空女神:白蕾運用其創造天地,形塑我等凡塵所賴以維生的世界。

而後,由於女神恐懼奧祕方塊落入任何邪惡勢力的爪牙之中,將神方本體與六元素之力拆開來。十三位崇高的神靈取得了神方本體,並永恆居住於星宮之中,擔任「星垣祭司」的職位。六元素之力則遍布鯨島王國各處,今日由王國內的不同政治勢力所掌握。

六元素之力與其位置分別是:

元素之力 原初地點 現在地點 相關事蹟 外型
水元素 AQUA 北方城邑 北方城邑 自古便坐落於北方城邑內,守護藍水環繞的鯨眼盆地 藍鯨之心
火元素 PYRO 煉鋼城火山 煉鋼城深井 由火山內萃煉而出,推進煉鋼城的冶金與武器製造 熔融血核
地元素 TERRA 三角鹿城 南方古都 原先位於逐鹿平原,因一年前古都征服鹿城,被轉移到古都地下城 金龍石璽
電元素 ELECTRO 淵域 淵域 位於異次元的要塞,為當地提供電力魔法 電之紫晶
綠元素 FLORA 太陽酋邦 太陽酋邦 坐落於東方自由地區,綠葉之力用於守護酋邦 伊亞翡翠
風元素 AERO 千年方舟 海上城寨 三個月前由千年方舟祕密託付給海上城寨保護 上主之翼

持有元素之力的人,亦即元素守護者,能擁有終生的強大元素魔法。這些守護者通常是一邦之主,並能透過授封的方式,讓特定的子民擁有同樣的力量。然而,一旦守護者死去,其屬下的元素魔法也會隨之消失。因此,元素之力通常都坐落於穩定的國度內,即便人人皆知元素守護者是誰,但守護者們身邊的禁衛勢力,以及守護者自身的藏匿巧思,往往能確保元素之力的安全。




沐於星空女神光輝之下的

鯨島王國與毗鄰盟邦境域全覽

Under Her Glory of The Astral Goddess

An Overview of Zhingdaw Kingdom & Her Allied Realms

各地的聖號(Sacred number)、祕號(Arcane number)與核心港號(Nexus number)乃是由星垣祭司團在太古時代所刻劃,其意義已散逸於時光洪流之中。

  • 三垣星壇:聖號 01,位於天際,凡塵無法抵達。傳說鯨島上的少數城主具有與星壇溝通的能力。
    • 神方本體的聖座所在地,由星垣祭司團永恆守護。





元素遠征隊

The Element Expedition


元素遠征隊包含九位來自不同城邦的鯨島人,他們積極蒐集六大元素之力,以恢復世界的平衡。

名諱 出身 描述
聖騎士 Tostren 海上城寨(S-47) 藍色及肩頭髮、靛眼。雖是隊伍領導,但並不特別威武或活力,較小的身形(五呎七吋)讓他顯得可愛而非可靠。除了韋固禮,沒人確定他的性別。
骷髏戰士 韋固禮 海上城寨(S-47) 曾受到黑魔法侵蝕肉體的雙刀戰士,除了外表是骷髏之外,與一般人並沒有差異。為了避免一些麻煩,還是會披著衣服。
法師 Grizzly 三角鹿城(S-59) 虎背熊腰的健壯法師,深棕色頭髮與瞳色。鹿城反叛軍的東城區領袖。總是帶著各大城邦的酒館餐券。
射手 Pol 三角鹿城(S-59) 身形瘦長的男子,鹿城反叛軍的西城區領袖。動作靈敏、執行力強但比較寡言。與 Uma 是搭檔。
詩人 Uma 三角鹿城(S-59) 中長髮女子,鹿城反叛軍成員。抱著古代典籍作為物理武器,也能詠唱魔法。個性率真自在,對女神的信仰心不強。與 Pol 是搭檔。
格鬥家 Hector 鐵血府(S-50)
榴連要塞(S-62)
身材結實的男性,綠瞳金短髮,曾經是鐵血府士兵,後來因為厭倦鐵血府的陋習而逃到馬雷夏的要塞。受雇於鹿城反叛軍而回到鯨島。
靈媒 艼 北方城邑(S-02)
淵域(S-12)
矮小的女子,抱著一根魔杖,黑色辮子與一對翠綠的眼眸隱藏在黑白雙色的斗篷下方。畏縮的表現下有著高強的靈力,以及撫慰人心的技巧。
迷宮師傅 連雒 太陽酋邦(S-44)
雙蛇酋邦(S-09)
太陽酋邦出身的男子,富含地圖、環境與迷宮方面的知識,長年在雙蛇酋邦活動,因為部落遭到古都的襲擾而輾轉加入鹿城反叛軍。
僧侶 Kikunai 昂格來使館(A-42) 來自昂格來使館的僧侶,深金色的長髮與藍色的長袍。雖然是僧侶但對於星垣祭司頗有微詞。精通各種異國魔法與語言。




元素遠征隊的征途詩篇

Epic of Element Expedition


一年前,南方古都的君主 Makima 與他的忠臣 Knave 在一次盛大的征戰中擊敗了位於中部平原的三角鹿城,並將鹿城內長年守候的地元素奪走,安置於古都下方的地下城深處。此時,南方古都的野心已昭然若揭:Makima 期待見證鯨島的榮光在南方重新崛起,因此迫不及待地挑戰北方城邑的領導地位。

相較於北方城邑長年持有火元素與水元素的力量,南方古都僅有一個地元素,而不足以與北方抗衡。為此,Makima 君王積極拿下鯨島中部與南部的各大城邦,並且積極地進犯位於東部自由地區的部落聯盟,以便取得跟北方一較高下的籌碼。

然而,三個月前,傳說中的千年方舟穿越西海水道,祕密派遣使團將風元素託付給海城寨主。使團的一隻貓頭鷹告訴城寨:艦長已經發現了真相,但沒有撥亂反正的意願,只好將風元素暫時安置在「最適合的地方」,語畢便繼續駛向未知的海域。

由於鯨島上的政局紛亂,為了避免南北兩大政權的鬥爭直接延燒到西海,海上城寨努力守護著風元素的祕密。不幸的是,風聲在三個月後走漏,古都發現風元素已經默默回到近在咫尺的西海孤島上,他們的目標便轉向日落的方向。

砲聲在西海上陣陣響起,敲醒末日決戰的第一鐘。



卷一:風

Chapter 1: AERO

986 年夏天,南方古都的精銳大軍:繁義軍攻打海上城寨,以火力優勢快速制服了城寨周邊的海域,雖然掌握風元素的城寨軍試圖製造暴風抵禦繁義部隊,但還是被攻下城池。海城寨主在宮殿被攻陷前,召來其最可靠的近衛騎士:Tostren 與搭檔韋固禮。


「Tostren。城寨守不住了,但我們向方舟之主承諾的榮譽,不能隨著肉身而死去。」寨主將其手指上的鑽石戒指:上主之翼取下,並為 Tostren 聖騎士戴上。「我已經備妥一艘逃生船,只要啟動風元素,就能讓小船以驚人的速度航行。」

「你們要在鹿城的海灘上登陸。那裡雖然充滿古都的爪牙,但也是地下反叛軍的總部。找到叛軍的領袖,告訴他們,你是風元素的正統繼承人。鯨島的未來與復仇城寨的使命就託付給你了,Tostren。」

「寨主大人,您不與我們一起離開嗎?」

「身為領主,與城寨共存亡是我的天命。流亡在外的領主與喪家之犬無異!我就算在這裡自盡成仁,也不能淪落——」

寨主的口中突然吐出一道鮮血,噴在 Tostren 與韋固禮身上。在倒下的寨主身後,是三個手持十字弩的繁義軍士兵。他們瞄準 Tostren,發射弩箭。韋固禮立刻跳出來,揮動雙刀擋下箭矢,但兩排箭矢打掉了一根肋骨與頭顱骨。無頭的韋固禮撿起自己掉落的肋骨,往門口的士兵猛擲,打倒兩人後如迴力鏢一般返回自己手中。

「哈哈!」他撿起自己的頭顱,「我的肋骨,換你們的屁股!」

「沒時間開玩笑了。」Tostren 檢查寨主的生命,箭矢刺穿他的心臟與頭顱,鮮血染紅灰色的石磚地。「我們快走吧,得完成寨主的遺願。」

兩人跳進城寨後方的坑道,順著滑梯來到玄武岩柱內部的隱藏港灣,跳進寨主所說的逃生船內。「沒有船帆呀?」韋固禮搔了搔頭顱骨上的縫,提出質疑。

「用帆不夠快。」Tostren 的手上冒出一道小龍捲風,坐在船尾的位子上,手伸進海水裡。霎時間,風力翻攪海水,讓小船以飛箭一樣的速度駛出港灣,猛烈的力道將韋固禮甩成一堆凌亂的白骨,並穿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真面目的繁義海軍艦隊。Tostren 望向後方,城寨在西海的水道上冒出陣陣濃煙。他噙著淚水,緊握手中的戒指,看著東方陸地的山脈逐漸清晰,海岸上,一座褐色的城堡矗立,沉默迎接他們的來臨。

南方古都奪下的第一座堡壘。鹿城。


然而,兩人的船艦在抵達鹿城海岸時,被巡守海岸的反叛軍誤認為是古都軍艦的逃兵。為了保留與反叛軍合作的機會,Tostren 與韋固禮決定投降,並被帶到鹿城的地下總部,會見了兩個城區的祕密領袖們。


Tostren 與一袋的韋固禮被扔進地下通道的一座小石房內,麻繩把他捆得發疼。昏暗的燈光下,三個人注視著他們:坐在搖椅上,身姿向前的棕髮魁梧男子,眼鏡後方是懷疑的眼神。瘦高的短髮男一眼也沒看他們,手上擦拭著尖銳的箭鏃。右邊的則是一位黑髮過肩的女孩,反坐著椅子,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方,饒富興味的看著他們。

「你們自稱是海上城寨的遺民,是吧?」虎背熊腰的眼鏡男問道,語氣裡滿是威嚴,「我聽說城寨今天下午才剛被古都的走狗攻佔,焚城的濃煙從鯨島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們卻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我要怎麼相信你們不是暴君 Makima 派來的間諜呢?」

Tostren 趴在地上,努力抬頭說道,「我身上有繼承自寨主的風元素,要打倒你們的叛軍手下根本不是問題。你想,如果古都早就拿到風元素,你們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我更不可能帶著元素之力投奔叛軍的懷抱。」

「風元素?」眼鏡男與另外兩人面面相覷,「我們確實聽聞千年方舟在不久前經過西海,但沒想到你們居然繼承了風元素。」

「證明,給我們看。」擦拭箭矢的瘦高男子冷冷地說道。語音初落,Tostren 用右手的戒指投擲一道空氣砲,射過男子耳際,打在石牆上發出「啪」的聲響。

「你們可以現在殺了我,然後自己潛入古都奪回地元素,如果輸了,古都便擁有兩大元素力,鹿城將永世不能翻身。」Tostren 說道,「或者,鬆綁我跟我的骷髏夥伴,增加兩個盟友,聽聽我的計畫。」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韋固禮在麻袋開口處說道。

虎背熊腰的男子盯著他們許久,與擦箭的同黨交換過眼神,做出決定。
「Uma,鬆綁他們。」

女孩從椅子上爬起,用小刀割斷 Tostren 身上的麻繩,並把韋固禮的零件從麻袋中倒出來。兩位男子走向爬起身的 Tostren,與他握了握手。

「感謝你的寬容,城寨的子民。」魁梧的男子說道,「我是鹿城東的領袖,法師 Grizzly,這兩位則是鹿城西的領袖 Pol,還有他的搭檔 Uma。該怎麼稱呼兩位呢?」


在取得鹿城領袖們的信任之後,五人開始研擬作戰計畫。考量到各元素的分布位置,雖然帶著風元素直接投靠北方王城,確實能夠讓鐵血府的軍隊壓倒性的擊潰古都勢力,但也會導致大量的傷亡。如果只是為了奪回地元素,最好的方法是拉攏作為獨立自由地區的太陽酋邦與淵域,借用兩地的元素之力,作為奪回地元素的籌碼。

為此,Grizzly 在反叛軍內招募了熟悉各地的投靠者:來自東境的迷宮師傅:連雒、曾在淵域作為學徒的靈媒:小艼、離開鐵血府的格鬥家 Hector,還有對於元素神諭充滿興趣的僧侶 Kikunai 。在風元素的下落尚未被古都繁義軍發現之前,元素遠征隊漏夜出發,離開鹿城,前往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太陽酋邦。




卷二:綠

Chapter 2: FLORA

由三角鹿城向東行五十里,就會抵達龍骨山脈:鯨島的脊梁。險峻的山嶺覆蓋島嶼的中心地帶,大部分的森林都埋伏著喋血的魔物與厭惡旅者的山魅。能最快通過山脈的路線,當屬起始於阿力崑隘口的合歡古道。

即便四周是綿延百里的險巔懸壁,合歡古道並非一片荒蕪。坐落於古道中點的千巒鎮,是罕有的補給站。此地是西方鯨島王國與東方自由地區的關口,以黑白兩道的生意維繫著兩方微妙的和平關係。

然而,千巒鎮也是群靈、山賊與賞金獵人的合流之地。對於在緝的遠征隊而言,三者的威脅已難分高下。


夜幕低垂,遠征隊仍在針葉林中迷途。即便現在應是褥暑,氣溫在天黑後已經快速驟降,令幾個成員打起哆嗦。艼用魔法打起一盞黃色的光球,讓周遭瞬間變得暖和不少。

「這是什麼,火球術嗎?好溫和的火球。」
「不是,只是驅趕幽靈,溫度自然就回升了。」

他們聽完,默默加緊腳步。Uma 開始翻閱驅邪魔法的章節。

燈火在不遠處搖曳,他們起初擔心是鬼魅作祟,直到靠近後由 Kikunai 施術,才放心確認這是真正的千巒鎮。飢腸轆轆的一行人趕緊踏入向陽酒館,店裡人聲鼎沸,端著啤酒的女僕與小弟穿梭在客人之間。除了明顯是山賊與獵人的身影之外,遠處坐著一群安靜的人,就曬黑的肌膚與身上的打扮來看,那是來自東方自由地區的居民,與喧鬧的西部人形成強烈對比。

然而,當酒水與食物送到桌前,周遭的氣氛詭異地沉靜下來。Tostren 最初懷疑是韋固禮身上的幻象魔法失效了,但很快確認那些充滿威脅性的眼神並不是針對任何人,而是整支隊伍。
幾口飯菜都還不及下嚥,數個陌生人已經從座位上站起,隊伍的每個成員也警覺地放下手邊的佳餚,迎接團團進逼的人馬。出口被截斷了,周邊至少有三十人。

「夥計,不要這麼緊張嘛,」一個站在前頭的無賴微笑,口中是發黃的牙齒與紅潤的汁液,手上垂著一把捆著鐵絲的棍棒,「我們做個交易,你把手上的寶貝跟三位小美女交出來,我們把老命留給你。怎麼樣?」

Tostren 跟 Grizzly 互看一眼,望向領頭的惡棍。

「山下流傳一句睿智的俗諺。我記得叫什麼來著……」
「喔對,『呷屎較緊』!」

剎那間,Uma 肘擊後方色狼的鼠蹊部,隨後站起、轉身、手上的典籍以橫向掃擊兩個人的腦袋。Pol 蹬上餐桌,在空中射出三枚弩箭,刺穿 Uma 四周的臉龐。艼的魔杖向身後的腦袋發射紫色煙火,把三個人炸得失神倒地。Tostren 與韋固禮拔出刀劍,甩過拉扯推擠的人群,人頭紛紛落地,在後方則是用格鬥術接連撂倒來犯者的 Hector。

然而,退散到四周的匪類們並未放棄,而是抄起自己的戰鬥工具,快速逆轉戰局:Pol 被飛刀射中後摔到地上,遭到拳打腳踢。Hector 被砸碎的酒瓶敲個頭破血流,韋固禮的骨頭則被流星錘打散。Grizzly 施放爆炎術擊中幾個人,但無法防止 Uma 被一個惡徒抓住,擋在身前作為人肉盾牌。

Tostren 的利劍飛舞,卻撞上一個用刀劍砍不斷臂膀的大漢,嬌小的身體被對方掐住咽喉後舉高。他的手嘗試施放龍捲風,但他無法呼吸,遑論汲取風的力量。

模糊的視線中,隊友們一個個倒下。

太快了吧……果然我在昨天就應該死去的嗎?
Tostren 的視野完全發黑。雙手癱軟。

然後他感受到重擊。大口喘氣後,發現自己被放開,摔回地上。在他面前,一道藤蔓捲住原本掐著他咽喉的大漢脖子,這下輪到他體會窒息的感覺了。Tostren 站起來,看見酒吧內的情勢再次翻轉。從門口步入的新隊伍正在清剿零散的流氓,有些人則跪倒下來,哀求赦免。一會兒後,絞死惡棍的藤蔓們一一倒下,另一位魁梧的男子領著他的部下走近他們。連雒就站在領導者的身後。

「連雒,這些就是你所說的同伴嗎?」
「是的,巫王大人。」

被稱為巫王的領袖白髮披散,手握一把上雙叉的權杖。他低頭看著 Tostren 與周邊狼狽的夥伴們,冷冷說道:「弱小。」又轉頭向酒吧老闆嚷嚷,「開店的,我要帶走這些賞金犯人,可以吧?誰敢找你麻煩的話,可以向我們的勇士求助。你擁有東方的承諾。」

Tostren 沒吭聲,看著 Kikunai 為傷兵們施放治癒術。巫王領著他的人馬離開狼藉的酒店,並把幾個求饒的流氓拖到外頭。幾陣哀嚎聲之後,山城回歸寧靜。

連雒再次從門外走進來,來到 Grizzly 與 Tostren 身邊,「巫王說,我們有十分鐘。」
「做什麼?」
「打包晚餐,我們今晚就要到酋邦。」


千巒鎮以東的神木上,搭建著太陽酋邦專屬的,由綠元素驅動上山力量的流籠。涼風吹拂下山的流籠,連雒告訴他們,通常巫王不會搭理酒吧鬥毆,只是看到他身處在弱勢隊伍中,基於保護族人的義務才出手搭救。然而,連雒也警告眾人,酋邦還有另外兩位共主,而東方普遍對西部人抱持警覺心,最好謹言慎行,坦承來意。

流籠下山後,還得跋涉穿越縱谷,直到滿月在天頂照亮子夜,疲倦的遠征隊才抵達酋邦的核心部落:阿瓦塱。巫王簡單吩咐了眾人的過夜處後,遠征隊在安全卻不友善的環境中沉沉睡去。

翌日,連雒引領隊伍成員來到廣場前的聚會所。酋邦的三大共主已經抵達,神情肅穆。圓形的廣場周邊,族人們穿戴著羽毛、骨片及陶珠裝飾,或坐或站,手持長矛或獵刀凝視著他們。出乎隊員們的意料之外,東方人不僅與「野蠻」搭不上邊,甚至比一些農村更有秩序感。

會議開始,三位共主開始祭天儀式後,開始審問:


「外地人,說明你們的身份與來意。」巫王首先發言,「膽敢有任何欺瞞詐偽的行為,我們會直接把你們送去祭海。」

眾人互看幾眼,決定按照計畫,由連雒代表大家發言。「尊敬的共主們,我謹代表——」

「我們應該沒有使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吧?難道西部人傲慢到不願意直接跟我們對話,還要像是吩咐下人一樣地,由你來溝通嗎?」位於巫王右側的女子說道,她的金屬法器像是一把鏟子,厚重的瀏海遮蓋她的半邊臉。

「是的,Ain 薯王。」連雒退下,轉由 Grizzly 出面。他整理衣裳,以不卑不亢的姿態望向共主的座位,並環顧四周。
「我所尊敬的東方弟兄姊妹們,你們好,我是鹿城的反叛軍領袖,Grizzly,也就是『熊』的意思。」細碎的笑聲響起,他盡力無視,「如同你們所知道的,南方古都在一年前攻佔了我的家鄉,我們不得已走進地下,持續對抗南方人的壓迫。我聽聞,東方也受到了南方人的騷擾;在瓦塱衛,應該也有不少各位的親友戰死山林吧?或許對於你們來說,我們跟古都都是討厭的西方人。但今天我們站在這裡,就是想要邀請酋邦與我們結盟,共同對抗壓迫我們的敵人。」

「你們都認識連雒,他目睹了雙蛇的親友死於敵人的箭矢,於是他加入了我們——最努力反抗暴政的組織。最近,來自西方海上的夥伴們也遭到侵略,但他們之中的聖騎士:Tostren,帶著消失千年的風元素來到這座島上!」Tostren 配合地舉起右手,在場中央施放一道往外的氣旋,吹起地上的落葉,也激起陣陣驚嘆。「這是女神的旨意,要求我們這些被奪去家園與親友的各方人民團結起來,對抗南方暴君 Makima 的欺凌,你們,同意嗎!」

群眾開始鼓譟,有些人甚至喊出同意的聲音,卻被周邊的同伴訕笑。巫王 Surge 敲了敲權杖,要求大家肅靜。

「說的是不錯,但你的要求是什麼?」左方的葉王 Fan 撫摸著胸前打著呼嚕的黑豹,提出質疑。「你期望東方的人民加入鹿城的行列,為異族的戰端拋頭顱灑熱血,等到西方王國再度統一而強盛,回頭壓榨我們自由的土地嗎?」葉王還沒說完,支持的喧嘩聲再次響起,巫王並未壓下周遭激昂的情緒。

「請容許我發言,共主大人,」Tostren 向前站出一步,等待三位共主同意後才繼續說道,「我們極力想避免戰爭的發生。古都搶奪了鹿城的地元素後,才具有對外擴張的資本。他們積極騷擾東方與西海的城邦,也都是為了取得元素之力。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只想借用您世代守護的綠元素,作為我們攻進古都的資本。僅是把地元素歸返給鹿城,就能減少南方君主出兵的意願。鹿城的領袖已經在這裡蒙受酋邦的恩惠,未來也希望能與東方組成同盟,持續抵禦南方人的攻擊。只待各位共主同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周遭的吵雜聲四起,開始蓋過 Tostren 的聲音。巫王再次要求會場安靜,沉默許久才做出回應。

「考量到雙蛇酋邦的現況,我認為這是一項可考慮的提議。」巫王說道,「但是,我最大的疑慮,不在於你們的態度是否忠於東方,而在於——你們真的具備保護好綠元素的能力嗎?」群眾開始譁然,巫王繼續說,「因為很明顯的,昨晚你們連一個班隊的無賴都打不過,我們又如何能信任你們,不僅能將綠元素完好送回,還能避免元素落入我們的共同敵人手中呢?」

遠征隊的各位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回應。面對罵聲連連的族人與神情淡漠的共主們,連雒再次站了出來。

「各位共主,請原諒我再次代替西方人發言。」他說道,「我提議,與太陽母親的化身決鬥,讓遠征隊證明自己的力量。」


太陽女神的化身,是一位稱為 Cidal 的少女。她在聖樹的孵育下誕生,出生便具有綠元素的力量,並且能操縱各種植物的生長,並成為酋邦內最出色的戰士,即便是最精銳的青年隊也無能出其右。因此,連雒的提案對於族人們而言,可謂十分具有說服力。

出於公平與族內和諧等理由,連雒被禁止參與對決,僅由剩餘的八個人登台戰鬥。不待時日,對決在三個小時後的正午舉行。


遠征隊回到日月廣場,面對穿著輕便的太陽戰士。眼前的少女只拿著一根刺竹棍,揹著一袋藤條,朝他們露出輕鬆的表情。
在共主們宣布規則後,對決開始。

小艼、Uma、Kikunai 與 Grizzly 的魔法齊放,將太陽戰士捆縛於半球狀的穹頂之內,並嘗試燃燒她手上的植物武器。Hector 與 Tostren 同時朝太陽戰士奔去,卻被橫掃的刺竹棍撂倒。太陽戰士斬斷燃燒的竹棍,撐竿跳起的同時延長棍身,像是在空中飛舞一樣。她降落在魔法小隊中間,腰際飛散的藤條綑綁所有人的手腕,扭身便讓所有人跌倒在地。這時,韋固禮嘗試以雙刀奇襲,卻被太陽戰士一棍打散,化為白骨堆。

太陽戰士露出微笑,卻沒注意到 Pol 的弓箭在廣場角落襲來,刺穿她的大腿。她尖叫,驚訝地察覺自己不是唯一能在空中飛翔的戰鬥者——確實不是,因為 Tostren 已經重新爬起,並在風球的彈射下來到空中,朝她的方向墜落、砍劈。太陽戰士閃開,以刺竹棍接招,兩人在廣場中央近身交戰。Tostren 屈居下風,但支援已經到來。Grizzly 與 Uma 的投射魔法不斷襲來,干擾太陽戰士的動作。Kikunai 詠唱咒語快速重組韋固禮的身姿,而艼施放煙陣魔法,減少戰場的能見度。

面對接連而來的攻勢,太陽戰士逃向空中,發現暗箭與魔法砲彈從下方不斷襲來。她發出歌唱般的怒吼,從竹竿上方墜落。伴隨而來的是一道垂直的太陽光束,以千斤之姿打擊廣場、驅散濃霧。當塵埃散去,遍地皆是倒下的遠征隊成員。她輕輕落下,用手撥散長髮,準備轉身離去——卻發現剛才的弓箭手站在她面前,以匕首對著她的喉嚨。太陽戰士驚恐地撥開對方的刀刃,往後退去,卻撞上 Hector 與他結實的臂膀。她往後延伸手上的竹棍,命中 Hector 的下巴,痛得對方放鬆臂彎。她俯身閃過 Pol 的襲擊,並掃腿絆倒他。她開始逃,點算著是否有她漏掉的敵人,一、二、三……七個人?

在上面!她抬頭,駕馭風元素的 Tostren 正放開氣流的攙扶,從她的頭頂重重落下。太陽戰士躲開,轉身,正打算伸長刺竹棍反擊,竹棍卻被骷髏手一把奪去。她還沒來得及回神,已經被長劍、竹棍與長刀三方架住喉嚨。環顧四周,四根魔杖與正前方的弓箭手也以扇形陣列對準她。

太陽戰士微笑,輕輕舉起雙手。
「西方人,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呢。」


勝利沒有完全化解族人們的疑慮,卻讓戰士 Cidal 結交了一群令她刮目相看的西方朋友。當天下午,Cidal 便招呼大夥們前往河邊玩耍、教導捕魚與草藥知識。即便酋邦並未為他們舉辦任何宴會,但也有幾個少男少女在夜間來到留宿的草房外,在銀河下談心說笑,度過愉悅的一晚。

翌日,綠元素的交接儀式在廣場舉行。巫王將綠元素的核心:伊亞翡翠託付給連雒,共主們都在連雒身邊頻頻低語,叮嚀著來自古代的祕密。離開太陽酋邦,隊伍再次踏上旅程,前往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心靈次元的要塞——淵域。




卷三:電

Chapter 3: ELECTRO

位於我等的自然宇宙之外,還有一層以精神意識主宰的異次元:心靈次元。自古以來對此地了解不多,淵域是少數與鯨島王國維持交流關係的地點。這裡長年由不朽大魔法師:賢者 A.D. 主宰,並且是庇護電元素的堡壘。

靈媒小艼原先是出身北方城邑的通靈小姑娘,為了精進自己的技藝而曾在淵域生活多年,直到南方侵略父母故鄉的消息傳來,小艼選擇離開淵域,投入阻止南方人的志業。為了前往異次元,隊伍得先找到一處無光的洞窟。在洞口,小艼施展前往淵域的咒語,等待來自彼端的同意。


小艼完成施法。巨大的魔法陣上有著四個重疊的正三角形,形成十二角圖案。魔法陣的中間則是一個巨大的眼睛,細節處則寫滿了希臘與拉丁字母。畫完魔法陣時,小艼已經氣喘吁吁。她用法杖底部輕點眼睛圖案的瞳孔,眼睛居然隨之眨眼,地上的符號發出紫色光暈。

「這樣就可以了。我已經向淵域提出入關的請求。現在我們只能等待。」

「通常要等多久呢?」

「不知道,」小艼尷尬地微笑,「要看大賢者的意思,還有觀測站的人有沒有在打瞌睡。」大家的神情變色,但小艼繼續說,「通常在十二小時內,但有些人等了兩百年也沒進去過……我自己最久的紀錄是等上一天。」

「一天啊,還算是可接受的時長。」

「不過那是我還在當學徒時的事情。淵域很少有人出入,他們對於選擇離開的人……嘛,總之我們先試試看吧!」小艼拍了一下手,試圖提振大家的士氣,可惜不怎麼有效。
就在此時,地上的法陣忽然發出聲音,所有人的精神都來了,湊到法陣邊觀看。

「喂?」法陣沒有嘴巴卻傳來變質的模糊人聲,於此同時,法陣中央的眼珠子開始咕嚕轉動,像是在掃視四周。「我的耶穌基督大寶貝啊,這裡怎麼會這麼多人?」

「賢者大人,我是小艼。身邊的是鯨島的隊伍,我們有事相求,請問能讓我們進入淵域見您一面嗎?」

「啊,艼啊。我記得。那個選擇離開的學徒,對吧?」法陣另一端的人說道,「你們很急嗎?我們能不能約個十年後?」

眾人面面相覷,露出尷尬的表情。「恐怕……不太行。」

「開玩笑的。我差不多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你們找到地穴了吧?」法陣說道,「我去聯絡看門的,你們慢慢走進來吧。」說完,法陣便停止發出紫色的光芒,中央的眼睛失去了瞳孔。

「總感覺……賢者人挺好的?」大夥們站起身,跟在小艼的身後,走入設下門徑魔法的漆黑洞穴。
小艼只是默默點頭,謹慎地前進,「我們走吧。」


沿著地穴走了整整十二分鐘的時間,眾人們來到出口。眼前是一片紫色、黑色與紅色混雜的天空,他們所在的不過是漂浮於空中的岩石島嶼上,一個小小的開口而已。碎裂的岩石島嶼懸浮在無盡的紫色空間內,黑色的太陽在左前上方散發黑光,攫獲人類認知到的所有知識,而紅色的風暴四度流竄,承載著凡間所有的情緒與感受。正前方稍遠處,一座水平向的灰石宮廷組成眼睛的輪廓,水池在對應到眼白的地方匯集,從裂口處向下方永恆流動。眼角的最彼端,也就是上下眼皮匯集之處,有一座瘦長的高塔。那便是賢者的居住地:理型之塔。

一艘運河渡船橫越虛無,朝他們駛來。最初,他們以為船上沒有人,後來才發現有個模糊能記憶的斗篷男子,握著船槳停靠在他們所站立的空中島嶼旁。小艼表示,這是淵域的輔賢者,其無可名狀的名諱無法被記憶。渡船啟程,橫越扭曲流動的彩色空間。輔賢者警告 Uma 不要盯著下方的深淵太久,會被吃掉的。「摔進這裡面的人,若不是從現實中完全消失了,就是變成更糟糕的存在回歸。」輔賢者如是說。

渡船駛進眼球宮廷的水池,並一路航行到高塔底部。眾人向輔賢者致謝,轉頭便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他們踏上黑白雙色的磁磚大道,兩側排列著姿態與穿著各異,但看起來是同一個人的大理石雕像——只不過所有雕像的臉都像是水彩被抹過一樣。連雒一邊走一邊計算,總共有 46 座。

進入塔內,高聳通天的塔城似乎完全不遵守空間邏輯,顯現出比原先更大的空間。這裡擺放著各種未曾見聞的儀器與纜線,有些人坐在桌前,雙手敲打著一塊像是木板的東西,盯著散發光芒的方形薄片,眼神平板,只是瞄了他們一眼便繼續忙碌。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來到大廳正後方的密室,他們的腳下開始震動,密室開始往上升起,眾人們被傳送到高塔的十二樓,並來到賢者內殿。內殿的盡頭是一對王座,一位綁著馬尾,左眼覆蓋眼罩的美男子,坐在左邊的位子上,翹腳等待他們的到來。他的右手拎著一把樸實的榔頭,深不可測的笑容與小艼離開淵域那天所看見的一模一樣。


「你回來了。」賢者 A.D. 說道。「看你們身上都戴著灰灰跟綠綠的寶石了。想從我這裡拿走電元素,是嗎?」

「是。」小艼回應,「很不幸的,我並沒有任何能夠說服您或是擊敗您的計畫。您已經在這裡看守 2400 年了,我相信自己絕不是唯一一個嘗試這麼做的人。我認為,不如直接向您提出請求,是否有什麼任務,能讓您接受借用電元素的提議呢?」

賢者沉默,「說說你們想要拿走電元素去做什麼?如果是能接受的理由,倒是可以直接借給你們。」他的身姿坐正,「只要確保這裡不停電,我是無所謂。」

「真的嗎?」艼回頭與其他人交換眼神,再望向賢者,「我們希望能借用其他元素之力,協助鹿城的反叛軍進入古都,奪回他們失去的地元素。如此一來,正在侵擾各邦國的南方古都勢必要收斂。」

「哇喔,真是令人振奮的計畫呢。」賢者的語氣平板,「但你的論證是不是有點奇怪?首先,古都雖然強制奪走了鹿城的寶物,但現在也是地元素的正統守護者了吧?又,假使一開始就是鹿城被古都成功征服而失去地元素,你們要如何確保鹿城不會再三受到古都的侵犯呢?」

「我……」「我並不是說 Makima 搶走你們的寶物是正確的事情,但就我看來,你只是在協助另一個政權進行第二次的掠奪。」賢者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當初問你,如何確保自己的立場是正義,目標是必須實踐的義務。當時你並沒有給我很好的回覆,而今天也仍然如此嗎?有點可惜了。」

氣憤的 Grizzly 握緊拳頭,「賢者!你的堡壘與世孤立,不曾受到古都的屠戮,自然能以旁觀的角度評判我們的鬥爭。但如果是你的城池遭到侵略、同伴遭到屠殺,還能保持這樣的從容超然嗎?」

賢者的右眼凝視沉不住氣的 Grizzly,嚇得他不禁畏縮。賢者並未發怒,而只是默默站起身,露出微笑。

「確實呢,正在地獄中燃燒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吶。我雖然是想,無論你們的理由如何,電元素都可以直接出借於你們,但現在轉念一想,每個關卡都要有點挑戰,才稱得上是好的傳奇吧。」他走向十二層的階梯,來到隊伍面前,低頭俯視站在最前面的是小艼。

「你的同伴想要讓我體會何謂戰鬥的痛苦,那我們就來一場智力與武力兼具的決鬥遊戲吧。」


賢者 A.D. 輕輕彈指,隊伍腳下的地板便開始瓦解、重組。塔內的一切瘋狂震動,牆壁與天花板的形狀不斷變化。遠征隊落入深淵之中,大夥們驚呼,落在漆黑的地上。當四周再次變得明朗,發出嗡嗡聲的白日燈火打在房間中央黑白交錯的棋盤方格上。棋盤的兩側是一道灰石高牆,牆垣上方的指揮台裡,是身為棋手的小艼,另一端則是賢者 A.D. 。

在他們下方,是兩列的西洋棋。小艼是白隊,而賢者是黑隊。小艼發現他的夥伴們全部佔據了西洋棋第一排的位置,而且他們都成了完全潔白的棋子——還能活動跟講話,但雙腳固定在棋腳上。在棋海的彼端,賢者的陣容也有一排將領,都是小艼認識的前輩們:站在城堡頂端的刺蝟路西、理型塔上方的吳昕法師、黑格內的尚毅騎士、白格內的 CZ 騎士騎著長有濃毛人腿的馬、靠近中間的是由輔賢者扮演的白教主,Kris 主祭的紅教主渾身長滿血紅色的棘刺。最中央則是綁著馬尾的大法師 Apoyn ——穿著王后的服裝,以及全黑的 A.D. 賢者化身,戴著國王的皇冠。



棋局開始。賢者在三回合後便打開主教與騎士們的門路,長驅直入地威脅國王。小艼因為害怕犧牲同伴,把沒有身分的士兵優先丟出去抵擋攻勢,但很快黔驢技窮。眼看棋局上就要無法推進,賢者在棋盤對岸喊話:

「你放心吧,他們不會因為在棋盤上被打碎就真的死了。認真對弈吧。」
下方的同伴也朝她比出拇指,「沒錯!賢者大人都這麼說了,就交給你了,艼!」「順利取得電元素,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啊。」

艼看著為她鼓氣的夥伴們,堅定自己的意念,放下一直以來的軟心腸,開始號令同伴們在棋場上廝殺。

然而,她發現,雖然賢者大人承諾在棋海中被打碎並不會真的死亡,可是夥伴們還是能感受到被打碎的痛楚。更糟的是,當夥伴們成為碎塊,由於他們仍然處於存活的狀態,那樣的疼痛也是持續存在的。她目睹腿毛騎士斬斷 Uma、Hector 被紅主教的骨質釘刺射穿並落馬、韋固禮被滾動的刺蝟堡壘撞回白骨堆,最可怕的是當她發現輔賢者站在某格時,Kikunai 已經灰飛煙滅,輔賢者仍用不帶情緒的深邃眼睛盯著她,她才發現,或許世界上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

「艼。」Tostren 在下方呼喚她,將她從恐懼中拉回來。「艼。沒事的,堅定你的意念。我們會贏。」
她看了看矮小並穿著洋裝的聖騎士,拭去淚水。「好。」

二十四分鐘後,棋海上佈滿黑白兩色的石質屍塊,哀號聲不絕於耳。激烈的戰況幾乎毀去所有棋子,只剩下雙方的國王與王后仍然倖存。艼已經大汗淋漓,努力尋找攻擊的破口。她把 Tostren 指揮到黑色陣營的深處,鎖死 A.D. 的化身進入第二列的可能性。接下來只要——
不,她失手了。賢者露出邪氣的笑容,將王后棋 Apoyn 擺到 Grizzly 的將軍點。要破解這招唯一的方法,只能是犧牲 Tostren。但如果犧牲掉她的王后,他們就沒有獲勝機會了。

她失敗了。眼淚不禁潸然而下。
Tostren 被召到 Apoyn 面前。他看著指揮台上的艼,露出微笑,輕輕搖頭,像是在說「不要自責,你很努力了。」
艼摀住自己淚流滿面的臉龐。
Apoyn 法師舉起魔杖。
Tostren 閉上眼睛。

一聲巨響打破沉寂,艼以為棋局結束了,卻發現並非如此。Apoyn 停下了動作,並未射殺 Tostren。下一秒,房間內的燈光全部亮了起來。在一瞬間的時間,所有人都出現在艼的背後。沒有人搞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被打碎的疼痛總算是結束了。他們注意到前方,指揮台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梁,A.D. 賢者從彼端緩緩走向他們。以緩慢的速度拍著手。

「表現得不錯。雖然棋藝沒有得勝,但你們在賽局中的扶持跟毅力十分有趣。我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努力為理想跟同伴奮鬥的人類了,你們共同譜出了一段出色的樂章。」A.D. 以肯定的語氣讚美,「電元素就借給你們吧。雖然我是覺得你們大概沒有機會還回來,但那不要緊。這種角色扮演遊戲還是偶爾玩玩就好,我倒是有點膩了。」

只見賢者摘下眼罩,從瀏海蓋住的地方掏出一顆眼球形狀的紫水晶。他把眼罩戴回去,看見遠征隊露出驚懼的表情,不禁大笑。
「開玩笑的。那不是我的眼睛。我只是變個魔術——沒有魔法的那種。」

他把蘊含電元素的水晶眼珠交給小艼,後者接過,看了看元素,又看了看胡鬧的大魔法師。

「謝謝,賢者大人。」
「小事。」A.D. 回應,「叫我阿賢就好。」


賢者內殿恢復原狀,A.D. 賢者招待遠征隊到食堂享用午餐。在那裡,他們見識到形形色色的電力儀器,散發著由電力魔法驅動的幻象,人類似乎在光滑的石板內活動著,惹來大家的驚奇或詫異。賢者只是笑而不語,並在餐後離席。稍早在對弈中擔任棋子的前輩們先後來到食堂,在經過他們時點頭致意。他們很確信自己聽到了「為什麼我只是睡個午覺就要被抓去當西洋棋」與「你的馬為什麼長腿毛」「馬本來就有腿毛」等等的辯論,並盡力憋住笑意。

回程時,他們搭上一艘更大的戰船,這艘船的零件不斷從船身浮出,並被其他的碎片填入。賢者與輔賢者向他們確保這艘船是安全的,遠征隊只得半信半疑地啟航。所幸,大船平安抵達另一個隧道口,當他們在漆黑中回到地表時,正好是中午的十二點十二分。他們發現自己位於阿力崑隘口附近。前方的逐鹿平原上,黑煙竄入青天。

鹿城正在熊熊燃燒。




卷四:地

Chapter 4: TERRA

痛哭的 Grizzly 被 Pol 與 Uma 扶起。即便握有三大元素力,眾人卻對前景毫不樂觀。一行人來到偏僻的林地討論下一步的行動,Kikunai 設下防衛結界,警戒敵人來襲。古都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計畫,並且搗毀了他們的據點。遠征隊的意見也分裂成兩派:正面進攻古都深處,強行取回地元素並報復南方,或是將現有的元素交給北方城邑,換取鯨眼鎮壓古都勢力的可能性。


「不能再拖了。鹿城現在就得取得地元素。」Grizzly 堅定地表明立場。「我們現在握有三個元素力。三對一。考量到時間急迫,我們應該立刻發起進攻。」

「不行,Grizzly,我們是九個人,不是九萬人。」Tostren 耐住性子,「以我們現在的狀況——沒有後援、正在被通緝,光是回到鹿城都很危險,更何況直搗敵人要塞?你只會把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元素之力全部送給暴君。」

「你說得簡單,我們的家園在燃燒!」Grizzly 揪起 Tostren 的衣領,兩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連忙拉開彼此,Tostren 從地上爬起,又要往 Grizzly 的方向衝去。

「渾蛋,我的家鄉也是!」Tostren 大吼,「為了真正的復仇,而不是被憤怒給沖昏頭,我才會提出這種建議!你以為我不想拯救鹿城嗎?但我更不想看到這幾天的辛勞跟大家的小命化為烏有!」

「明明是聖騎士,比黑烏鴉還要烏鴉嘴,」Grizzly 嘲諷,「你說把元素之力交給北方,然後呢?鐵血府有著王國最優秀的軍隊,鯨眼坐擁兩個元素之力,卻眼睜睜看著南部的邦國被逐一入侵,放任我們死去!而你還打算把剩下的籌碼交給冷血的北方人,真心不是哪來的臥底嗎?」

「我以為經歷了這一切,你應該看得出我的為人。我不可能是什麼臥底,只是真心為團隊著想而已。」
「老大,我們跟他們認識也才三天。」「閉嘴,韋固禮。」

「謝謝你的著想,」Grizzly 扛起行囊,「但我們已經取得電與綠元素了,你可以帶著你的風元素投靠北方。非常感謝你的幫忙,Tostren。」他無視韋固禮抗議自己被忽略,往山下的方向步去。「我們走吧。」
Pol、Uma 與 Hector 跟上他的腳步,但擁有元素之力的連雒與艼卻站在原地。鹿城人回頭望去,滿是不解。

「怎麼了?連雒、艼?不會連你們都……」

「不是的,Grizzly 大人。」艼扭捏地說,「我同意鹿城亟需拯救,但我同意 Tostren 所說,如果我們現在前往南方,很可能會被繁義軍一網打盡……相較之下,先躲到北方尋求庇護,讓王國的正規軍壓倒性地拿下古都,或許是更安全的選擇……」

「我同意艼。」連雒補充,「我現在肩負著保護綠元素的使命,你可以說我變得懦弱,但我只是選擇一條謹慎的道路。」他望向身後,「從這裡前往北方,最快只需要三天腳程。鹿城既然已經淪陷,莽撞也無濟於事。不如以時間換取力量,拉攏北方,才能盡早收復失土。」

Grizzly 看著擁有元素之力的夥伴們都不支持他的決定,氣得掉頭就走。「隨你們去。我回到鹿城招兵買馬,自己的城邦自己救。」Pol 跟 Uma 看了看其他人,搖搖頭後跟上 Grizzly 的步伐。最後是 Hector,「我是不會回北部的。感謝你們的堅持。」

遠征隊瓦解成兩半。Tostren 等人坐在原地的石頭上,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鹿大便的海城人,」Grizzly 在下山時仍低聲咒罵,「口口聲聲說得好聽,要幫我們找到元素之力,奪回鹿城,現在城牆在燃燒又改口說不救了。鹿城真是命途多舛,遇人不淑……」

「但我覺得他們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Uma 專注踩上 Grizzly 踏過的石頭,「就算我們現在回到鹿城,集結了倖存的人,就能打敗南方人嗎?我們終究還是需要 Tostren 他們的幫忙。」

「至少先查看自己的家當還剩下多少……」Pol 聽著 Hector 與其他人的對話,卻分神而察覺到異樣。他嗅聞空氣中的微弱氣息,有人。
然後他瞥見金屬的閃光在林間閃過。

「小心——」Pol 發出警告,但為時已晚。四人組尚未取得戰鬥位置,就已經被四周的忍者團團包圍,被架住脖子、抵住心臟、瞄準額頭。四個人動也不敢動,看著主使者從樹林中走出。那是一位綁著紅色頭巾與白色披肩的捲髮男子。

「諸位閣下,終於碰面了。想必您們跋山涉水,已勞苦多時吧?」古都的首相 Knave 親切地說道,「可惜此處難以款待貴賓。敢請各位移駕到溫暖的南方,在涼快的地下城內聊聊近期的尋寶之旅,您們意下如何呢?」


就在鹿城小隊遭到逮捕後不久,繁義軍的刺客觸發了 Kikunai 的結界魔法,而使 Tostren 等人的元素小隊得以及早防禦。在運用元素之力輕鬆擊退敵人後,他們意識到 Grizzly 一行人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並在下山途中確認了鹿城小隊的去向:四人被綁上一輛囚車,往南方的原野揚長而去。經過一陣快速的討論,他們決定更改計畫,直接跟上繁義軍的步伐,拯救同伴。

兩天後,元素小隊抵達南方古都。廣大的城牆之內,白色的城堡聳立,醒目的尖塔上覆蓋著金字塔形狀的紅色屋瓦,鳳凰花的旗幟在塔頂飄揚。城牆上戒備森嚴,任何入城的人都被查透了身家。在連雒的提議下,他們決定另闢蹊徑:從地下城的城郊通道進入古都,並展開救援計畫。

傳說,地下城早在現在的古都興建前就已存在,是一座巨大的魔物地牢。此處收容了大量來自鯨島之外的魔物,據說是 Makima 君主運用繁藝魔咒所製造的複製品。然而,由於連雒早已研究過古都的地下城地圖,而 Kikunai 表示「它們很多都與昂格來王國的魔物如出一轍」,因此熟稔不少魔物的習性,讓隊伍得以順利地躲避追獵,直達古都的權力中樞:朱雀城。

在朱雀城底下,元素小隊找到了受俘的同伴們——正在接受古都之王 Makima 的凌遲逼供。


「親愛的,我再問最後一次,好嗎?」君王 Makima 的褐色頭髮在身後綁成長辮,讓他看起來雌雄難分。他的匕首在 Grizzly 的喉頭遊走,準備為傷痕累累的上體再添一記花痕。「元素,在哪裡!」

Grizzly 被另一刀劃得大叫,但又露出癡狂的微笑,「你找不到,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他們說要往北方去,你又怎麼奈何得了我們?君主大人?」

君主低頭俯視逼近瘋狂的 Grizzly,右手朝下握著刀子,用食指輕點嘴唇,若有所思。下一秒,他往身後投擲飛刀,刀刃正好劃破房間另一邊的座椅上,Pol 的左耳。隨後,君主來到房間的北面,以冷靜卻憤怒的方式對 Uma 拳打腳踢,她發出嗚咽聲,完全放棄了反抗。Hector 則在對面不省人事——他似乎是受傷最嚴重的一個。

「Knave?」
「在,陛下。有何吩咐?」
「把他們丟去餵紙老虎。另外,準備繁義號,召回十一萬精兵,我們即刻攻打鯨眼。」
「請恕臣下質疑,此話當真?」
「比我的姓還真。北方快要擁有五元素了,不趁現在奇襲,我們一輩子都當不了國都。」
「遵命。」

君主離開刑房,Knave 首相拍拍手,吩咐下人入室,解開四位俘虜的鐐銬,準備拖出血水橫流的地下室。

剎那間,伴隨著人孔蓋被炸上樓頂的巨響,Tostren 以風的姿態飛出下水道,接住人孔蓋後便往士兵頭頂砸去。其他人接連爬出水溝,將傷痕累累的鹿城四人組,以及原地嚇傻的丞相揹離現場。

「來的真慢,聖騎士。」逃離刑房的路上,奄奄一息的 Grizzly 在 Tostren 背上低語,「我很抱歉,你們是對的,我不夠強。」

「沒有對錯可言。」Tostren 說道,「一發現你們被抓,我們就拋下理智追來了。現在我會證明,我們都是對的。」


被挾持的 Knave 首相乖乖就範,告訴遠征隊地元素在地下城的位置後,便被五花大綁、以髒抹布塞口遮眼,遺棄在水溝旁的走道上。Kikunai 用治癒術修復了鹿城四人組的傷勢後,因為疲憊而由 Hector 背起。

一行人縱身躍入魔物猖獗的地下城,輕鬆逃離勒頸的雕像漆黑的樓梯間與高大兇惡的人面雞身獸。在 Kikunai 的指揮下,謹慎避開了渾身刺青的長髮殺手從牆壁上浮出的瀝青老人,還有蹲在房間角落掩面哭泣、四肢修長的白色巨人。某些房間內關押著看似無害的龍足女人將手伸進畫作的金髮少女金棺中沉睡的小女孩,但他們深知她們都是不能被搭救的受詛咒者。還有一回,他們完全丟失了方向,多虧一名五官深邃,額頭刻著咒文的男子在遠處指引方向,他們才能逼近迷宮中心,地元素的安置之地。

在地下城移動的過程中,時常聽見繁義軍的追兵遭遇毒手的哀嚎聲,令他們一刻也不敢大意。最終,他們來到一處空曠地區,地元素就在房間中央的殿堂上,閃爍著金色光芒。

而一頭巨大的惡龍從後方冒出頭顱,露出兇惡憎恨的目光。


惡龍在方形的空間內爬行,龐大的身軀沿著牆壁移動,光是吐息似乎都能吹起烈風。「可憎。可憎的人類。把我帶到這種鬼世界線來,又把我當成角色玩弄嗎?」它吐出分叉的舌信,低沉而分岔為二的嗓音在悶熱的空氣中隆隆作響,「在我能逃離這裡之前,能殺死幾個也算幾個吧。」

隨著惡龍的腳步逆時針邁開,遠征隊也逆時針移動著。Kikunai 虛弱地說道,「不要想著殺死這東西,它是絕不可能被殺死的存在。分散它的注意力,找個人去拿地元素,然後把它驅趕到外面就可以。」

Grizzly、Pol 與 Uma 面面相覷。
「準備好就來。」「隨時。」「等你下令。」

擁有元素之力的三人啟動魔法,惡龍發出慄人的咆哮,並用難以追蹤的速度衝撞隊伍。隊伍四散,翻滾的鹿城三人組開始動作,往殿堂的高塔爬去。下方,三個元素守護者與惡龍扭打成一團,但很快屈居下風。惡龍注意到正在爬塔的鹿城組,以不自然的速度飛奔,卻硬生生撞上透明的屏障,在衝擊時發出一道淡金色的光芒。Kikunai 的結界咒擋下惡龍的攻擊,卻也招來它的注意。Hector 擋在前方,被惡龍一口啣起,拋上空中,若不是艼的閃電魔法打歪了它的嘴巴,也險些成為惡龍的腹中物。

鹿城組再次攀上殿堂中心的高塔,惡龍被韋固禮扎瞎了一邊眼睛,痛得撞上牆壁,引起密室強烈震動。Uma 失足摔了下去,發出一聲尖叫。Pol 隨之跳下,抱住她,重重摔倒在地。Grizzly 吶喊他們的名字,但於事無補。他奮力支撐自己的重量,直達塔頂。

金龍石璽,也就是地之元素,靜靜坐落在高塔頂端,燁生金輝,那是鹿城遺失整整一個春秋的瑰寶。Grizzly 伸出雙手,準備重拾古代的榮光。

腳下卻失去支撐。
惡龍的尾巴掃斷高塔的底部,讓地元素與 Grizzly 雙雙從空中墜落,所有攻擊都來不及阻止兩者直入龍口之中。

密室忽然靜默下來。


「所以,地元素的守護者變成一條龍嗎?」再次被打散的韋固禮在遠處喃喃自語,「因為感覺——」

金色的光輝在惡龍的胸口萌發,它發出刺耳的龍嘯,在地上不斷掙扎。光芒越發強烈,惡龍衝撞四壁的聲響淹沒了它痛苦的吼聲。所有人就地尋找掩蔽,一瞬間,惡龍的胸膛被石柱刺穿、炸裂,巨大的怪獸癱倒在地上,幾乎身首分離。緊握著地元素的 Grizzly 滾了出來,渾身都是黏液。

Grizzly 抬起頭,連雒的手拉著他爬起,「Pol 跟 Uma 呢?」

「交給我們處理。倒是外頭的追兵聽到騷動聲,馬上就要來了。惡龍不久後就會復活成原本的樣子。」連雒帶著他走向尖塔的殘骸,指著散落一地的石塊,「每個迷宮都能被操縱。我們就靠你了,地元素的守護者。」


所有人開始忙碌,Grizzly 開始使用地元素之力改寫迷宮的構造,將惡龍的屍體掃出密室,與繁義軍的追兵們困在同一區。不久後,甦醒的惡龍對外面的敵軍展開另一輪屠殺,而他們在石牆的另一端治療受傷的夥伴。缺水缺糧的隊伍自知不能在這裡久留,連雒與 Grizzly 反覆推敲中心密室的機關,最後在殿堂的基座下方發現通氣的縫隙。他們移開基石,發現一條垂直往下的爬梯。

爬梯的下方是一處地下車站,銀色的無鏽軌道往兩邊的黑暗延伸,礦車則散佈在軌道四周,軌道另一端的金屬立牌上寫著「11」。Kikunai 辨識出這是屬於星垣時代的造物,應該能夠通往其他城邦下方的地穴。

儘管 Hector 十分抗拒,遠征隊在討論後仍別無選擇,決定乘上遠古時代的地底鐵路,駛進未知的黑暗。




卷五:火

Chapter 5: PYRO

在僧侶 Kikunai 的說明下,地下輸送道是由星垣祭司所建造,來往於鯨島與海外各大城邦的共享軌道。按照這個方向,他們應該能順利抵達北方的鯨眼盆地,並把元素之力交給都城領主,準備因應古都大軍的北征大戰。隊伍也因此得到修整的機會,再次團結為一。

礦車持續往北方行進,他們推進經過一段明顯有人活動的坑道,此處的礦工們挖掘著礦石與黃金,看見他們經過便慌張地逃跑,前去秉報上級。又過了一段時間,空氣開始變得燠熱,甚至飄散火花。Uma 給大家施放了防火魔咒,但空氣中的硫磺與煤礦味仍令人難以忍受。他們進入一處開闊的地穴,映入眼簾的是岩漿瀑布、熔岩河與燻黑的坑道。最終,礦車抵達寫著「16」的停靠站,他們順著坑道往上爬,重見光明。

甫穿過地表出口,隊伍便被數百人以扇形包圍,每個士兵身上都披著黑色的裝甲,手中持有能噴射烈焰的火槍。鐵血府的大軍中央,一個白髮的貓首將軍對他們露出狡黠的笑容。


「財務大臣通知我有人坐著遠古礦車經過金鈴閣礦場,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喝多了呢。」白貓將軍 Semibreve 帶領著一行人前往堡壘。「我早猜到會是你們。雖然鐵血府的火力已大不如前,情報網仍然運作得不錯。我的線人在各地觀察你們,各位的行動得說是令人欽佩,幾乎可謂英勇。」

「請問將軍大人,火力大不如前的意思是?」Pol 提出疑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Semibreve 打開煉鋼城大門,引領他們走到城池的中心處。此處毗鄰火山而建,城池的中心是一處深不見底的垂直天井。遠征隊、將軍與護衛們站在天井旁,顯得渺小如螻蟻。

「這裡曾經是鯨島第一大城,由火元素蘊含的野心與熱情驅動了所有冶煉市場與軍工業,並讓這裡一度成為鯨島最輝煌的堡壘,甚至超越大河對岸的鯨眼城。」

「然而,上一任煉鋼城領主是個……傻子。火元素蘊含的野心與情緒反噬了領主,並殃及了曾經擁戴他的人。領主死後,這裡便一夕間崩解;昔日的居民出走,變成一座實質的空城。」

「這裡暫時由北城代管,我只是接獲命令而領軍前來攔截你們。如你們所見,火元素在這裡得不到人們的烈情,已經凋零衰落。這也是為什麼古都雖然叛亂整整一年,我們卻遲遲沒有回應——鐵血府早就失去煉鋼城的兵器支援,只能維持現有的資源維持脆弱的和平。」

「沒有人嘗試把火元素轉移到其他地方嗎?例如鐵血府?」

「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Semibreve 將軍哂笑,「火元素就在深井底部。我們派遣無數精兵加入井底,卻沒有一支隊伍回歸。顯然,下面有什麼威脅在阻止人們。」

遠征隊成員面面相覷,似乎在猶豫是否值得冒險奪回火元素。

「我去。」
在所有人之中,格鬥家 Hector 舉起了他的手。

「勇氣可嘉。」
「正好相反,長官。」Hector 回應,「我只是不想再懦弱下去。」


雖然 Hector 堅持要其他人留在地表,只消他一人前往井底即可,但其他人仍然堅持陪同,並相信手持四大元素之力的隊伍,足以媲美鐵血府的勁旅。一行人再度出發,並在進打敗魔獅石像暴食巨人油鍋惡魔猴尾金牛的過程中,聽見底部逐漸增強的妖音——那是一種尖銳而癲狂的笑聲,令人感到不安的同時又極為煩躁。

旅程中,Hector 也揭露自己抗拒回到北方的理由——原來,他曾經是鐵血府的士兵,但在軍隊中遭到同伴的欺凌跟構陷,加上在任務中時常感受到自己不夠強悍,讓他報效王國的熱情蒙上灰燼。在一次大型的征討任務中,他選擇逃兵,輾轉來到位於南洋國境的榴連要塞,並練就一身了得的武功。儘管已經成為了不起的戰士,並且在反叛軍的招募之下回到鯨島,他始終無法面對自己逃兵的陰影,直到命運終究把他帶回故事的起點。

「因此,這裡就是我重拾自己勇氣的起點。」在 Hector 許下誓言之際,隊伍正好抵達深井底部。在漆黑的底層,他們發現妖異的笑聲並非來自一處——而是千百個存在同時發出一樣的聲響。在圓形井底的中央,走出一個人形:一個穿著女僕裝,頭上紮著一對銀色馬尾的少女,對他們瘋狂地笑著。她的眼神中閃著血紅色的光芒,宛如烈焰燃燒。

同樣的紅眼在四周顯現。成千,上萬。


四周的火光漸亮。從黑暗中顯現的,是數不盡的赤眼銀髮女僕。她們發出瘋狂的笑聲,說著重複的話語,形成一幅詭譎可怖的畫面。
「歡迎光臨深井地下城」「啊啦好久沒有客人了呢」「人家才不是什麼妖怪啊」「我也想見假面騎士大人吶」

站在中央的個體走向他們,她的脖子上似乎掛著一條項鍊。「呀咧呀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元素蒐集者嗎?」眼神閃著火光的女僕說道,「還有四個 ?! 真是認真呢,凡塵們。你們也是來奪走火元素的吧?不過……」

周遭的千百個女僕開始集結起來,互相攀爬堆疊,最後組成一個高達七層樓的巨大女僕人形。大量聚集的女僕發出了隆隆作響的嗓音。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呦,來打倒人家吧,嘻嘻!」

雖然遠征隊的成員已經開始熟稔元素之力的操作,但他們卻意外地發現,要傷害這怪物實在極為困難——魔法攻擊似乎會被吸收或反彈,而元素之力似乎對怪物不起作用。就算砍下巨人的一條胳膊或腿,甚至從空中斬斷頭顱,它們也能快速扭曲身姿,恢復原狀。隨著消耗戰展開,不斷奔波的遠征隊很快趨於敗姿,倒地的成員仍要對抗從巨人身上跳下來,前來勾搭騷擾的女僕個體。幸運的是,這些個體是可以被打爛的——她們會成為某種肉泥,似乎自一開始就不是人類。

Hector 仍然堅持著,他不斷移動、戰鬥、閃避巨人的攻擊。他想起剛剛的畫面中,只有一個個體戴著項鍊……如果其他人的元素之力都是寶石,莫非那副項鍊就是火元素?但巨人身上的個體太多了,要怎麼一一查找呢?

只有一個辦法。

「Grizzly,把我彈射到巨人體內!」
「啥?你腦子摔壞了嗎?看那些女僕的瘋樣,她們會把你撕碎的!」
「不會,我就是個挨揍的,別擔心我!」巨人的另一拳飛來,他們閃開,「要就趁現在!」
Grizzly 大吼一聲,「最好給我活著回來。」隨後,他在 Hector 腳下發射一道斜上方向的石柱,將他的夥伴扔進女僕巨人體內。

女僕巨人瞬間擺出像是吃壞肚子的姿勢,並開始旋轉、掙扎、跳舞。它不斷碰撞井底的牆壁,女僕個體從它的軀幹中間被拋出——大夥仔細一看,才發現是 Hector 親手把一個一個的女僕揍暈、往外扔,每個掉在地上的女僕都成為扁爛的肉泥。不久,巨人的體型已經縮小許多,他們甚至看得到 Hector 開始追趕特定的個體——她戴著血紅色項鍊,正努力躲避 Hector 的獵殺。

「討厭啊!人家可是情竇初開美少女耶,不能給你啦!」巨人內部傳來這樣的尖叫。

最終,戴著項鍊的女僕鑽到跪下撐地的巨人後頸處,無路可逃。Hector 將女僕拎起,即將給予最後一擊。女僕閉上眼睛,害怕地準備迎接拳頭。

只見 Hector 一把扯掉女僕脖子上的項鍊,並將對方輕輕放下。下方的幾十個女僕瞬間化為魔法肉泥,他們就站在泥丘頂端。

「咦?」女僕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沒有挨揍,而且神智似乎也恢復清醒不少,「這是?」

「火元素的錯。」Hector 看著被他摘下來的,手中的紅色核心,發散著溫度與火光,「烈情,也要用在正確的地方呢。」


遠征隊帶著名為「Sugoi」的女僕回到煉鋼城地表,令 Semibreve 將軍刮目相看。經過一番討論,大家才知道冒失的女僕 Sugoi 在領主死後戴上火元素項鍊,並被蠱惑心智,透過人體煉成術大量複製自己,來提供元素之力渴求的巨大感情。在煉鋼城瓦解前的一段時間內,重複出現的 Sugoi 被不堪其擾的居民扔進井底,形成他們所看到的光景。

不過,清醒後的 Sugoi 似乎對這一切都沒有印象,只記得「帥氣的 Hector 騎士拯救了遭到魔法蠱惑的可憐美少女」這樣的情節,並殷殷哀求對方「為自己負責」。Hector 狠狠地回絕,同時堅稱他在巨人體內絕對沒有對 Sugoi 做什麼羞人的事情。這方面就是見仁見智了。


「將軍,既然火元素回歸了,是不是就能對抗古都的大軍了呢?」Tostren 跟在 Semibreve 將軍後方詢問。

「也要後勤跟生產線跟得上。按照現在的狀況,要製造出壓倒性對抗的軍力是來不及的。」Semibreve 帶著他們前往城牆之外,一道碧藍的港灣在城門之外現形,「現在最好的方法是把難得重逢的元素群交給星垣祭司團。你們的最終站,是找到鯨眼城的 Valentine 大祭司。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一行人來到港口,碧藍色調的城市在河口的對岸閃著光芒。「那就這樣了,英雄不回頭,希望我們下次重逢時是喝著可樂與珍珠奶茶。」將軍夾雜著令人半懂不懂的詞彙說道,「喔對了,Hector。我抹除了你的畏戰罪名。鑽進那一團的 Sugoi 裡面本身就已經是足夠英勇的行徑——至少我自己是辦不到。」

Hector 愣了愣,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微笑,「謝謝,長官。」


軍艦出海,在風元素的驅動下,船隻以驚人的速度前進。一尾背部閃著星光的藍色鯨魚在左側歌唱,護送他們抵達彼端的大城市:北方城邑,鯨眼。




卷六:水

Chapter 6: AQUA

大船入港,當他們靠岸時,發現已經有一位穿著藍色斗篷的男子站在港口處等待他們到來。「辛勤的小貓們,我奉攝政大祭司的命令前來迎接你們。跟我來。」斗篷男引領他們穿過人潮絡繹的街道。這裡是七海市集,從鯨眼堡壘的地下城一路往上蔓延到海灣處,是舉世聞名的魔法大城。走過城邑,四處都張貼著鯨島王國的國徽:融合六角星的藍花標誌,象徵王國世代守護六元素的職責。

斗篷男引領他們走入鯨島地下城,進入一處隱密寫著「V」的小門,隨著螺旋樓梯往上登行,直到大家腿腳痠痛,才抵達出口。打開門扉,此處是一處視野良好的殿堂,開闊的陽台面對南方的大地,河流蜿蜒走過群山環抱的鯨眼盆地,上方亦是燦藍晴空,南方卻烏雲密布。仔細一瞧,南方的山脈邊緣,早已佈滿黑色人影。在遠征隊穿梭於遠古地下鐵與煉鋼城深井的同時,朱雀城的十一萬繁義大軍已如火如荼攻向鯨眼盆地,此刻已經兵臨城下。

斗篷男引領他們來到廳堂中心,面向北方,雙王座的左席坐著一位蓄著白鬍的長者。遠征隊的各位單膝跪下,向王室行禮。正當大家猜想那就是攝政大祭司的同時,斗篷男卻一屁股坐在右邊的王座上,拉下斗篷。


「呼,好久沒到市集踏踏了。雖然穿著斗篷真是熱熱熱。」看起來較為年輕的男子甩甩白髮,接著向遠征隊張開雙手,「驚喜!我就是大祭司 Valentine 本人啦,貓貓將軍跟我說你們馬上就要到了,很高興見到各位。」

「在我左邊的呢,是鯨眼的祕密領袖:智者 Vomiter 。」Valentine 大祭司說道,「大家別跪著,Kyo 會幫你們準備椅子,當自己家就好——雖然可能有點困難?」

在他們身後,一個半透明的雪白小妖精發著藍色光暈,正在努力搬動陽台處所有的桌椅過來。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地聽命坐下。

「歡迎各位到來。」智者 Vomiter 以低沉的嗓音發話,「該怎麼說,雖然我們應該要非常擔心南方大軍的攻伐,但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按照劇本運行的。以你們可以理解的話語來說: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手上的元素之力帶到星宮去,讓星垣祭司團撥亂反正這一切。至少理論上應該是如此。」

「恕我擅自發言,智者大人,」Grizzly 站起後旋即以跪姿說道,「您的意思是,你們完全不打算對抗古都的攻擊嗎?」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智者回應道,「雖然在這個敘事中,沒有人能夠確定自己的死亡便代表永恆的死亡,但風險仍然存在。如果 Makima 還是十分依戀於自己現在的身分,甚至把我跟大祭司這樣的人給殺了,那麼我想就連星垣都有可能無法挽回這一切。」
「所以說,雖然你們的屁股都還沒坐熱,但我們打算直接把水元素交給你們,而你們應該立刻前往星宮。」

「但這裡就來了一個大問題。」Valentine 大祭司與智者互看一眼,又面向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水元素實際上是位於『寧靜』的肚子裡。」
「寧靜?」
「就是你們穿越港灣時,伴行你們的那尾鯨魚。很可愛吧?」大祭司說道,「雖然是很溫馴無害的,但我不太確定你們會不會在拿出元素的時候傷到她:畢竟水元素的本名是『藍鯨之心』,我有點擔心是真的心臟……」

「不過換個方式想,如果他們手上的元素都是以寶石的樣子顯形,那就可以推斷『寧靜』體內的水元素也是真的寶石。」智者說道,「或許能使用什麼術式把它隔空取出?我對於奇蹟學的研究並沒有那麼深。」

「我們願意試試看。」Uma 與小艼站出來,「請大祭司帶領我們去找稱為『寧靜』的鯨魚吧。」

「嘛,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呢。」智者說道,「但還有一個問題要克服。」

「抵達星宮?」連雒說道,「我以為這是領主們都能辦到的事情。我至少看過酋邦的共主們對著奇怪的儀器破口大罵,對方似乎就是星垣祭司團。」

「那也僅止於溝通而已。實際上我們不曾在這個敘事中見過他們,大概是在上方過著逍遙的日子吧。」智者說道,「這也是最讓人擔憂的部分:萬一他們根本沒有意願終結這一切呢?」

此時,Kikunai 從隊伍中站起,眾人齊同向她望去。
「我,知道怎麼抵達星宮。但我們需要幫手。」Kikunai 說道,「跟很大量的泡芙。」


隊伍旋即拆分為二。Uma 、小艼與 Grizzly 在大祭司的引導下前往港灣尋找鯨魚「寧靜」,其餘的人則在 Kikunai 的引導下前往地下市集的角落,這裡蓋著一棟彩色的小屋,由五色繽紛的方塊組成的圍牆內長著茂盛的草藥與蘑菇。根據 Kikunai 所說,「這是整個王國中,唯一一個能夠打破魔法規則限制的,最高等魔法師。」

他們敲敲門,伴隨著沉重的咿呀聲。門扉慢慢敞開。

「你們有泡芙嗎?」一個帶著巫師帽的矮小女子,從門後探出頭來。


「這是給您的聘禮,」Tostren 與 Hector 將兩個厚重的麻袋放上茶桌,打開來,裡面是手掌大小,口味不一的各式王家泡芙。「我們希望您可以把我們送進星宮。」

大女巫沙奈拍手,「好耶,很久沒看到這麼多泡芙。」她把兩個麻袋的泡芙倒入一個袋子中,宛如內部有著無限空間一樣,「沙奈是沒差,反正最近剛好要去天界一趟,我有每季任務要解。但你們為什麼特別來找我?」

「呃……因為南方的大軍要打上來了,我們要把蒐集到的元素之力交給星垣祭司團,好讓祂們阻止地上的鬥爭?」
「不是,我是說,你們都沒有魔法師了嗎?這是一支標準的勇者小隊耶,你們總該有個魔法師吧?」
「沙奈大人,他們都去海邊找鯨魚了。水元素似乎在牠的肚子裡面。」Kikunai 說道,「再說,我們沒有人知道怎麼抵達星宮。」
「沒人知道?」大女巫似乎十分驚訝,「可是你們有魔法耶?不可能只有我辦得到吧?」

眾人面面相覷,「我們真的需要您的協助。」

「好。我本來就會幫忙,不擔心。」大女巫揹起與她的嬌小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麻袋,「但我得去拿我的炫彩斗篷,你們先到外面等,請你們的魔法朋友想辦法弄一道彩虹出來。」



當他們抵達市集的港灣時,南方的烏雲已經開始籠罩鯨眼的半邊天空。百姓開始逃竄,黑壓壓的繁義軍從南方的山脈傾瀉而下,Valentine 大祭司騎在化身為六尾白狐的妖精 Kyo 身上,前去迎戰。大女巫沙奈發現其他人還沒弄好彩虹,不耐煩地將眾人驅趕到鯨魚「寧靜」的背上。

「你們幾個,過來。」大女巫沙奈將持有元素之力的 Tostren、連雒、小艼、Grizzly 與 Hector 排成一列,「這是彩虹的要素:色彩。」隨後,她指導 Pol 跟 Uma 定位出星宮的方位,它應該位於鯨島中心點的正上方。透過 Uma 的典籍知識與沙奈的魔法加持,Pol 用弓箭射出了一道通往天際的弧形航道,空氣中浮現一條細微的金絲。

至於韋固禮,沙奈認出他身上的黑魔法,直接宣告「你這個沒救了。只能磨成粉做草藥,腦袋給我當水晶球。」說完便作勢要摘下他的骨頭,惹得他害怕得躲到 Tostren 身後。他並不知道,沙奈只是在開玩笑,而且很喜歡他這副骷髏身體。

在大女巫沙奈詠唱此世無人知曉的咒文後,彩虹在港灣的角落升起,衝破黑暗的烏雲,直達深穹。於此同時,大軍侵入鯨眼,南北雙方的士兵展開血腥劇烈的衝突,各色咒法與魔物四處飛竄。繁義軍注意到沿著彩虹軌道飛上天際的鯨魚與遠征隊,嘗試以砲火與法術擊落他們,卻被小艼的雷電、Hector 的火焰柱與 Tostren 的風勢一一化解。

就這樣,遠征隊拋下戰火中的北方城邑,突破雷電交加的黑色風暴,騎乘鯨魚抵達雲海上方的天界。夕陽正好在西方綻放金色餘暉,正上方的天頂是無限的湛藍,銀河則在東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前方的雲台鑲嵌著一座輝煌的城堡。白蕾女神建造的偉大殿堂:星宮。




卷七:星

Chapter 7: ASTRA

當他們乘著鯨魚抵達星宮門口,女巫沙奈便換上一套閃著柔光的披風,「你們去忙,如果等一下回不去再叫我。水元素已經幫你們弄到鯨魚嘴巴裡面了,因為沙奈覺得你們很棒。」眾人跳下鯨魚,發現果不其然,一枚藍寶石好端端地躺在「寧靜」的舌頭上。他們還沒能來得及道謝,沙奈已經化身為神靈一樣的姿態,加入雲海遠處與她穿著相仿的火光天使,消失無蹤。

遠征隊抵達星宮的正門口。Kikunai 站在所有人之前,詠唱女神的咒文,將雙手放上巨大門扉的兩側,厚重的城門緩緩敞開,顯露出純白的大廳。大廳是個樓中樓,上方的階層有著十三席的位置,但只有一個位置上坐著人——穿著星空色斗篷的祭司正翹著腳享受佳釀,直到發現踏入大廳的遠征隊,才驚恐地噴出美酒,並慌張呼救。


「三垣指揮部,不對,星垣祭司團,集合!入侵者!」留哨的星垣祭司大吼,急切地按著席位上的按鈕,「你們怎麼上來的?我們應該刪掉了通往這裡的門徑才對呀!」

「夠了吧,星垣。」僧侶 Kikunai 此時站了出來,手中握著水元素的寶石。「該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十三位星垣祭司紛紛從席位後方的走廊冒出,並瘋狂點按他們座位上的面板。在一樓的大廳四周,開始湧現數十副雪白的盔甲,以及數十位披著黑色斗篷,懸浮在空中的大祕法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星垣祭司們七嘴八舌,「你們居然只花了三個月,不,一個禮拜就蒐集到六個元素?這,這到底是什麼閃線!」
「唉我就說這遊戲玩不了一輩子,早點回去原本的宇宙幹活吧。」「也好,我有點想念我的 Steam 了。」「我的假期……我不要上班……」

正當祭司們發出難以理解的埋怨時,一樓的天界大軍正發動攻擊,白劍與黑色砲彈正面襲來。雖然透過元素之力與各式魔法,遠征隊還能勉強抵抗來犯者,但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

幸好,Kikunai 已經成功定位出她的目標。

「各位,圍成圓圈防禦陣,我們得到大廳正中央去!」
「做什麼?」「照我說的做就是,Uma、Pol,準備弓箭與破壞魔法!」

一行人在團團攻勢下緩慢抵達大廳的正中央。在 Kikunai 的號令下,Pol 與 Uma 朝著正上方射出一道破壞之箭。宛如一道白色雷霆劈斬,承載著魔咒的羽箭擊中了位於大廳頂部的吊燈,引發強烈的爆炸,粉碎的吊燈降下千萬碎片,星垣祭司團與地上的隊員們紛紛保護自己的頭部。

空中墜下一顆閃著金色與銀色紋路的六面正方體。Kikunai 飛奔、撲倒,接住神方本體。
祭司團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就是現在,各位!」

所有人拿出他們所配戴的寶石,將六元素之力扦插進入神方本體之中。
一陣震波後,萬物趨為寂靜。

時間靜止了。


在一下心跳的時間後,完整的奧祕元素方塊自遠征隊的手中冉冉升起。方塊閃耀金色光輝,並以 X 形發散出兩道環狀潔白風暴,一位模糊的女性在風暴後方現身,風暴匯聚到她的背後,形成一對耀眼的白色翅膀。在女神與隊伍之間,奧祕方塊被包覆在光球之中,懸浮在半空中。

地上的戰亂、天界的宮廷,全部化為定格的黑白背景。只剩下女神、方塊與遠征隊仍然保留顏色。女神開口,眾人傾聽。


「恭喜各位完成了元素方塊的試煉。」白蕾女神說道,「現在,如同神諭所說,你們可以許下一個願望,作為前往彼端的獎勵。」

「許願?」眾人面面相覷,才意識到傳說是真的。「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許願,讓南方與北方的戰端結束?」
「這是我們旅程的目標吧?」「不如許願南方古都永遠消失?」「那也太可怕了吧,消滅暴君一個人就夠了。」「我可以許願自己從白骨變回來嗎?」

「不,」Kikunai 微笑,「各位,這裡就是旅程的終點了。」她轉向白蕾女神,「無論我們許什麼願望,都會回到原本的宇宙,對嗎?」

「這是規則。」女神溫柔地說道,「不過,『回到原本的宇宙』也是個可行的願望哦,雖然有點浪費就是了。你也可以選擇再玩一次?」

「還是不了,」Kikunai 看著一臉茫然的其他人,「雖然這段旅程意外的開心呢。」

「那麼,你決定好了嗎?」

「嗯,我希望——」





在一陣白光之下,以星宮為中心點,世界被一道純淨的白光吞噬、覆蓋、擁抱。

最終化為虛無。




尾聲:元素神諭終結後的新天新地

EPILOGUE: A NEW WORLD AFTER THE END OF ELEMENT L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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