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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著作資訊
原文：SCP-6500 無以避免
作者：Placeholder McD、
S D Locke、
HarryBlank、Ihp does not match any existing user name、
Grigori Karpin、
DarkStuff、
Aethris
譯者：Frederica Bernkastel
圖片翻譯：Mang Gwan
生死之後
她從沉睡中清醒，也許是場惡夢 —— 她的呼吸急促而艱辛。她仰臥著，呼吸紊亂，肌肉痠痛，好像她一直在跑步。風吹動她的髮絲，她實驗袍下的沙子是……
風？她在Site-43的站點宿舍離地有整整一公里，但微風卻像一張涼爽的毯子捲過她赤裸的身軀。實驗袍？她很肯定自己披著實驗袍，絕對不是別的東西。她能感受到肩胛骨上的接縫，就壓在……
……沙子？
Udo Okorie睜開雙眼。
她首先看向了月亮。月亮太大了，於是她決定不再看它。接下來她看向身體，她的確渾身赤裸，於是她把實驗袍套在身上，並把鈕扣繫上。她看到的第三個東西是第二個月亮，也非常大，在確認天空 —— 是淡綠色的 —— 確實有兩個月亮的過程中，她還意外地看到第四個東西，也就是第三個月亮，並被迫承認這令人不安的事實。
她自無邊無際的橙色沙漠平原上坐起身子，正好目睹了地平線上有團烏雲消散了。她感到心窩一陣沒來由的劇痛。她只知道自己把那東西帶到了這地方，這地方是……
「科爾本尼奇。」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而清晰「我死了？」
我們先行動再說吧。
她出於習慣的將手摸向胸前口袋，並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厚平底眼鏡還在那裡。她戴上眼鏡，結果嚇了一跳；這鏡片不對勁。於是她敲了敲鏡片，又被那沉悶的反應嚇著了。塑膠。喔，親愛的。她用赤裸的腳丫子嘗試爬起來。
有節奏的蹦蹦聲傳來，她轉身看去 —— 又是啥？ —— 一隻袋鼠正朝這裡撲來。「噢，」她發出了知道那是什麼的聲音，以前她曾經讀過加拉哈德行動的低權限部分。它被稱為「火焰使者」，她不確定是否只有這麼一位。不過，他們並不住在大沙漠中。而是在……
它越發逼近。並用猛然地前躍證實她後退的嘗試純屬徒勞。它審視的黑眼睛俯視著她，然後用一隻帶爪的手探進它的袋子裡。她看見那爪子幾乎握成拳頭，便也伸手要拿她自己的袋子 —— 她腰帶上的試劑 —— 然後她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褲子。
那頭袋鼠收起了爪子，夾在其中後將袋子打開。
裡頭是空的。
火焰使者憂鬱的盯著自己袋子好一會兒，責備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再度大步離去。
「好喔，」她說。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讓她這麼做，她跟著它走了。
基金會任務管制中心
「有新狀況嗎？」
儘管Area-08的FMC當前正監視著超過一千個外星物體，但Richard Barnard主管不需要指明他說的是哪個。他每天都帶著同樣的問題來上班。
「不，長官，」首席地面控制員粗略的指著大面板「179仍直指著地球。」
Barnard皺眉。一個多星期前，異常平衡的恢復使這個自稱「瞭望者」的實體解除了胎兒般的蜷縮，她立即以那細長的手指對準了人類的淡藍圓點。這最初引起了一些關於她可能檢測到什麼威脅的爭論，但現在已經結束了。
她指向了基金會。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們造成了終局 —— 儘管沒人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 —— 他們也知道O5議會已經投票決定如何處理它了。在投票通過之前，宇宙中的所有異常生命都可能處於危險之中。
投票是六天前的事了，然而……瞭望者仍指著這裡不放。
「還是我們去問問她到底怎麼了？」 管制員建議著。
Barnard想了一下「要先聯絡Site……」
控制臺發出響亮的嗶打斷了他「抱歉，長官。我們接獲了新聯繫。噢，當然，是2578-D。」
Barnard點點頭。SCP-2578-D 是地球軌道上的馬蹄蟹型奇特無人機，隸屬於科爾本尼奇的激進派叁月協會。他們用它來給法西斯獨裁者的身體打洞。它在終局期間消失無蹤，也許是透過月球黑暗面的某個維度孔逃離了，抑或是發動了某種隱形機制。現在看來後者更有可能。「它在幹什麼？」
「呃。」管制員臉色發白。「用它的毒刺對準Site-01。」
「好喔。」Barnard再度點頭「嗯，我已經想說話了。讓我們聯絡……」
又一聲嗶，這次的聲音更加堅定了「收到了他們的訊息」管制員回報「是2578-D，不是Site-01。」
「好吧，我們瞧瞧。」
等待影印機的同時，Barnard更加仔細的檢查了大面板。他看到了他期望看到的，同時重重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就這個，長官。」
基金會，
請允許我先恭賀你們成功地(?)解決(?)了近期由你們一手造就的泛多元危機。我相信我可以代表那些受影響的各方說，我們確信你們為了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在這次勝利(?)的背後，我很高興能提供你們第二次機會/義務收拾自己造成的混亂。
在從事不可能的超級英雄活動期間，貴組織的特工將一(1)位魔法使和一(1)個詭異的可憎之物放置在科爾本尼奇多主權計畫的臨時凡人域內。我請求你們盡早趁方便時將他們移除，而且我這是非常嚴厲的請求：盡快把這事辦好，否則我會用激光把你們所有人全炸飛。
如果你們沒法兩個一起打包帶走，這詭異的可憎之物基本上佔了這問題的99%。我們有足夠多這種鳥東西了，而我們還比較喜歡我們自己的。
你們被看著，你們被保護，你們要進屎坑了龜兒子。
— Girard Niang，「你們別給我們太早搞出四月」協會主席
P.S. 「你們所有人」指的是基金會和O5議會，而不是你們(誤)以為的全人類。我們可不是(那種)怪物。你還有 O5 議會，對吧？你們還是那十二個人嗎？我聽說有之十三，甚至之十四(0?)的傳言，但你們從未回應我們的郵件。
「噢，」Barnard說道。「有意思了。現在，我們聯絡Site-01。」
SCP-179正直指在他們頭上的三公尺長金屬甲蟲，就跟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
「知道她是在擔心我們的感覺真好，」他喃喃自語著。
Udo在無盡的沙漠中走著路，冰冷的沙子滲入了趾間，所有的時間感都無可挽回地消失了。科爾本尼奇是身後之地；人們本該死後才會來到這裡。她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但她就是在這。人們也本該像出生當天那樣一絲不掛地來到這裡，但她以某種方式保留了她的實驗服和眼鏡這類東西。那鏡片似乎還會對焦。她想知道它們現在是否聽起來像玻璃一樣。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科爾本尼奇也受到了終局的影響。那並不是什麼新聞。生者與死者之地的交流在幾個月前突然完全中斷了。
火焰使者偶爾會回頭看她一眼，確認她沒跟丟就點點頭。這讓她對於跟著它走的決定感覺好了一點點，雖然就那麼一點點。她注意到他們正朝著她醒來時看到的奇怪黑雲方向移動，並開始思考這當中的聯繫是什麼。閃耀微弱星辰的眾月夜空有如豌豆湯一般；他們正朝著那個方向移動。真是一次跨維度的喝通關，她沉思著。從卡亞科伊村到流浪者的圖書館，再到……
哦不哦不哦不
她在可怕的意識中想起了一切。她飛越阿拉加達宮殿，那翻騰咆嘯的陰影正在追擊，她知道自己拯救了她的摯友，卻也注定了自己的命運，她的防禦失敗了，把自身最後的力量擲向了侵蝕中的黑暗，然後看見了隧道盡頭的光……
她緊緊閉上雙眼。我把受絞之王帶進了科爾本尼奇。她及時把眼睜開，以免撞到袋鼠。
它正高度專注地凝視著她，棕色的大眼睛瞇著，下巴高翹，爪子緊握。它在原地顫抖著，在它的頭短暫爆發出燦爛的火焰前，她向後退了一步。
後面，一道聲音在她腦海響起，同時那火焰熄滅了，袋鼠踉蹌跪地，粗喘著氣息。
她不想看。
面對現實，第二道聲音在她的腦海響起，那就像是攪拌機中的滾珠軸承的聲音。審視妳的真相，並接受它。
她轉過身。數英里外有個醒目的人影以陌生天空為背景。它包裹著一套完美無瑕的白色斗篷，吹著比她感受到還強的風，它正以刻意緩慢的步伐逼近。她肯定自己能跑得過它，但也肯定這毫無用處。
延遲，延遲，延遲，它叨念著。我可以等，我即是終結，而終結無以避免。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袋鼠同情地瞧了她一眼，然後又跳了起來。
揹著新的壓迫感，她繼續追趕著。
Site-19
Delfina部長更喜歡在前線領導。她的機動特遣隊去哪，她也就會在那。這意味著她的時間會分攤在Site-43與美加各大熱點間，反過來說，她幾乎沒有多少時間待在其他基金會設施太久。因此，她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各個地方都出現了變化。破碎之神的齒輪壓毀了老舊的草坪，留下了明顯的紋路；被渾沌反叛軍夷為平地的外牆顯然經歷了重建；整個翼區在經歷大規模死亡事件後，那些顯眼的百葉窗都被關上了。去年十月，Site-19遭受到基金會消滅聯盟與終局的雙重恐怖打擊，和其他地方一樣，這裡也產生了深刻的變化。從直升機停機坪出來的路上，甚至還有新鮮的碎石……
呃。也許沒那麼新鮮；有些碎塊上仍帶有黑紅噴漆的痕跡。減量，重用，回收。
主任辦公室質樸簡潔，主任本人也是如此。Tilda Moose是個頭腦清醒的人，所以這個會議將不會只是個形式，而是有實質意義的。
「妳打算什麼時候去阿拉加達？」
Ibanez還沒坐下，話題就開了。她藉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我討厭義大利料理。」
Moose眨眨眼，抿起了嘴。Ibanez聳聳肩。「橄欖園。笑話？」
Moose用修剪整齊的指甲彈了彈桌上的文件「妳要前往Site-91，去告知Okorie博士父母她的遭遇。然後，找到妳認為沒人看守的時機，衝進倫敦塔人間蒸發。」
扯謊似乎毫無意義了。「我不認為我有把第二部分寫進我的行程裡。」
對坐的女人安撫地笑著。「妳在無盡之地失去了一個朋友。妳肯定會去把她找回來的。不管你說妳離開的目的是什麼，扮演英雄是妳的本質。」
Ibanez稍停片刻，模擬推演了一下，然後才做出回應。「我花了一整個月的時間來收拾爛攤子。我並沒有扮演任何東西。」
Moose嘆了口氣。「是我措辭不當。」這是胡扯；Moose總是字字斟酌。妳想看我怎麼回答妳。「我不是打算破壞妳的計畫，Ibanez。事實上，依妳的浮躁程度，我將妳半生不熟的盤算稱為『計畫』，可能還是在幫妳。」她挑起了眉毛「相反的，我有一些，我們可以說，『建議』。」
死與夢之國無須睡眠，這裡無所謂黑夜也無所謂白晝，所以Udo可能已經走了好幾個星期了。她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也不需要停下來休息。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移動，前往火焰使者心向的那個目的地，並跟後頭的追兵拉開距離。
或者，妳可以停下來面對我。
她偷瞄了一眼。它沒有變得更近，但也沒有被甩開。彷彿在回應她的關注，那無聲之聲再次傳來： 萬事必有終結。萬象終將停滯。妳不過是個間章。
當她再度面向前方時，她的心臟幾乎跳了出來。「爸？！」
袋鼠停止了前進，但仍持續緊盯著地平線上那個奇特光點與其周圍形成的黑色光暈。Obi Okorie博士就站在他們中間：桶狀胸、略為超重、健康的深色肌膚、禿頭、修剪整齊的白鬍子。他的身上一絲不掛，赤腳深陷沙礫之中，臉上歡笑面具後是凝視著她的悲傷之眼。
她向前一步，鎮靜與恐慌正在爭奪控制權。「爸？怎麼會！為什麼？！」她凝視他的黑色雙眼，不斷的說話讓他無法回答。「你怎麼會在這裡？！拜託告訴我你不是……告訴我你沒有……」
他握住她的手，安心地笑了笑。不過他自己似乎也不太放心。「我很好。良好的飲食習慣、大量的運動、定期接受站點醫生的檢查。你媽也是如此。」
鎮靜了。她不害臊的淚水標記了這個轉變。「那你怎麼會在科爾本尼奇？為什麼？」
他指了指她的身後。「邊走邊聊吧，小神童。」
這次她沒有再回望了，只是點了點頭。它肯定越來越近了 ——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畢竟她停止了移動。袋鼠開始往前跳，他們被落在後頭了。
「我是來傳消息的。」Obi的臉色陰沉而堅決。「Delfina Ibanez昨天拜訪了我們。她要來救妳。」
Udo大笑，並用實驗袍的袖子擦拭淚水「她當然會了。她可是英雄。」
Obi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表達他的支持「妳們兩個都是，幸運到爆的是。有什麼東西跟著妳來了……」他嘆了口氣。「有兩個東西跟妳來到這裡了，兩個絕不能留在這的東西。因此，我們和科爾本尼奇發生了一些外交事故。」
她畏縮了「我很肯定。但我能做什麼？我沒有試劑，而且無論如何我都不是……的對手，沒有人是。」
他緊緊按住她的肩膀。「如果要比喻了話，Udo，妳就是一根火柴。那些混蛋聚集在妳的身邊，妳要把他們徹底燒毀。」
Ibanez越過門檻時，世界分崩離析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取代了它，她對變化之深刻感到不寒而慄。她坐在一片荒涼荒丘上，背靠著某個粗糙參差之物，她用著杏仁色的瞳孔凝望炭灰與膿黃相間的不穩天空。黃黑夾雜的粗鄙都會就這樣鋪陳在正下方的平原中，死地猶如皮膚結痂般繃緊，渾濁的噴氣海洋再將其圍繞。溫柔的風聲傳來竊竊私語。她聞到了燃燒的玫瑰與沸騰的血液。
水滴般的聲音正歌唱著：
那黃疸蒼穹的藥劑
未混入油黑的海洋裡
「抄來的？」她問的同時，抬起了自己的腳。
轉述。
她摘下了面具。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本不能這麼做的，這意味著魔法還沒有完全回到阿拉加達。她把手裡的東西翻了過來，當她看見那是什麼時，不禁皺起了眉頭。
「真迷人。」她把悲劇的面具側踢下山，看著它沿著塵土飛揚的岩石間飛速旋轉。「地獄世界也有幽默感啊。」她伸手檢查她的軍用武器……
……並發狂般地叫道「幹三小？！」她的槍還在，就裝在一個精緻的黑色緞袋裡，但她幾乎沒有留意到。她專注於自己現在身著衣物那無與倫比的絲滑感。只是在指尖撫弄，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愉悅。
她討厭穿裙子，而且不是出於那種陳腔濫調的假小子原因。她更喜歡僅僅透過自己的行為來吸引目光。這件特別的連衣裙肯定會招來一些議論：高領和低叉下擺，閃爍的藏紅花與耀眼的金色吸引著數不清的光線，以至於它本身就得以某種方式發著光。她伸展身子，感受她自己其實本就能感受到人造纖維連衣裙的熟悉拉力。她再度用手指撫摸著衣料，壓抑著來自觸覺的愉悅感衝動。
她瞬間明白了阿拉加達的危險之處。
不要評斷，以免被評斷。一聲嘶啞的笑聲聲響起。特別是這裡，這個評斷之地。
她在Site-19被分配到的克維拉背包，變成了可愛的紅色亞麻布包，上頭的銀色綢緞帶子搭在了她裸露(但其實根本沒有裸露)的右肩上。她掀開翻蓋檢查裡頭的東西，全部檢查完後才鬆了一口氣。她感覺全身發癢，又不知道怎麼抓，這讓她很擔心。
這就是人類對腐敗的不理解之處。並非所有的腐爛都酸溜溜的。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若隱若現，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想瞧上幾眼。它學到了很多東西，他的悲傷。以及我們的。
她就等了一下子，確認這出於自己的自由意志後，轉過了身。
這棵樹下有什麼兇害惡獸，
被突如其來的重力改動。
那確實是一棵樹，至少曾經是一棵樹。它被塗黑且折曲成螺旋狀，並從破損的樹皮中滲出了黃色的汁液，上頭沒有葉子，改成佈滿了惹人厭的白色荊棘花環。有根紅鏽長鍊掛在最寬的樹枝上，任憑風吹也不搖擺。
城市命運的鑰匙。 聲音低語著。也是城市大門的鑰匙。
Ibanez抿唇「準確來說？」
挖開妳抵達的這塊死地。自以為是的語氣中帶有幾分好色。妳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我想妳經常如此。
她咬牙切齒的反駁，因為要是她實際上可以看到她剛才坐過那片混亂的地面就好了。她把右靴踩進漂白的土壤裡；她看到一道黯淡的閃光，於是她把腳趾探進這討厭東西的下方，然後把它踹到空中。
接的好。
「藏的地方很爛。」她擦掉佈滿黑色斑點鑰匙上的泥土，皺起了鼻子。它就像化膿的傷口一樣臭。
人們會避開這地方，那聲音解釋著。並發出低沉的笑聲。大多數人。
脖子上的寒毛都倒豎起來後，她也照做了。
這棵樹眼下已經從樹冠到樹幹都站滿了帶有謀殺者黑眼的烏鴉。當她小心地走下搖搖欲墜的山丘時，烏鴉默默地、陰險地瞪視著她。
無垠的沙漠終於有了盡頭，這片荒涼的地貌換來了更加狂野的東西。他們現在正徒步穿過一片微光的凝膠海洋，這片廣闊的綠松石小球就在他們謹慎地踩踏下蠕動著。
在Udo爸爸的陪伴下，曾經永無止境的遠行也變得可以衡量了，幾乎能說是令人愉快。他的計劃是如此瘋狂，她不禁想像自己將會如何發動她，但至少沒過多久就勾勒出了輪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做些不太有壓力的談話，好趕上進度，好避開房間裡的大象。
她狠狠瞪著他們不懈的追逐者一眼。
「妳做了件很勇敢的事，」Obi說道。「將受絞之王從妳的朋友身邊引開。妳也許是我聽聞過最勇敢的人。」他顯而易見的驕傲在寒冷荒野中顯得格外溫暖。
她聳聳肩。「沒有魔法，我就會死。如果他們沒有回到家去，魔法也就不復存在了。很簡單的數學題，所以我不會……」她停頓了一下，雖然只有聲音，然後搖了搖頭。「不，實際上，你知道嗎？去你媽的，我是勇敢的。」
Obi大笑。「妳知道為什麼這有用嗎？」
她張嘴想要回應，卻發現自己沒有答案。她搖搖頭。
他知道，而且我 知道，而妳到時候也會知道。過去已死，現在已死，所以放下吧！擁抱你們虛無的未來。
她對著幽靈不屑的擺擺手「我不喜歡這傢伙。」
Obi沒有回應她。他顯然想努力保持笑容，也顯然是失敗了。「受絞之王應該是被這把劍吸引了。使節也是。它是一種強大的力量源泉，它是阿拉加達唯一的魔法泉源，它應該像吸引飛蛾的火那樣吸引他。可是，他卻追向了妳。」
她側身瞥了他一眼。「這感覺就像一列迎面而來的火車train。我是說，啟示。」他這次沒有笑了。「我是說試煉，」她慘兮兮的把話說完。
妳停頓推諉，就像不穩之物一般. 即便她父親有聽到這聲音，他也沒有做任何表示。直路永遠是最好的，快速而確定的破壞。
Udo的肚子有一個坑，這與她腦子裡的聲音並無關係。「來吧，爸爸。說出來吧。」
Obi明顯沮喪地嘆了口氣「飛蛾撲火，」他重申道「也許他感知到了更亮的火……」
眼前的明膠突然動了起來，火焰使者停了下來。它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坐下身子。
「嘿。」Udo在它的鼻子前揮了揮手。「這是我們的目的地？」她望向身後的……
……阿拉加達的白領主那頭。她可以看到雪花石膏悲劇面具的輪廓，它的眼睛僅是條專注的隙縫，嘴巴則是殘酷的傷疤妳不需要等待我， 它的呼告無聲無調如果沒有耐心，我什麼都不是。
袋鼠咬牙切齒，慢慢地沉入月光下的淤泥中。它瞇起眼睛，緊握爪子，痛苦的叫出聲來。
她拉著她的父親，搖搖晃晃地朝它走去，並從口袋中掏出她沉睡時積聚其中的沙子。她掏出一把，讓它在指間流淌。這不是沙子vim harenae，但它可能有用……
她的父親把沙堆拍掉了。「妳不需要這個。」
她眨眨眼。「什麼？」
「妳不需要什麼試劑。做出動作，集中能量，召喚魔法。忘掉沙子。不要去想，做就對了。」
遠處的白色身影已經沒那麼遙遠了，她在空中比劃出一個三角形 —— 風沙真是順著她手指軌跡來的嗎？ —— 然後將手按在火焰使者的鼻子上。她閉上眼睛，說出話語，集中心力，然後……
一道耀眼的光芒，使她的眼睛猛然睜開。袋鼠的頭在燃燒，它仰起腦袋對天吶喊：起來吧，我主在下！
凝膠在它周圍竄起隨後消滅。廢物開始瘋狂地晃動，茶色的沙丘來回撞擊，聲響就像利維坦在漱口，果凍牆撞上他們的腿，在他們的周圍碎裂。Udo跪倒在搖搖晃晃的泥濘裡，當藍綠色的地平線在白領主上方升起時，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鎖定了它自己本該看的那個黑色空間。
地質學角度來說，這是個小挫折
波浪沖過它。
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爆炸了；那是一股黏糊糊的海藍寶石，灑落到她實驗袍的後背，或從她的後腦勺上掉下來。
「噢，」她父親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呃，出了點事。」
她不顧一切的翻身過去，想看清楚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穿過這裡，我不會被趕回倫敦嗎？阿拉加達的門不就是這樣運作的嗎？」
只有關著的門如此，門徑不算數。門徑是特別的。
這裡沒有門衛，也沒有門鎖。在那條破舊的馬車小徑與黑色城市無垠邊界相接之處，Ibanez發現有兩根不經雕飾的生鐵柱，深深插進了高聳的碧璽城牆中。鎖比鑰匙大太多了，她覺得把它插進裡頭實在是太蠢了。她的手在顫抖，金屬互相碰撞的叮噹聲像是在嘲弄地笑，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起這一切 —— 最平凡的凡人 —— 在阿拉加達無處不在的錯誤感將其淹沒前，她大聲地將這東西在空曠的空氣中轉動著，並挑釁般的大喊道：「幹你娘咧。」
鑰匙在她手中震動起來，她向後退去，隨著大門一排一排地打開，鑰匙被她扔進了包包裡。一雙手張開，招手引她進入。
家，甜蜜的家， 那聲音很沙啞。
「我的天呀，」她深吸一口氣。
她預料到那些由燒製墨石堆成的尖頂，柔軟的黑色旗幟編上她無法辨識色澤的符號，那是種引人入勝的異國情調，是種親密而令人發狂地難以捉摸的熟悉旋律。她也預料到牆壁與鵝卵石從她身邊拉遠的方式，就像是變焦中的照相機鏡頭背景，還帶有著腐爛而活躍的氣味。她也預料著會看到大規模的化妝舞會，但她可沒有預料到大屠殺。
戴著瓷面具的阿拉加達人無處不在，或倒斃街上，或癱倒在陰暗的拱廊裡，或臉朝下倒在不會反射的水池裡，或者乾脆坐下來低聲喘息，把面具緊貼臉部，好像他們是用面具呼吸一樣。
生者迷失，死者臨終。
「什麼鬼……」
我可以聽見妳的想法，妳知道的，那聲音斥責著。其他人聽不見我的聲音。妳想讓他們覺得妳瘋了嗎？
她聳聳肩。「有點瘋對融入社會有很大的幫助。這裡還是阿拉加達？」
那聲音翻了翻它看不見的白眼有瘋狂，就有愚昧。
她從大量扭曲的身體中擠出一條路，一股想把自己面具戴回去的想法油然而生。她面對的每一張臉都轉過身去，每一張面具都被淚水、血或嘔吐物打溼，每雙眼睛都被不安或紅色所包圍。
他們到底是怎麼 回事？
所有事物都是如此的。術法正在消退，假面正從他們的眼前剝落，他們在自身面前裸露無遺。她走出敞開的門口，經過兩個緊靠而赤裸的身體。 他們不緊密地擁抱並呻吟著，卻又帶著明顯的羞恥和厭惡將目光自彼此移開。阿拉加達充滿了人的記憶，是人死後殘留的空間。如果妳願意，就能留下遺跡。失去這詛咒，他們什麼都不是。
她掃視大街，感到頭暈目眩，真希望自己身上穿的東西沒被默認在範圍內。她幾乎快認出空中的音樂了，可它又殘酷地轉為新的陌生曲調。詛咒？
第一個詛咒是魔法，那聲音帶著憤怒。那是束縛我們所有人的詛咒。第二個詛咒則是他們自找的，是對他們出於正義背叛之應報。
城市的更深處，她偶爾會路過走動的阿拉加達人。這些男性/女性/其他就把面具貼在臉上，輕聲嗚咽，就像一個戴著看歌劇用小望遠鏡的癡迷粉絲。為什麼面具如此重要？
面具是保護。 聲音平淡而直接。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他們不想知道自己長什麼樣，也不想讓妳知道。它再度發出殘酷的笑聲。也許他們就是害怕沒剩下什麼可看的了。
天空不知何故變更黃了。他們應該繼續下去。最好把OK繃給撕掉，懂嗎？
是嗎？我很好奇妳的朋友是否也會有同樣的感受。
她停了一下。那是什麼意思？
妳多了解她？關於她為什麼是現在這樣子？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裸露身子走在街上，穿著離譜的衣裝，沒有面具遮掩的臉，所以她躲進了一條帶柱廊的人行道，然後繼續前進。Udo是天生的藍型，字面意義上的巫師之子。這段她倒背如流，多年來她在威脅評估中輸入過夠多次臨床變化了。父親是研究奇蹟術廢料的學者，母親在成為基金會法師前是蛇手的人。魔法在懷胎時耗盡了。這裡的空氣聞起來不太一樣，帶有一股硫磺臭的肉桂味。如果她的父母不是研究員，她現在會被關進一個盒子裡。
那聲音在笑，是那種帶著深切謊言的大笑。她可能會就此結束它冷笑著。當真相大白之時。
「什麼東……」在她激憤怒斥而鬆懈警惕時，一隻戴著手套的手立即摀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則抱住她的腰，將她拉入陰影深處。在最後的餘光消失前，她瞥見了長長的白喙與雙炯炯有神的玻璃眼睛。
簡而言之，那是隻章魚。不過這麼簡化會有誤導性。它實際上是一隻八層高的半透明章魚，裡頭有一隻七層半高的半透明章魚，裡頭有一隻七層高的半透明章魚，由此推類。它的六個觸手伸入明膠裡頭，當它們移動時，外觀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另外兩隻觸手則能自由移動；他們實際地延伸到了無窮遠處。
有什麼東西(大概是那頭章魚)突然用高亢而埋怨的聲音說道「誰在召喚我？」
Udo與她躺倒在附近凝膠床上的父親交換眼神。然後她盤起腿來。「呃。我叫Udo？這是我爸。」感覺不太夠。「他叫Obi。」還是不夠。「哈囉？」
哈囉！它顫抖著回應。我是八領主，軟體動物審判者，沉沒之克里普斯的王子。我的真名是THBBBBT THBBBBT THBBBBT。也許妳有聽過這名字？
Udo估計至少在三個不同的場合，聽過三名以上不同的孩童說出沉沒之克里普斯王子這個名字。但她認為這樣說出來不太明智。「我來自一個悲哀、被遺忘的領域，」她轉而說，「在那裡，再怎麼巨大……巨大如你的光芒也無法傳達。」如果她是站著的，她可能會行屈膝禮 —— 儘管她不認為自己實驗袍有這樣的長度。當她試圖站起來時，確實露出了端莊的微笑，並將一隻手伸入那閃閃光光的表面。
那章魚生物用兩條自由移動的觸手興奮地拍打自己屁股哦，哇，太棒了。我們說了花哨的話語！我一直想說些花俏的話。
她跌跌撞撞的嘗試站起，同時笑容也變得狂躁起來。「是的，超棒的。這很Ben Jonson。」她將爸爸攙扶起來。
BEN啥？短跑手？我不懂梗。
她的臉頰痛了起來「不，呃，一個劇作家，名字不太一樣。」她眨眨眼。「好吧。我們很酷吧？你和我，還有他？」她做了一個複雜的「你我他」手勢，似乎這樣做會有幫助。我主，不要讓這個成為咒語。
好耶，我們當然酷了。那摩天大樓高度的頭足類動物瘋狂地傾向一側去。為啥我們不酷呢？
Udo聳聳肩，然後看了看她爸爸。他也聳了聳肩。
這是隻巨大的章魚，對吧？沒錯，當然是。幾隻裡頭的章魚開始明顯變小，然後明顯變大；她很好奇它們是否在呼吸，好奇它們是否真的是「它」。但她決定不要再想。
Thbbbbt Thbbbbt Thbbbbt還在說著話。克里普斯的經驗法則：當有人要直接謀殺你時，你就會知道那些人覺得你不酷。具有近乎是即刻轉身的身後之地對非常誠實且直言不諱的人來說棒極了。
「嗯……」Udo皺起眉頭「我不確定我是否想在這段期間測試這種再生能力，你知道的，魔法正在凋亡。」
噢，你的故鄉在那嗎？我是說，如果沒有，那就隨它去吧。它一直在我的鼻竇搗亂。
「你的鼻竇，」Obi複述道。
是啊，曾經有種奇蹟術膜，可以防止我呼吸時整個凝膠都流進我的鼻子裡。這是「當然，我們會把你們流放到地下兩週，但我們並非真的有意折磨你們。」交易的一部分。
Udo低頭看向凝膠。她敢發誓自己看到了袋鼠的折射輪廓向著深處飛奔而去。「你被流放了？為什麼？」
記不起來了。不知何故，超巨大章魚給人一種在聳肩的模糊印象。一些泛神論陰謀，一些背刺，讓你的化身大打出手，然後咻咻咻，有人就被送去凝膠監獄最深處反省他或她的過錯了。不知何故，這個聲音在他們的腦海中打了個哈欠。我想知道這刑期結束了沒有。你們最近有收到那些月之黎明傢伙的消息嗎？
Udo瞪大雙眼。「月之黎明？你是指『叁月協會』？他們已經很久沒被這樣稱呼了……」她皺起眉頭。「可能有……永恆那麼久。」
噢。超過兩星期了嗎？
「對，」Obi說道。「超過兩星期了。」
你他媽 胡扯。憤怒的章魚徒勞地掙扎著，大地開始顫抖。我想說他們最遲會在五天內想起來的！我本來還有點想去他們的空中堡壘，痛罵他們一頓。它在凝膠中來回蠕動，試圖拉出其他六根觸手，但卻沒什麼用。你要知道，我可能會花上一兩個世紀的時間。
Obi伸手搭住她女兒的肩膀。「我知道有個人能解決這問題。」
她看向他。「你來？」
「你他媽在這幹三小？！」
Ibanez比起語言通常更喜歡行動，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些特殊的言語成效驚人。偷襲她的人更深地躲進了黑暗之中，以顯是鳥類的方式把頭轉向一側。長長的鳥喙面具遮住了它的臉，這很大程度的提高了相似度。這很可能就是它的臉了。
「我們認識？」它的語調細而尖銳。這實體裹著各種顏色的長袍，也許還夾著一些不可能的顏色。「我聽見了妳在街上大吵大鬧，推斷妳並非當地人，並決定應該謹慎地警告妳，妳進入了疫區。」
她輕哼一聲「當然。我會相信你對瘟疫的判斷。我猜你還有最有效的治療方式對吧？」
那傢伙發出抗議的尖叫，並向後退去，將一隻軟綿綿的手擋在臉前。那手斑駁而粗糙。「我能問一下，你是從哪找到這麼惡毒的措辭嗎？」
Ibanez重新考慮自己最初的假設，然後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們有過……經驗，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來自那裡。」
「妳來自哪。不，我想不是。」長臉強調地來回搖著頭。「跟我一點也不像。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我對你的不幸深表遺憾。那傢伙是從一個恥辱之地出身的，還佔據了那個地方。不說他的事了。」它放下手，完全挺起身來，輕鬆地從離地不到六英尺處聳立在她面前。「我是無拘無束的Ickis，Kul-Manas的魔杖手。來自遠方的學者，神秘與奇蹟的追求者，大湮滅後受困於這個鍍金的籠子裡。」
她點點頭「終局。」
「終局，對。我覺得妳的氣息很熟悉。」魔杖手的爪子輕輕抓住她的肩膀。「不過我們此時此地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處理。我不知道妳為何而來，但如果妳的目標是宮殿，妳的前路已經被黃之領主與紅之領主雙重封死了。」
噢，好吧。 Ibanez再度聽到那黑乎乎的聲音，差點讓她嚇到跳起來。看來我們不得不把他們幹掉了。
Ickis從長袍中取出另一個較小的鳥喙面具，並將爪子深深按入其中。突然竄起的火花帶著一股清香湧出。「前路佈滿了最骯髒的瘴氣。如果我們要繼續走下去，妳會需要這個。」它把面具遞給她。「這應該能讓妳在討價還價時不再這麼顯眼。在阿拉加達，人們最好不要不假修飾，以免引人注目。」
她回到大街上後，注意力變得很難集中起來，只能聞著那諷刺地病態的甜膩氣味，魔杖手就在她身邊。鵝卵石上確實有一層薄薄的黃霧，在刻有狂歡混亂景象的下水道格柵間蜿蜒，像一群在車燈下通姦的鹿一樣笨拙、緩慢地移動，越過了分裂的門與破碎的窗戶，並進入那些在地上喘息假面人張大的嘴裡。身著黑袍的駝背身影邊挨家挨戶地敲著門邊揮舞著鍛鐵爐，進一步深化了黃褐色的霧氣。他們的面具是金色的，表情相當歡快。
「他們在幹嘛？」一個敲門人和一個戴著半張破碎貓面具，面露蒼白與驚恐的男人碰上了，前者將後者拖進了人行道，並將爐按在他的臉上。他深呼吸，並在爐接觸到的肉體發出嘶嘶聲時笑了起來，最後顫抖到發出令人作嘔的骨裂聲中跪倒在地，弄髒了他破破爛爛的衣服。
「這裡是黃之領主的地盤，」Ickis低語道。「他已經下令，倘若死亡降臨阿拉加達，它將只照他的規矩進行。三領主都有規矩。因此，他和他的不和諧主義者正用他們的毒氣與死神賽跑。」
他總是知道如何清理房間。
Ickis將視線移向她。「妳的氣場有點怪，小朋友。我以為妳像是基金會的Narváez，但妳時不時地顯現出阿拉加達的另一面。」
他聽得到你。
沒有回應。她聳了聳肩。「我們去哪？」
街道現在是向下傾斜的，建築也是如此，她藉此看到了前方圓形廣場中，有個巨大的噴泉圓形大廳。那裡的霧氣最濃，被高空咆嘯的風席捲，化作濃濃的大煙。
「去奧狄翁，」Ickis聲音低不可聞。
噢，不，這不是主要的飛行城堡城市。誰知道那東西在哪。 Thbbbbt Thbbbbt Thbbbbt隨意揮舞著自己的觸手。弦月號很特別嗎？這是他們隱藏巨大空間門徑的方法。
他們站在那吞噬白領主的深淵懸崖邊上，深淵已然開啟。青色的雨就這麼落入並無限下墜。Udo盯著她的爸爸，他顯然不願與她對視。「告訴我，我到底是什麼？」
它就像個大蛤蜊， Thbbbbt Thbbbbt Thbbbbt踱步著。 只不過裡頭沒有珍珠，而是一個三十萬億焦耳的物質──精神──物質轉換器。我很確定蛤蜊沒有這些。等等，蛤蜊有珍珠嗎？還是是牡蠣？
Obi面露痛苦之情「妳知道妳是什麼，Udo。魔法之子。」
上頭全都是科爾本尼奇人，還是我們平常怎麼稱呼他們，下頭則都是月人。它們真的很想念月亮，所以它們的空間充滿了等量的思月與思非月。它螺旋狀的轉動自己的遞迴眼那就是你們前往月球門徑的方法。
她感到自己臉頰發紅「我所知的是我是Obi和Anjali Okorie之子。這並不能解釋我為何能赤手空拳地施展魔法。」
別理我，我只是在這做個說明。
他的眼睛開始游離。「我們真得在此時此刻說明白嗎？誰知道我們的朋友幾時會再爬出來？」
遲早會的。她腦中的聲音還很微弱，但已經恢復到原來的一半了。
她沒有理會。「我必須知道，爸。而且我已經厭倦等待了。」
他眨去了眼淚。「什麼？」
她將雙手插入實驗袍的口袋裡，避免它們正顫抖個不停的樣子被看見。「我始終知道實情不太對勁。你的故事並不成立；Ilse Reynders接觸到的神祕物質，比你倆接觸的總和都要多，而她也不是什麼他媽的獨角獸。告訴我真相，立刻馬上，否則我們就在這裡等那白色傢伙追上來。」
我真想看看他說實話時妳的表情。
Obi伸手從地上撥起了一把凝膠，然後勉強的重新站直並穩住自己。「妳的母親對基金會來說是天大的收穫，儘管沒有對我來說的那麼多。」 他無奈的笑了笑，把一團閃閃發光的青色球體彈進了凝膠深淵中。「她原本是蛇手的圖書管理員，精通那些幾少而不可估量的館藏。也就是說，她知道的魔法書比我們知道所知都還來要多。」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團塊，仿佛要把它捏爆。「她甚至知道斷舌大神殿的事情。知道怎麼抵達那裡。知道我們可能發現什麼。」
「阿拉加達圖書館。」Udo咧嘴一笑。「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沒多安全，因為那件事發生了。」Obi讓最後一顆球體滾落，墮入虛空。「我與我的武裝護衛隊穿過亞努斯之門時，我們就已經訂婚了。她不得不留下來……當時他們還不信任她。他們信任我。她也信任我。」他搖了搖頭。「他們錯了，他們都錯了。」
他們經常如此。
「我們在阿拉加達的大神殿中。我認為阿拉加達知道妳想要什麼，它需要把妳帶到那邊去；也許它只是知道妳在哪會造成最大的傷害，或是在哪最大的傷害會降臨到妳身上。無論如何，當我看到她時，我離我的獎品只有咫尺之遙，那是一本書，老實說我不記得名字了。」他嚥了口水。「我看到她，我就被毀了。」
粗心又揮霍。真是個渺小之人。 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們得走了。她張不開嘴。
「她很矮。大概就Ibanez那樣。光滑、黝黑的皮膚。長而捲曲的黑色頭髮。琥珀……琥珀色的眼睛。」他看著她，就看了一眼。「我可以透過面具看到它們。一個迷人的悍婦，有著一張雪花石膏臉。」他搖搖頭，閉上了眼。「我到最後也沒找到那本書。三天後，他們把我從那裡拉出來，我和我的夥伴們，我們所有人就這麼耗盡、犧牲了，也變得瀕臨瘋狂。Anji……等我回過神來時，我把一切都告訴了她。」他重新睜開雙眼，凝視深淵。「她的反應很冷靜。她告訴我那地方對心靈、身體和靈魂的影響。她告訴我，她在理智上知道，類似的事情也許會發生。可能會再發生，很可能會再度發生。但她希望這不要再發生了。」他仿佛變矮了一截，每次淺呼吸都讓他的身體又變乾癟。「我只看到……另一個女人，又一次。 當她來到我們在雪菲爾的家，並把妳交給我時。」
真理追上我們所有人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Udo覺得自己不想尖叫。她不想哭泣，也不想哀號，更不想咬牙切齒。因為她真的累了，所以她沒有發作，也沒有大喊大叫。反之，她把手搭在父親的肩膀上，並問：「她是什麼，爸？」
他轉身面向她，目光低垂，沒有焦點。「阿拉加達人。我不知道更多了。她……我不知道。」
她給了他一點時間，但他還是只能發出哀傷的口吃聲。她捏了捏他的肩膀，就像他之前為她做的一樣，並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奪眶而出的淚水點了點頭。「就是一個惡魔，管她叫什麼名字。」
Ickis拒絕進入劇院，但承諾會等到她出來。Ibanez接受了；奧狄翁城牆掛滿了他們先前在街上看到的金色面具人形，就跟站在樹上的烏鴉一樣多，也一樣不祥。她可不喜歡如此地靠近這個。
寬大的橡木門並未上鎖，就這樣敞開著 —— 很棒，我可還沒打算回家呢 —— 環繞的門廳毫無生機與煙霧。她用高跟鞋跟踩上了富麗堂皇的紅花地毯上，地毯上還夾雜著黃色的小雲朵；她面具裡的火焰還在燃燒，產生的香火驅散塵埃，讓她安心了下來。拱門、圓頂、半月塔與凸窗等等五花八門的建築，以及一排又一排高聳的圓柱。她沿著這些向上，向上，再向上，這迫使她終究要向下看去。她才意識到這垂直空間沒有終點。
這整個城市都是他媽的陷阱。
注意妳的腳步，小老鼠。
當她穿過大廳，來到下一對敞開的雙扇門時，她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軍事武器。門楣上刻著一種她不知道的語言……一種她不會的語言……
真正的藝術是苦難
阿拉加達文在她眼前融解為拉丁文，然後是英文，她咧嘴一笑。他們可以更輕鬆地在這定義什麼不是認知危害。
如果妳擔心自己的精神狀況，妳就來錯城邦了。一聲巨大的無調性碰撞傳來，然後又一聲，緊接著是僅是技術音在瘋狂不和諧音中發出的咖噠聲。
她走了進去。
劇院是由深色木材和黑模黃色窗簾形成的洞穴。她本以為這是個空劇場，但事實並非如此；幾乎每個座位都坐滿了。數以百計，不，數以千計的阿拉加達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表演者，他們的眼與口滿是膽汁、膿液和血。有許多人已經一動也不動了，更多人正顫抖、咳嗽、噴嚏與哭泣著。戴金面具的服務員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專心把那些未凝結物質壓回面具裡，以抹殺那一連串的抗議聲。幹。
毫無疑問，請保持欣賞之手。阿拉加達嚴禁掌聲。
黃色的地毯幾乎一塵不染，也沒有產生任何霧氣。劇院裡的空氣充斥著非樂音，從舞臺上一架巨大的鋼琴傾洩而出，身著亞麻色長袍的人形瘋狂敲打琴鍵。她看不到它的手，但它的袍子被綑在本該在的位置，它像用拳猛砸著鋼琴，偶爾用木乃伊化的指尖挑出反旋律。
妳相信思想病毒學嗎，IBANEZ部長？
她踏上中央走道，經過一個特別殷勤的不和諧主義者。它色瞇瞇地斜眼望著她。如果你在講模因，我知道的足夠多了。
黃之領主笑聲緊張、精神錯亂。在第一個詞彙誕生前，世上就有了毒，但第一個詞的出現預示著毒之黃金時代的到來 此時的音樂每每作勢要變得有調性，要變得有意義，但在即將有意義的邊緣，又一次次地潑它不情願的聽眾冷水。妳知道「各各它」是什麼意思嗎？
意思是「不要放棄你的日常工作。」她已經來到了走道的半途。
意思是「顱骨」。如果妳比較喜歡，叫頭骨也行。小老鼠，妳能感受到自己大腦中的十字架釘子嗎？妳能感受到自己的感官被出賣了嗎？
在一套練習過、毫不費力的動作中，她拔出了她的軍事武器，連開三槍。子彈命中了音板、高音與低音弦，音樂在一陣電線般的劈啪聲中消滅了。
戴著可憎面具之人抬起頭來，用著批判的眼神看著她。看不懂妳在演哪齣。
「幹話夠多了。」人群開始騷動，窒息，並拉扯自己的面具，搔抓自己的眼睛「把你的鑰匙給我。」
又一陣癲狂的笑聲。我已經把它給妳了。妳感覺不到它在妳的灰質蠕動嗎，打開妳凹槽的……
「不。」她跳上舞臺，差點因此扯破了她那可笑的裙子「不要再用隱喻了。」重新站穩腳步後「不要再扯恐怖故事了。鑰匙交給我，字面意義上的那種金屬塊，可以開真鎖的那種，這樣我就不用終止你的變態演奏會了。」
黃之領主飄然而去，遠離了鋼琴，並在舞臺的拱門揚升 —— 露出了雕刻得像骨頭的脊，覆滿了瘡和膿皰。沒有音樂，也沒有文字？那妳的毒是什麼？它把頭歪向一邊，看起來不像鳥，反而像一隻貓。啊哈！我已經沸騰起來了！它瞇起了黑色的雙眼。或者可能正要沸騰。我那無常之心久久不能平復。
她聳聳肩「儘管來吧。疫病在我的故鄉毫無意義。」
妳被觸動了嗎？妳在阿拉加達待太久了。狂妄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疫病是種通用語言。
她一屁股坐上鋼琴凳，身體向後傾斜，手肘壓在琴鍵上。琴抗議般地發出了巨響。「你已經困在這很久了，所以我想你不知情。我的宇宙正被一種永遠不會結束的疫病所壟罩。它日復一日地吞噬著我們。但我們不在乎！我們繼續幹該幹的事。我們不擔心染病，不擔心讓他人染病，我們粉飾太平，因為我們對此感到厭煩。這沒啥好玩的，你明白嗎？」
長袍人影在空中搖曳。這裡是音樂劇院，它抗議著。如果妳想看喜劇，請去找阿戈內姆或環球。
她輕笑著。「是環球沒錯！全球大流行，但我們就是懶得鳥。不是關於我們自己 —— 我們知道我們是無敵的。無關於其他人 —— 因為他們不是我們。當你像我們一樣在頭腦中被觸動時，疾病毫無意義。」她身體前傾，雙手放在腿間的凳子上。「我們曾經想像過一個沒有疾病的世界，你知道嗎？我們本可擁有它。但我們發現了一個更棒的東西。」她笑了。「我們發現了冷漠。」
言語就像病毒，朋友。黃之領主顫抖著，瘋狂地環顧四周，尋覓鉛色音調的來源。他們進入裡面，將你們吃掉。
一股黏稠黑色軟泥從黃之領主的眼睛與嘴巴湧出，它的咆嘯反轉為驚恐的瞠目結舌。它就像裝滿腐爛東西的麻袋落到木地板，亮麗輝煌的長袍被染成黑褐色。
「你太慢了，」她批判著。
腐爛是一個過程，而非事件本身。
她起身將凳子踹到一邊去，並一個個彈起鋼琴的音符。登登登登叮。她從長凳上跺起一條腿，將其高舉過頭，然後用力壓在死鍵上。
在散亂的黑與白中，她看到了一絲金屬光。
完成一個。
妳真覺得自己辦的到？
「她做得到，」Obi說道。
「我不知道，」Udo嘆了口氣。
妳當然做不到了。
她咬緊牙關。「它步步緊逼，所以我必須試試。」她伸出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符印。她可以看到一個微弱的三角形火花輪廓，並用左手食指銳利的在上頭劃開。一陣風吹來，凝膠球四散開來，實驗袍下擺的呼嘯聲令人愉悅。
「就是這樣，」她爸爸低聲說道。
於是她在大章魚的周圍畫了一個圓，然後在下頭畫了一系列鋸齒狀的線條，然後是又一個分叉的圓圈。大地深處傳來隆隆聲響，Thbbbbt Thbbbbt Thbbbbt開始上升。
我沒有飛過唉。章魚高興地折斷了自己的喙我無照上天啦。
「我認為空中交管今天有更大條的魚要釣。」她瞥了一眼地平線上的弦月號之光與將其壟罩之黑色陰影。然後繼續作業。先是一個有輻條的圓，就像是輪子一般。然後兩個箭頭，一個向上，一個向下。再來是一排又一排的十字架。現在她站在耀眼的鉑金光中，反射場上名副其實的煉金術字母表正在閃閃發光，而Thbbbbt Thbbbbt Thbbbbt在巨大的吸吮中後被從果凍監獄中拔出。它的觸手打破了荒原表面，六座綿延不絕的山脈瞬間併發而出。Udo跟她的爸爸後退，避開由藍綠色物質形成的新瀑布，並看著數英里長的觸手從中脫出，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感覺我能碰到天頂！章魚在空中旋轉，並在節節高升中逐步扯出自己。碰到三月，UDO！
「如果你願意，去找弦月號如何？」她的雙臂高舉過頭，並對自己能輕鬆將透明之神高高舉起訝異不已。
噢。好啊。 黑色狹長的眼睛俯視著她。請容我先把溝給填上。它垂放自己的前觸手，將前景給拍平。
Udo拉著父親的手踏上塑膠表面，Thbbbbt Thbbbbt Thbbbbt將觸手伸向了那顆遙遠的晨星。即使她沒有集中心力，咒語依舊有效。她不知從何理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越來越近了，白之領主高呼著，它幾乎近在咫尺。最後的啟示近了。
Ickis在惡徒之門前告辭，Ibanez歸還了面具「感謝你的幫助。」
魔杖手顫抖著，就像一隻抖動羽毛的鸚鵡。「妳也是。要是那些迫害者不在，我可能會去拯救這些愚昧的靈魂。」
「你認為他會長期保持這種狀態嗎？」
它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可以感覺到神秘的氛圍一天天復原了。但這並不重要；現在還來得及去做正確的事，我必須著手去做。」一陣停頓後。「如果妳想直面這地方的領主 —— 不管他現在是誰，也不管他是什麼 —— 我要給妳最後的忠告。」
她張開手掌「儘管說吧。」
「我曾經很不幸地參與了一場受絞之王的悲劇。並被詛咒要牢記所說的每一個字，我覺得這些話語尤其可能為妳未來的鬥爭做足準備。」
使節
他是我們的領主，但比領主更偉大
住在我們的腳下，渴望著享用
在被謊言鼓舞的凡人心中
存在被我們稱為自由意志之物。
王
你也許會被一掌拍去那裡
所以考驗我！拒絕關閉你的陷阱 ——
我將開啟我的。
她眉頭一皺，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會……謹記在心。」
「我會的。要小心，Delfina Ibanez，妳離開這裡時，會比妳找到它時好多了。我知道這不是什麼高標準，但可能比妳想像的還要難。」
她握緊它的爪子 —— 雖然它的皮膚有如砂紙，但握力很輕 —— 然後穿過了敞開的門。
樂觀的傻瓜。 那聲音歡快地唱著。
膽小鬼說話了！街道上鋪滿了黃金，紅寶石窗鑲嵌在石榴石框上，橫幅旗幟上印著淫穢的畫面。
也許我只是討厭醫生。我有幾十年的糟糕經歷，妳知道的。
我聽說你付出的跟你所得一樣多。血紅街似乎已被廢棄，它的門關著，溝渠與門檻上沒有城市其他地方隨處可見的呻吟半屍。人都去哪了？
在裡面。
什麼的裡面？
妳會看到的。中央大道通向一個巨大的鍍金血檀建築，這正是廣場的中心，有無數的街道在此交會。它看起來就像一間妓院。
「閉嘴，」她大聲說道。
我只是想說妳在這場合穿著很得體。
那是個驚人的美景。
章魚之神的觸手成為了通往遙遠天空堡壘的橋樑，觸手表面粗糙凹凸不平，令他們步履蹣跚。這樣很美，因為他們能夠如此俯視一切，整個科爾本尼奇在他們面前展開，形成一個華麗而荒謬的平面。一英里高的猿猴，正揮舞著折斷的石筍還是高大到不可思議的樹幹做棍棒使。一座山像憤怒的拳頭一樣刺穿雲層。一片躍動的泥濘與肉末汪洋，逆流向幾乎毫無動靜的灰色河流。一個巨大的立方體石頭，被一群無法辨識的人形包圍，他們正相互淫穢的嬉戲著。這一切都毫無意義，Udo卻迫切的想知道更多。
但妳現在是個學生，白之領主提醒她。而學生是不能選擇課程的。它輕鬆地跟著他們，沿著無盡的玻璃紙肢體滑行，絲毫不受吸盤與糖漿狀皮膚的阻擾，刻意而無情。
「妳怎麼跟來的？」她還是沒勇氣再問下去。僅僅是他把這問題拋在一邊的事實，就足以讓她恐懼不已。
Obi Okorie看著他女兒的眼神帶著明顯地擔憂。「我們有方法與手段。妳知道我不能告訴妳一切。」
空氣位移的巨流後，他們幾乎要從高處墜落。兩個拋光的金屬物從他們身邊吹過，飛機上佈滿了高科技武器。明亮的藍色燈籠掛在他們方格駕駛艙前；她發現這是參照鮟鱇魚的外型設計的。
她再度攙扶起爸爸，然後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我們正處於你先前所說可能的緊要關頭，爸。清醒一點會對這段長路很有幫助。」
你們走多遠了。 他們白堊的追擊者不過數百米之遙。卻仍未準備好……
Obi似乎下定了決心。「我們只有一種方法能抵達科爾本尼奇。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他們稱之為42-Humbaba程序，這涉及讓一個完全健康的人類陷入昏迷狀態。」
她盯著他看。「他們讓你這個年紀的人陷入昏迷？！」
他搖搖頭。「我要他們這麼做。沒有人能肯定絕對能在沙漠找到妳。科爾本尼奇有辦法讓妳面對……妳自己的所作所為。妳是誰，妳犯下了什麼錯誤。我沒有告訴妳一些妳該知道的事情……這讓我得告訴妳妳需要知道的事情。」
她盯著青翠的天空，咬著嘴唇。
「我們有隻MTF，但無法與他們取得聯繫。還有個電話APP，如果妳能相信了話，但妳根本沒帶電話到阿拉加達。」他的語氣很輕，明顯是要討她一笑。她決定給他潑冷水「這是妳回家的唯一途徑，神童，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能確認妳們母女均安，Niang要打穿幾個破基金會都行。」
她終於瞥了他一眼，露出一絲笑容。「別再拿我爸的性命冒險，我才有可能原諒你。」
他畏縮了「沒有下次了，我保證。」
他們不再說話，並走完剩下的幾英里路。遠處的尖刺變成了一座高聳水晶空中城堡，它極端的朝一端傾斜，並被一團黑色物質所絞緊。鮟鱇魚船發射一連串光彈飛向雲層，把它炸開，然後像鵝卵石般落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海洋。
「可能還要再一次了，」他咕噥著。
鑲飾的楓木門大半開著，這是好事。她把門完全打開，作為回應，一股稀薄的紅色液體從中湧出。它順著大理石臺階流下，流過她縫製皮靴的周遭。她第一個猜測是血。第二個猜測則理智了些。
又在塞子那，我懂了。
燭光下的陰暗處傳來一陣騷動。跨過門檻吧，一陣來自流動液體的淫邪要求。然後把門關上。妳把所有的紅葡萄酒放出去了。
她走入妓院，並做了該做的事來阻止液體流動，她最終離開時也並未觸發阿拉加達的彈射機制。地板上鋪著紅木鑲板，這是她見過最寬的木板了，加利福尼亞的樹木可能都要被砍光才能完成這個巨大空間。有一個拋光的吧檯，長到……長到她目光所及之處，就跟奧狄翁的柱子那般無邊無際。有幾百張直立的桌子，另有幾百張則倒放在上或平放於酒色的黑地板上，地板上遍布著玻璃與瓷器的碎片，以及散落的木桶、桌巾與椅子。天花板則是個沒有那些殘骸的地板……但她正這麼想的時候，她看到一根金屬叉子掉下來，落進了梅花池裡。
重力就是個臭婊。 這個有心靈感應的酒鬼竟然在她耳邊打了個嗝。我想，我們走在天花板上是對的。
紅之領主就坐在無盡沙龍對面的大圓桌旁，圓桌上鋪著一塊染紅的布。在那後頭的是名副其實的漆桶山，一個個都還在不斷滲出液體。當她走近時，它咧嘴的面具茫然地對著她笑。
妳是來找樂子的？我真希望妳能早點來。它用墨跡般的眼睛在她裙子上打量著，並搖搖晃晃的點頭表示讚美。噢，是的，我真希望妳能早點來。
「一個人喝酒？」她雙手叉腰，擺出了傲慢的姿態，右腿還挑釁地伸出那淫蕩的裙襬。她心想著，說到底，這是種策略。「這與你的名聲不相稱啊。」
紅之領主當著她的面，或者說直接在她的腦海裡大笑出聲，那是種低沉而有力的叫聲，像極了一條徹底發情的獵犬。妳是個充滿迷人曲線與肌肉的小甜心，不是嗎？也許我該讓妳把那些壓抑的精力發洩到我身上。我們都會喜歡的。它嚎叫著，一隻餓狼的形象在她腦海中成形。可能只有我願意，但通常我願意承受這樣的風險。
她翻起一張倒過來的椅子，扔開被酒浸潤的坐墊，然後坐了上去。「我對交際的對象很挑剔的。」
它輕蔑的揮了揮袖子。最後一點點的年慶活動也在阿拉加達迎來終結了，在人之領域與瘋狂領域中結束了。 它頓了一下。妳到底是什麼？看起來像人類，但是，我看到了雙重存在。
她搖了搖頭。他喝嗨了。要是他沒有鑰匙，我們甚至不需要跟這王八拼命。
紅之領主的笑容危險地變大了。我們。我們是誰？面具的眼睛瞇了起來。所幸我的記憶已然大不如前，但我還記得人類生命形式不是複數的。
「對，我是人類。」她回以嫵媚的笑容「那你呢？這很重要。」
那吵雜、令人猜忌的笑聲又洩漏而出。我有我的弱點，如果這是妳的用意了話。它的雙眼閃過一瞬猩紅。妳去過奧德姆嗎？我有票，但那時我還是有原則的傢伙。
她笑了，這並非完全是裝出來的。「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這原則有延伸到你的酒窖嗎？」她指了指酒桶。「我不介意來一杯，只要那酒不是血。」
紅之領主聳了聳肩，從地板上拾起一對酒壺，蹣跚地站了起來。是酒沒錯，話語含糊不清。但這可不代表它就不是血。
她扭動肩膀，就在它倒出了大量的液體後。「你是在哪找足……」
它冷笑著，嘴角高揚到沒有血色的耳朵。足夠多的RUBEDO？來吧，妳肯定已經有答案了。
她突然意識到這些酒桶比他們所需還要大的多。外頭街道的死寂以其醜陋意圖壓迫著她。她吞了口口水，站起身來。「我猜你們這裡沒有任何長在葡萄藤上的東西？」
紅之領主再度聳肩，將第二個杯子扔向了濕漉漉的地板上。我開了家公平的店。肯定有較弱的精神存貨，提供給像妳這樣的精神脆弱者。
她在吧檯後頭找到了一個帶有白色鋼印的黑瓶子：拉菲酒莊，1787。「你沒在開玩笑呢。」
不總是，但大多如此。
當她回到桌邊，領主已經蜷縮在它的杯前。她重新坐下，打開了瓶蓋。「為了你的健康著想？」
幾乎不。它瞪向她。妳想要某種東西，不管妳是誰，我不是那種會給予的人。妳懂得，我是拿取者，而且我拿取那些他人最不願意給予的。它身向後傾，她可以看到長袍下皮革般的黑暗隨著呼吸急遽地膨脹緊縮。妳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愚蠢的美人啊，妳又害怕失去什麼？它長袍下的雙手緊緊握住了酒杯。
她把瓶子舉到唇邊。「我想要你的鑰匙，」她說著，然後喝了一口酒。「把那個給我，你可以取走任何想要的東西。在你喝完酒後。」她用衣袖抹了抹嘴唇。
領主把酒壺口塞到那刻印冷笑的嘴唇上時，整個座位都搖晃了起來。我要會很中意妳的。當它一口飲下rubedo時，它的雙眼燃起了酒紅色。妳則不會享受這個的。
可憐、愚蠢的RUDY啊。隨著惹人厭的耳語越來越大聲，紅之領主僵住了。你已經完全沉浸於這種場合了，不是嗎？
它踉蹌地站起身來，帶著嘲弄與複雜的情緒低頭看向她。哦。哦，原來。這帳終於到期了。它匆忙地擠過她身旁，急的差點弄翻了桌子我該離開了。
老友啊，你總是最後退場的人。紅之領主跌跌撞撞，還差點在玫瑰色的瓊漿中滑倒，他回過頭來看向她，面露迷茫與驚恐。
我本性如此，它喘著粗氣，在它的孔口變黑前，它向前跌入了那些浪費掉的酒飲中。
它的鑰匙在抽屜裡，那殘酷的聲音打了個呵欠。酒鬼的行為很好預測。
「你一開始就能告訴我吧，」她邊抱怨邊再度走向酒吧。「省的我這麼緊張。」
緊張？哼。沒什麼好緊張的。鍍金的名冊確實藏了個紅鏽鑰匙。屠殺釀酒，然後再回復。這是煉金術的基本。
Udo的頭腦一片混亂。蒼穹中堡壘周圍的景象，與下方赤裸裸的虛無有天壤之別，就像能實際想像出來的那樣：一個由不可能的船隻組成之陣列，彩色光滑金屬的設計使得好幾個太陽熱能反重力器能放在閣樓上，神秘的巨大主力艦看起來像是從星際大戰來的，或是某個模型收藏家藏在小盒子裡的雜種，此外還有十多種各有特色的小型戰鬥機，僅僅是想追蹤他們的軌跡，就幾乎要讓她摔向遙遠的沙地去。
就跟先前的沙漠一樣，Thbbbbt Thbbbbt Thbbbbt看似永無止盡的觸手終於迎來了盡頭，讓他們滯留在高空中，欣賞著全部的風景。弦月號劃出了兩條高聳的天際線，一條延伸向三顆衛星，另一條則向化開的蛋糕懸在荒野上。船體上層是橙色的，下層則為藍色，夾著一個散射白輻射光的中央腔體。然而，當一個有意識的木炭星雲咆哮著穿過巨大發光尖頂，將它們包圍、拉扯與分開，或發射它們軀幹上腐爛的蜘蛛網裂紋時，光芒正在消逝。酒杯破碎般的音樂聲不斷響起，她所聽過的每個科幻激光音效(有幾個還特別新穎)此起彼落地響起，叁月協會徒勞無功地嘗試打穿受絞之王的裹屍布。她幾乎想像出自己能看到他站在堡壘核心的輝光和陰霾中，將人造太陽拉下。
一個能為之去死的美景，妳不覺得嗎？妳的父親顯然這麼覺得。
白之領主還在悠閒的逼近，而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她正準備讓他們懸浮起來穿過開口時，突然爆發出了密集的聲響，預告了一個拋光鍍鉻載體的到來。它在觸手的尖端盤旋著，並帶著濕漉漉的聲響將著陸長坡道伸進它的肉裡。一個身著簡單軍裝的隻身黝黑女人大步走下迎接他們，有一段可怕的順利敘事時刻，Udo還以為自己要見到媽媽了。
這女人太高了，眼睛也太黑了，表情也太不高興了，媽媽不可能是這樣。她伸出一隻手，Udo想都沒想就握了上去。「這是妳的錯，」女人宣稱道，並用她空著的拇指在她肩膀上按壓「真謝謝囉。」
Udo點點頭。「是啊，呃，我是不知道你們的飛船有多科學，但如果它們用上了哪怕一點點的魔力，那也是因為有我才會飛起來的。」
女人突然笑了，這樣的姿態至少有一部分的掠奪感。「還真他媽是件值得歌功頌德的事。基金會把魔法殺的死透了，妳則慢吞吞的把它拚回來，我還得感謝妳是嗎？不，謝囉。」她退回坡道上。「總之。無敵號認為妳有用處，說如果你以某種方式來到這裡，我應該把你扔進弦月號中。我承認自己真沒想到這機會會這麼大。」她搖搖頭，一隻手放在伸縮支柱上。「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冒險去接近那東西 —— 在科爾本尼奇我可不會隨便用這個詞 —— 就為了看另一個傀儡被吃掉。」
你父親的犧牲，是徒勞的。
Udo無視了那聲音。「我們冒著很大的風險才來到這裡。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Udo沒想到自己會聽見刺耳的笑聲。「冒險？更像是犧牲吧。妳可能是用自己的雙腳走進來的，女士，但妳的朋友可是躺著送進來的。」
Udo突然有股失重感，過去幾個小時……幾天……幾週？她感受到的所有懷疑燒盡了她腦中所有氧氣。她看向父親，她父親回過頭來，表情平靜而認命。
另一位女性舉起手來，指向天空。
我們是來這做……
她將手臂放下，一排槍砲對著白之領主射出一排波紋狀的火光。面具和空袍就像落石與飛羽從觸手上落下。
「上船，」那女人厲聲說道「來看看你們值不值這些彈藥。」
打開廢物之門是件簡單的事，從這到皇宮的最後一段城市比前一段安靜多了，這裡的街道很安靜，豪華的公寓間沒有流淌的液體，布局簡單而直接。太直接了；每條線幾乎是嘎然而止，每個角度都尖銳異常。當Ibanez朝著那座直接落於地平線上的黑色要塞走去時，她感到一陣恐懼感襲來。
這區的阿拉加達人都無聲無息地穿過街道，整齊地從一端到另一端，低著頭並喘著粗氣的走著。當她移動時，他們就從她的兩側分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鱒魚。
我記得遊行， 聲音喃喃自語著。那些聚集人群眼中的喜悅，對天堂滿懷憧憬的面孔，扭曲微笑中的瘋狂，以及用赤腳踩過比他們更好的人的屍體前進。
好喔。聽起來像是真正的懺悔節。
他們就像一群狂暴的動物落在我身上。它深思熟慮，近乎於敬畏。他們養成的溫順性格卻因為恐懼與仇恨變得暴力，這無法消退，只會惡化與孳生。他們把我壓在我鋪設的鵝卵石上，我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與他們正面衝突。
好吧，就算依你的標準，這也很奇怪。
妳從未治理過一個城市，平民。妳永遠不明白掌握人命是什麼意思，扭曲他們的思想，使他們的偽裝與矯飾沸騰，以及他們對自己想要成為東西的空洞預測，直到他們是真正、不可逆的只剩下了腐朽的核心，而這在知識上仍舊是不足的。他們將無法處理自己的自我揭示。於是他們憤怒地站起來，並將妳撕成碎片。我想妳從未給過任何人這樣的禮物。妳從未知曉真愛，DELFINA IBANEZ。
她可以看到遠處的最後一扇門，已經迫不及待的招引他們進入了。那些人把你殺了。就因為你有夠可怕。而你卻對此感到念念不忘嗎？
妳否定了大多自己的快樂。當妳像我一樣活得又久又充實時，妳將會培養出更敏感的品味。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比知道妳已經為殘忍、惡毒、血腥報復妳導致錯誤之人奠定了基礎更甜美的了
好喔，行，就這樣了，你就 是個敗——
當他們把我的臉砸在石頭上，臟器踩在阿拉加達的街道上時，我笑了出來，因為我已經可以在自己口中嚐到他們的內臟，在耳中聽到他們的哭聲，在我的懷裡感受到悲憫，因為我宣告了他們注定受到詛咒。噢，是的，我已經將期待釀就了美酒，今晚我將要痛飲吾友的悲傷。
他們來到了暴君之門前，走進了受絞之王的陰影中。
我將打破世界的支點。當Udo和她爸站在一英里外光亮的青色表面上看著它時，墨水漩渦從閃閃發光的城堡核心呼嘯而過。我不會坐在王座上，而會在縫隙中翱翔。
「他真健談，」Udo很勉強才能說出話來。在受絞之王的憤怒下，這周圍沒有空氣的空間並未提升她的幽默感。
「天知道他被綑在椅子上多久了。」她爸已經套上了叁月的軍裝，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混亂。閃電在漆黑的雲層中一閃而過，照亮了弦月號製造出來的多重維度光圈。Udo想像著自己能看到星星，也許還有月球表面，但也就閃爍的霎那而已「是妳也會變得很健談的。」
她仰望遠處的船體；堡壘的兩半並未相連，就只是依靠形上學的表面張力讓光圈環漂浮在其間。身著橙色長袍的修士站在橙色那半的底部，依她來看就是在天花板上，緊盯著受絞之王漩渦的核心。穿藍色長袍的搭檔則圍著門徑站成一圈，同樣的專心於此。兩座小城塞的活體奇蹟術錨都專心於應對死去的幽靈，因為它正在維度之間的門前徒勞地敲打著。
我不會被拒絕的！一股巨大的爪形煙霧噴向了一對飛經的攔截機，剪除了它們的右翼。它們在黑空中翻滾，消失在人造地平線之下。我只會自我拒絕，自我終結。
叁月艦隊仍在用他們的秘密武器猛攻雲霧，但這是場毫無勝算的戰鬥。波紋狀的肉體捲鬚撕裂門窗與牆壁，探索搜刮著還有沒有東西能撫慰這個肆虐的源頭。討好我，你就是第一個臣服的人。若要抵抗，我將展示在你們世界在創世之眼中閃爍前，這千百年學來的痛楚。
Udo坐在飛行堡壘鉚接的表面上。「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有個不受控制的神正在撕裂現實，而我只是一個沒穿內褲惡魔的後裔。」
她的父親坐在她的身旁。「妳才沒有只是什麼東西，Udo，妳不需要我告訴妳這些的。比妳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來得強，而且妳很棒。妳覺得科爾本尼奇的人會彎下腰來幫助任何人嗎？那個火焰使者為了妳爬出了腐爛的洞穴。他們本來不會做這種事的。一個神為了妳從墳墓裡爬了出來！一個前基金會叁月將軍剛剛給了妳一整天的時間。英雄識英雄。Udo。」他拍拍她的肩。「妳會直面挑戰的。妳知道妳會的。所以怎麼樣呢？」
她的眼眶再度因泛淚而模糊。「你他媽的很清楚怎麼樣，」她低聲說道，並且在受絞之王憤怒的喧鬧聲中再度聽見了白之領主的聲音：跟著線索走。解開它。把它拉緊並從頭量度。知道妳所失去之物有多可怕。她搖搖頭，又搖了搖頭。
他顯然想再說些什麼，卻又無話可說。終於，她還是為他說話了。「芬巴巴。」她在Site-91龐大的圖書館藏中長大，她對吉爾伽美什史詩瞭如指掌。「我記得芬巴巴。當它望向某人時，那是種死之眼神。他們總是……靠么。」她使勁揉了揉濕潤的雙眼。「他們總是會忍不住將線索藏進委婉的話語中，對嗎？」
「人都會死，Udo。」
她盯著他看。
「在我們的床上、車裡、醫院、淋浴間或路邊。人都會死。這並不意味著他們都該死。我們孤獨地死去，我們的思想迷失，我們的親人遠在天邊，即便他們就近在身旁。」他伸出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曾經有機會做得更好，更高尚的事情。我可以和妳說，我可以告訴妳……我告訴妳的。我甚至願意在妳身邊度過最後一天。如果我不得好死，神童，我又會過上怎樣的生活？」
她累了，非常非常累，以一種科爾本尼奇的活力魔法無法觸及的方式。她好想跟他說。好想讓他好起來。
她站起身來，將他拉進一個粗暴的擁抱中，然後說：「在這裡等我。這可不是告別。」
然後她放開了他，用複雜的數字舞在空氣中描繪。大步衝進了密不通風的雷雲中。
廳堂空無一人，她的步伐踩在坑坑巴巴的石頭路，發出了空洞的聲響。回聲沒有傳遠，就被籠罩在所有鐵柱上的壓抑陰霾、一排排遭蟲蛀的旗幟以及通往空房的大開拱門給打回。阿拉加達宮是一位失敗君主的紀念碑，他先是墮落，然後出逃，那些曾經是它奴隸的垂死者如今都已逃離了這坍塌的廊道。
他仍在這。
她停下腳步，好不容易讓自己沒做出蹲低防禦的動作。誰？
我。噁心的低語鑽進了她頭骨中，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嚇得跪倒在地。你爬回我的墳墓，逃兵？你有意識後就跑掉了。
她穿過兩扇巨大的鐵門，門上有低語的符印與無臉士兵的軍團。當她走進王室時，她能感覺到他們不存在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她以前來過這裡，但不是這裡；有兩個阿拉加達，一個昏暗，一個黑暗，並由一個宮殿核心處死神形狀的腐坑相連。王位空蕩蕩的，生鏽的鐵鍊、尖刺與血跡都已無影無蹤，只剩下過去幾個世紀因忽視而生的塵埃。這些影子只是影子，並非那自稱王的無生命野獸之不自然延伸。
一個踉蹌蹣跚的身影從那些陰影中浮現。她不喜歡它的移動方式。於是她拔出了武器。
詛咒在空間中流動著。人形被白色繃帶綑綁，露出的黑色皮膚在摺痕中剝落。蒼穹與無盡之地都閃耀著偷來的光。生者回歸死城，一喘接著一息。
「我是真心希望你死透了，」她邊說邊檢查著自己的保險，並心算起了還有多少子彈，儘管她也清楚這無關緊要。
我是死了，現在也是，而且永遠都是。一束無畏的灰光從王室天花板的弦月窗中流瀉而下，照亮了阿拉加達使節，她明白它為什麼移動得如此不穩定了。
它的腦袋扭了一圈，而且是在向後走著。
「我有個禮物要給你。」她伸手摸向胸前的包包，在她的肌膚碰觸到衣服性感的質料時，發出了微微的呻吟「向無處的新王致敬。」
使節並沒有笑，而是喘息著猛然逼進了距離。我會帶走妳的一切，刺客，然後將妳帶走。它用空白的黑臉上下打量著她，她聽到了那破碎頸骨碎裂的聲音用妳的武器開火。把握機會。妳沒有第二次了。
「一次足矣，」她說道，並從包裡拉出了足量的火藥，然後碰地開了一槍。當使節的右靴鞋跟崩碎時，它訝異地向前傾去，她扯下了它頭上的繃帶，將SCP-035甩在那張空虛而顫抖的臉上。
吞下我 一萬年 的淚 水，合併的怪物在她的腦海中咆嘯著。它怒視的表情突然丕變為誇張的狂笑。也許是一萬一千年。
我將再度跨越鴻溝，以我自身的意志。當受絞之王逼近四肢顫動的連接點時，它的聲音已然震耳欲聾。我的枷鎖斷裂，鐐銬破碎。我將不再是奴隸之身！
「而這就是你要做的事？」
煙霧散去，有個身披腐爛黑袍的人影，現身於閃爍的光圈前。我被我的家庭、我的子民、我的身體撕裂了，它嘶吼著。我將取回從我身邊奪走之物，以及隨之而來的整個世界。
「你過了最好的半生，嗯？」恐怖愈發逼近，她看到了它那破爛不堪的臉：一團結塊的疤痕、癤子、燒傷與出血的傷口，一堆像在屍皮下爬行抽搐的蛆型觸鬚，一張沒有任何人造面具遮掩的面目。「所有權力，所有力量；在你經歷過這些後，甚至能形成一段完整的判刑，你的思維必定是個鐵造的陷阱。而你卻受困於那個瞬間。」
我是自由的！兩縷煙霧拍打著弦月號的船體，第三個則從國王凹陷的胸膛探向她。我將在失土上肆意妄為。
她在空中畫出一個圈，濃煙在離她只有數英里遠的地方爆開。「你真不明白為什麼光圈不會因你改變嗎？為什麼你只會讓它動也不動的對著你？」她抬頭看了一眼倒立的人群。「你知道他們沒有從中作梗。我知道你已經深陷其中了，他們專注於地球，就像他們以前從未專注過一樣，但門仍然紋風不動，這是為什麼？」
受絞之王在她腦海的聲音猶如蟬鳴；她好希望它會用笑聲、歌聲，只要不是無止境的絕望嘶鳴就好，來打破這單調的聲響。阿拉加達之王不用回答妳的問題，巫師！所有永恆都會為我的苦難提供答案，而這種障礙只會成為高高堆起的柴火！
她搖搖頭，對籠罩在自身的寂靜感到驚訝。她在跟受絞之王說話。那個受絞之王。不知何故，這卻沒什麼重要的。「你的苦難，當然了。」
不準嘲弄我！妳對我的苦難一無所知。一位異鄉導師用亙古溫柔之苦痛向我展示了肉體與精神的極限。它抱起她面前的虛空。他們把我從淹沒的鐵牢中拉扯出來，用殘酷的希望之矛將我貫穿。我為他們在鐵鍊的彼端起舞，並只在意識中獲得。沒有愛。沒有生命。只有破碎，未有創造的創造力。
她譏笑著。「你在黑暗中坐多久了，這就是你要做的事？你在光明中肆虐，卻仍然無處可去？」
隨著絞王的憤怒沸騰，她的心智在濕熱的密集突襲下思緒僵硬。我要去任何地方。地球的每個角落都會知曉何謂沉默，何謂靜止與何謂在改變面前保持靜默。我將行走在他們之中，笑的人會是我。
她自己都笑了，效果真是驚人：黑色的東西在門徑後飄散，她面前那不高興的壞東西似乎在兩秒鐘內枯萎了。「改變！你他媽的知道三小改變了？你搞砸了，你搞砸了整座城市，毀掉了他們所有的生活，詛咒他們的靈魂，燒毀了不知道有幾千多少愛你、信你這王八的人性，然後……三小？什麼鬼都沒有，自始至終都沒有。你談論你滿滿的淚水？它們已經停滯了，就跟你的興衰一樣，可你卻仍舊沉溺其中。」她指著光圈。「這就是你無處可去的原因，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內心沒有跌宕起伏。你還被鎖在那王座上。你還在阿拉加達，你永遠無法離開……你沒有希望，沒有夢想，沒有靈魂……你就是一具空殼，周圍堆滿了城市規模的仇恨。你無處可去，還是只能回到籠子裡。」
我不會再回阿拉加達了！黑暗壓上她的背部，將其粗暴地推向鋼鐵，她的眼鏡從臉上掉下。那裡什麼也沒有。都結束了。都是過往，而我即是未來。
「你這崩壞的傢伙，」她喘著氣說道「而你正在逃離那些使你崩壞的東西。你所有的權力，所有的力量，都被你用來自欺欺人？用來躲避連你都會害怕的恐怖？」她將雙手舉在面前，刻畫出了名副其實的黃道十二宮，以便從洶湧潮水中騰出最後的時間。「阿拉加達的領主已然殞落。你的城市還在等你。」
我唾棄我的城市。它什麼也沒有給我。
她祈求著，不顧一切希望，不顧自四面八方圍上來的渾沌警告著希望是徒勞的，只祈求著自己必須給出的答案正確無誤。「它給了你結尾。」她低聲說道。
騙子。
白之領主站在弦月號的邊緣，科幻小說般的戰鬥場景在其波浪狀斗篷後肆虐著，它的薄嘴扭曲成一個幾乎是歡笑的嘴臉。受絞之王俯視著鋼之平原，然後帶著枯葉沙沙的聲音，放棄了門徑。
被遺忘的Udo爬回了光圈那頭。
「她本該已經打開它了。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主人專心的所有事都是錯的黑之領主冷笑地看著Ibanez；自從它完全佔據使節後，就再也沒有露出任何悲慘的表情。也許我該攔截妳了。
她吐了吐舌。「等你不再月球漫步時再跟我說話。」
戴著面具的腦袋發出了噁心的嘎吱聲，黑領主轉過身來，實驗地伸出了脖子。妳真的狠狠修理了這副身體。不過妳的狀態很好。確實有很棒，很棒的身形。妳怎麼想，該……
一團灰色的火花打破了黑暗，一堵泳池大小的靜電牆突然出現在王座後頭。靜電分解出了荒謬的光景：一個橙藍相間的隧道，綠色天空中有著黑色的煙霧，兩個身穿長袍的人相互靠近，最後是Udo Okorie憔悴的身影。
「救命，」她說道。
叛徒，受絞之王咆嘯著，黑色的酸液從它的長袍中湧出，在蔚藍的船體上嘶嘶作響。敬拜吧。
白之領主並未屈膝。我帶來了好消息。我帶來了不再需要你的好消息。
死之神吐了口唾沫，變成了一群昏暗的黃蜂，朝著白之領主飛去，白之領主即便長袍邊緣開始磨損都毫不退縮。我會讓你回歸塵土，QUISLING，也許風就能帶你走了。
Obi Okorie重新回到了藍袍修士群中，看著維度光圈再度靜止，看著他的女兒走向對峙之地。
我即是風，白之領主吼了回去。我是變化的吐息，緩慢而慎重。飛向知識。轉動車輪。它張開雙臂。你的胎期已經結束了。就在今天，你會成為真神！在星空中披上斗篷。將你的意志遍布宇宙。不要再逗留於阿拉加達。
受絞之王在空中一掃，一拳氣態的重擊將幽靈打到甲板上。我不是那種受了一頓盛讚就肯吃下鐵杉的軟耳根傻瓜。對我而言你毫不可信，也從不可信……
它突然倒下，越過它本該落下的地方，像顆迫擊砲彈般乾脆地爆開，然後又喘不過氣的重新屈膝這是什麼？！
懷疑。白之領主轉回直立的姿態俯瞰它曾經的主人。女魔法使用背叛與欺瞞使你殘廢。把她摧毀，將死人還給烏鴉。宇宙的十字路口就在你面前。選擇新的道路吧。
絞王身纏灰燼與煤渣，擋住了白之領主望向門徑的視線。它敲打著弦月號的根基，拳頭一次次的爆炸為塵土。你砍了我，傷害了我，砍殺了我，使我流血殆盡……聲音細弱而枯燥，決心近乎耗盡。我流血。我流血……
然後流血，白之領主吼道。還有……
「有了這個，你的血，就是受絞之王的血。」Udo把一個黏稠的黑色高腳杯扔到它臉上。
白領主尖叫著，用沾滿瀝青的袖子撕扯自己雙眼。當受絞之王再度起身時，它憤怒地嚎叫著，摔到了甲板上。它把夢魘般的臉孔轉向她，問道：為什麼？
她聳聳肩。「因為選擇並不在他，也不在我。而是屬於你。」她指了指那個仍然顯出阿拉加達無聲王座的光圈。「你的僕從在等你。再一次機會。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Obi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走向了白之領主變形而抽搐的身形。他加快速度，一腳踢出，面具滑出了弦月號的鉚釘表面。他從後背撕下了它的長袍，讓它在不斷蔓延的膿水中顫抖著。站在甲板上的受絞之王摘下了面具，將目光定在Udo身上。忠實的流亡者回歸了嗎？
她點點頭。
那我將前往阿拉加達，看看我可能做出什麼改變。 灰雲掩蓋起它討人厭的身形，它朝光圈滑去。你我已然兩清，魔法使。
她沒有看著它穿過門徑，轉而看向站在她面前，手中拿著髒兮兮白袍的爸爸，兩眼閃爍著。「跟妳說過了，」他說道。
她發出一種介於喜悅與絕望的噪音，一種大聲而無理的情緒爆發。「我打開了，」她說。「這該死的東西是我自己打開的。」
他微笑著。「當然，妳做到了。妳改變的方式，妳改變的事物，妳有著比那空殼所可能有加倍強大的靈魂。」
「我知道，」她低語著。
「妳得走了。」
「我知道。」
「妳現在就得走了，趁妳還不確定，趁妳還不想走，否則大門就會關閉。」他將長袍遞給她，將她拉進粗暴的擁抱中，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一段不夠長的時間後。「回家吧，神童。」
他將裹屍布裹在她身上，她明白了；生命無法穿過科爾本尼奇周圍的面紗，但就像那個黑血高腳杯一樣，白之領主的裹屍布散發著非生命的防護屏障。那麼，在這裡說再見了。
他送她到門徑之前，對著她的淚水微笑。
「你不會有事吧？」這是個蠢問題，但她不得不問。她必須聽他撒謊，哪怕只有一次，她希望他不會介意。
他笑了。「妳在沙漠找到了我，並把我帶到了盡頭。最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
Udo把髒兮兮的白袍扔到髒兮兮的地板上，然後抱緊她的摯友，光圈還一直開著。她爸看了一會兒後才轉身離去。
「愚蠢的計畫，」Udo啜泣著。「愚蠢，愚蠢的計畫。」
「那是妳爸嗎？」Ibanez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為……為什麼？」
Udo搖搖頭。「不是現在，我們沒時間了。」
哦，妳知道嗎？我還想給妳們一個驚喜的。
黑之領主站在受絞之王倒下的王座前，毫無動靜。無數微小的無臉生物正拉著鐵鍊與焦黑繩索在它一動不動的身軀穿梭。維度旅行非常消耗體力。我的陛下需要休息。
Udo在他們走進殿臺時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是個忠實的人。」
悲劇面具露出了尊嚴受創的神色。我是，我當然是！他們會讓他永遠腐爛。我只打算帶頭，呃，我們應該說一輪或兩輪亙古？兩個顫抖的人影步入了光中，站立在使節被佔據屍體的身後。一紅一黃。他們的面具被不透明的外質結塊包裹。這下我們都意見一致了。讓我們做些探索。它飢渴的望向門徑。
「呃，不客氣。」Ibanez踢了踢地上的汙垢，踢出了灰泥中的縫隙「別來叫我們就好，或其他之類的。」
我找你們幹嘛？ 悲劇般的眉頭又皺起。你們哪都去不了。
「我能把那光圈堵上，」Udo怒吼著，把手插進口袋。「別試探我。」
我已經受夠你們這些凡人的想法了。黑之領主笑了。要是妳關上那道門，妳會損失甚多。妳將永遠無法再次開啟它。那個死去的……
「人都會死，」Udo咆嘯道。「去你媽的。」
「這不是很有詩意，」Ibanez責備著。「我想妳的意思是『收起你的陷阱』。」
黑之領主猛撲過來，Udo衝著它油膩的臉扔了兩把科爾本尼奇沙。光圈啪的一聲關上了，Ibanez拍起手來，在幾世紀的積灰與乾涸淚水下，地板上的門在他們腳下開啟，他們掉回了另一個世界。她們的世界。
黑之領主擦乾了他的臉，然後將一團瀝青沙彈到牆上。哦，呃，好樣的。
基金會任務管制中心
「有新狀況嗎？」
首席地面控制員微笑著。「179指向了火星附近的潛在撞擊物，而且2578-D已經離去了。」
Richard也報予微笑。「我猜他們有更大的法西斯分子要扁了。」
皇室天文官點點頭，她蒼白的鷹形面具藏不起明顯的興奮。「沒錯！她並沒有真的關上它，她只是把它移到了天空！你們看！」她從華麗的黑色望遠鏡前退開，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啊，你們真的可以……」
讓我們找出來。 黑之領主將面具貼在目鏡上，對它清楚看見的東西滿意地哼了一聲。通往科爾本尼奇的光圈在黃色天空中嘶嘶作響，預示著即將征服上千個還未察覺的世界。既然她知道它就在那裡，天文官就能(幾乎)只用肉眼看見它，這種可能性使她腦海中的輪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轉動著。
等等。還有別的東西。片刻的停頓後。妳知道那個帶閃燈的代碼嗎？
事實是，她做的到。無盡之地沒有任何星體的天空讓她無暇研究其他深奧課題。黑之領主念誦出他所看到的，待他說完，天文官又覆誦給它聽一遍。
「改變你們的路徑，這是一個警告。」
一束強烈的能量光柱從光環射出，並在旋即消失前射穿了黑之領主的腦袋，貫通一個通紅的大洞。他倒在天文臺的磁磚上，滲出的黑色血液溶解了瓷質，它輕聲呻吟著。
天文官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再次跪在目鏡前。更多的閃光出現了；她從附近的辦公桌上拿起一本日記，盡責的將其抄錄下來。
「好好考慮給你們的警告。」
| <結束紀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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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主文件，完成時空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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