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研究員的ZH-922觀察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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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著作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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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am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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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ZH-922 延伸作品。Cidal Dongi 與山本五十嵐大叔的日常集錦。
每一話的最底下都會有上一話、下一話與回主頁的連結
各話毫無關聯，不必一次性看完。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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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栽 Pongsay

由於SCP-ZH-922所催化的「傑作」都不具有異常屬性，且（截至目前都）被證實是安全的，我們在近日開始允許項目執行一項帶有職能治療屬性的站內工作：協助培育ZH-44站員工的植物盆栽。

根據2020年的年度評估，這種允許異常人類項目適度協助站內工作的手法得到了不少可觀的效益。儘管這與我多年來的收容觀念略有牴觸，但「更有效的作法便值得被保留」的事實不會改變。

我們會繼續評估這項工作是否會對SCP-ZH-922的身心理狀況帶來任何影響。最近幾個禮拜，盆栽的預約申請量有增無減。

——山本五十嵐，SCP-ZH-922管理人

陽子從來沒想過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盆栽。退一步來說，她根本沒預料到會有「盆栽」這種東西的存在。

她把今天的最後三個盆栽端過來。大盆栽。Alofay 研究員稍早有問她為甚麼不先處理大的再處理小的，陽子只告訴她「這樣子感覺比較對。」就像有些人總是把好吃的東西留到最後，重頭戲也得放在壓軸才對嘛。

同是阿美族的 Alofay 姊姊——不，Alofay 研究員，正坐在她的凳子隔壁的椅子上監督她。日本人被她給趕跑了，但她知道這對大叔可是一大福音。畢竟，他巴不得能偶爾離自己遠一點；除了每天早七晚九的看管她，時不時還要被捉弄一下。你活該啦。她心想，開始端詳另一株自己叫不出名字的怪異植物。

「這棵樹的日語名字是甚麼？Cima ko sanoRipongay a ngangan noniya kilang haw?」她問道。這種祖宗八代從沒看過的植物，大概是別指望能用族語唸出來了。況且，她也只被允許使用日語喚名法來促進盆栽植物的生長，以免發生甚麼不樂見的成果。

「プルメリアPlumeria。」Alofay 的解答像弓箭一樣射了出來，「用中文的話Ano sano-Holam i，雞蛋花。這個也是從英文翻過來的。O no Ikilis ito koni a ngangan.」

「欸……真的假的啊。i……Soelinay han?」

「真的啊。妹妹。Soelinay to. Safa.」Alofay 正在看著一個方形的板子，上面投放著可以滑動的字跟圖。電腦Kompiwta。據說是在她沉睡的一百年間才出現的機器。不可思議。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錯過了世界最有趣的一百年。

陽子聳聳肩，拿起一旁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隨後澆灌在自己的雙手上。太陽把她的頭髮曬得微燙，她閉上眼，雙手輕輕握住雞蛋花樹最底部的莖，然後唱出一段古老的小調。伴隨著音符的繚繞，雞蛋花的樹奇蹟似地長大了一些；幾片葉子稍稍變寬，樹枝則沒有增長太多。這位員工希望能夠看到它開花，所以陽子得花更多心力在製造花苞上面——相較於根莖葉的生長，製造花朵與果實需要消耗她更多的能量。

真好奇它的花長甚麼樣子……雞蛋？會是像蛋漿一樣嗎？ Cidal 試著探索她最大的能量池，稍稍用力，繼續吟唱。在一段施力後，一個小小的粉紅色花苞從莖上分支了出來，Cidal 感受到明顯的疲累，但是還沒結束！ 她再努力了一下，看著本應花數小時綻放的花朵慢慢展開笑顏，白色的片狀花瓣中間是明亮的黃色，十足地可愛動人。

好漂亮！陽子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她抬頭看著 Alofay ，對方報以同意的微笑。「我真的好喜歡這種花！Tada-tada-maolahay kako tona hana'aw」

「那你知道這種花的花語是甚麼嗎？」Alofay 放下平板電腦，用中文問道。

「花語？」陽子用中文跟著回答，雖然她並不完全清楚那個詞是甚麼意思。花？語？花說話？雖然她確實能隱約感受到植物的脈動，像是在跟她溝通一樣，但那也不完全是「說話」那麼明確的東西。

「是一種花的意義。O 'epoc no hana'.」Alofay解釋，「比如說，雞蛋花的花語就是『復活』跟『希望』。」她放下翹著的雙腿，轉身面向她。「就跟你一樣呢，Cidal。Malecad ciira tisowananay, Cidal.」

復活……跟希望。

「據說這世界上的每一種花都有花語，」Alofay 再度轉回去，「也許Latek，也有一種花是屬於你的花哦，Cidal？」

「我的花嗎。」Cidal 跟著低聲複誦了一次。我的花啊？看著前面的白色與黃色小花。太陽的色澤。又是復活的象徵。感覺挺適合呢？

「沒錯，你的花。Hay, o hana' no miso.你還有很多日子可以慢慢挑的，以後再決定也不遲哦。」Alofay 的聲音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現在，先把工作完成吧？Matini, Leponen ita ko tayal no miso, hay?」

❊

「聽說妳今天挺厲害的啊？」山本研究員跟 Cidal 穿梭在地下三樓的辦公區走廊上，準備前往922號收容間。她說自己想趁著晚餐時間之前補個小眠。「連續打開了三種花？」

「也還好啦。就只是有點累人。」Cidal 已經累到沒有興致玩弄大叔，連走路都有一點拖著步伐的感覺。山本輕輕笑了，要看到這麼不具威脅性的 ZH-922 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或許這種職能治療還真是種不錯的手法。

「哪些花啊？」他順口問問。

「呃……它們的日文都是英文，我記不得了。」她隨便回答，「不過有一種是『雞蛋花』，我很喜歡。」

「為甚麼？Nawiro?」他最近真愛用這個字。

「我累了，你別一直問問題行不行？」陽子有點不耐煩，「去查它的『花語』啦。」

「好好好。別生氣，大小姐。」山本不再打擾她，雖然偶爾一次占上風的感覺還真不錯。

進入電梯後，他們按了地下九樓的按鈕，門板透明的電梯開始下樓。

「吶，日本人。」Cidal 突然發話，「你會覺得盆栽是一種有點殘忍的東西嗎？」

「殘忍？」山本留意到她的問題，好奇的挑了個眉，低頭看著她烏亮的頭髮。

「很久以前Itiyaho……啊我是說，很久以前啦。」Cidal 回答，「阿美人是沒有這種東西的。連餵飽自己都有困難了，怎麼還會想把樹跟花養起來只是為了好看呢？」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盆栽應該也是有錢的人發明的吧。」山本沒想太多，就跟著附和。

「但為甚麼要把一個生命關在……盆子Kapowa裡面？很怪。」Cidal 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疲累，「別在意我的語法。我很累。」

山本似乎聽出了甚麼弦外之音。某種……或許連她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

他決定暫時不戳破。時機不好。

「我們快讓你回去睡覺吧。Haliki a pafoti'en ita kiso.」他試著用族語說話，這樣她就不用繼續動腦理解其他的語言。

陽子輕輕「嗯」了一聲，電梯恰好開門。九樓到了。簡單知會了晚點會來叫醒她的事情之後，山本關上了收容間的艙門，用權限確認門鎖上了，再次回到電梯前。升降車廂被叫上去了，得再等一下子。

為甚麼要把一個生命關在盆子裡面啊……真是個大哉問。山本心想這會不會是某種心理暗示，表現出她對自由的渴望呢？畢竟，在幾乎是被強行擄至ZH-44站之前，Cidal 的上一段人生都還是個自由奔放的大地之女。如今卻被拘束在深不見底的地下碉堡中，就連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要有個日本大叔跟著。甚麼爛生活。他不禁苦笑起來。

但他很快調整自己的想法。畢竟她還是個人形項目。而她已經擁有多到令其他項目羨煞的權利跟福祉了。再怎麼依順她、疼惜她，有些界線總是不能跨過的。縱使有機會能夠下海灘、上天台、到村子裡逛個街，SCP-ZH-922身為異常項目的本質不會改變。就像實驗室中被玻璃罩子保護的致命花朵一樣。美麗、脆弱、同時危險。

山本原地沉思了好一會兒，直到電梯抵達眼前時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別想那麼多了。你今天放一天假耶。


他踩入電梯，任憑封閉的金屬盒子挾帶自己縱橫在垂直的地下墳墓之間，逐漸遠離棺箱底層的那朵沉眠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