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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著作資訊
作者:SamScript
篇名:馬蘭女王
圖片授權 Image Credit:圖片元素皆來自 SamScript,以 CC BY-SA 3.0 授權方式傳播。The Image is made by SamScript and should be spread under CC BY-SA 3.0 License.
參加2023 夏日晴空競賽:太陽 x 流動/軌道 x 燦藍天穹
「基金會在輸,小伙子。」
直升機駕駛的嗓音夾帶著電子雜訊從抗噪耳機中傳來,山本所搭乘的直升機正朝向前方的卑南平原前進。現在的飛行高度大約是一千五百公尺,距離目標處越近,他們反而要更謹慎,以免被近半年出現的各種飛天怪物纏上而墜毀。
俯角三十度的前下方,一顆不自然的巨大神木從台東市區的一角屹立,那高度幾乎要達到他們飛行高度的一半。宛如只出現在奇幻小說內的世界樹,很難想像這棵不合理的樹僅僅是兩週內便突然浮現的結果。
山本沒有回答駕駛的發言,一方面是他今天格外疲倦,另一方面是他向來不認為事實有回應的必要。基金會確實在輸。打從三月起,SCP-ZH-835 的出現把整個世界都翻了個樣。魔法湧升、萬象竄動,人類與基金會則不得不在藍綠色的天空之下爭取求生的夾縫。他才剛從日本分部轉調到台灣不久就碰上這檔事,也算是令人扼腕。不過耳聞東京都現在是一片汪洋,或許轉調才是他不得不選擇的活路。
但是這種存活又能持續多久呢?他時常這麼想。
今天,他被所屬單位派往南方的台東市區,試圖調查這片都市叢林中為何長出了一棵高度直逼台北 101 的參天巨木。七月後,SCP-ZH-835 噴發頻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一切都在加速惡化,藍綠色早已成為他與許多基金會員工最痛恨的色彩。
「咱們要降落了。急降可能會有些顛簸,抓穩啦!」
山本沒吭聲,但細長的手指抓得死緊。這架直升機即將在五分鐘內下降 1500 公尺,簡直像是人為墜機。但這是他們近期發現最能安全迴避空中襲擊的方法。沒人知道為什麼海岸山脈中出現了一批風神翼龍,但是所有人都同意那些史前巨獸不是任何飛行器應該挑釁的對象。
塗裝成綠色的直升機在空中以驚人的速度迫降,山本閉上眼無視不遠處的空中黑影,等待這混亂的五分鐘快速結束。
可惜事情總不如預想,即便他已經閉上眼睛,還是能夠感受得到一股暴力的藍綠色光芒感打穿他的眼皮,在漆黑中抹上一層閃爍的碧翠。
它來了。
「幹!」駕駛的聲音伴隨著傾斜的機體傳出,山本睜開眼睛,發現整架直升機開始朝一邊傾倒、旋轉。周邊的天空中沒有巨大的影子,只有無止盡的亮藍綠色。機艙震顫,駕駛死命地將方向桿往反方向扳,用盡氣力挽救失控的直升機。
半個永恆過去,直升機終於回到他們的掌控中,機身搖晃幾下,重新尋找降落的位置。
「哈哈哈!大難不死,剛那真是夠驚險的,是吧小老弟!」駕駛發自內心地大笑。
山本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835 似乎消止了,周邊的藍綠光芒也不再刺眼,令他能夠看清楚下方的環境。不幸的是,方才的那段掙扎早讓他們越過了卑南溪的出海口,遠離志航基地。此刻,他們正在台東市的上空漂浮著。
山本和駕駛面面相覷,背脊發涼。因為這幾個月以來,所有越過卑南大溪的飛行器都以空難作結。
而他們經常能觀察到空難的肇事者。
直升機以瘋狂的扭力迴轉,往志航基地的方向全速折返。山本能夠從耳機中聽見駕駛焦慮的瘋狂咒罵,而他只能暗自默念自己不知道有什麼用的般若心經。
觀自在菩薩。
「Alta-02,請立刻折返!有東西正在追擊你們!」
「幹,我知道!我們快到河岸了!」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直升機來到卑南大溪上空,汩汩河水在下方投入大海的擁抱。
照見五蘊皆……
一陣不對勁的風聲在窗外襲來,那是某種巨大之物以高速穿過空間的聲響。下一秒,山本瞥見一道粗徑相當於三個人環抱的藤蔓襲來,掃過他們的後方。
頃刻間,尾翼粉碎,座艙瞬間失去平衡。如同所有電影中被擊中的直升機一樣,螺旋槳綁架機艙中的他們,失控地朝一方偏去、翻滾、墜落、悲傷。
空。
在被重力與火焰吞噬之前,山本早了一步墜入無盡的意識黑暗中。在天穹之下殞落。結局。
❊
重新喚醒他的是燈光。
並不是病床上的那種白色燈光,也不完全是和煦的日照,更不是酒吧中的那類昏黃光線。迎接他的是一種柔和的白色光照,從像是植物莖幹的燈柱中放射。粗糙的莖幹從他的床榻後方的牆上伸出,宛如鮟鱇魚的燈鬚垂誘。
這什麼鬼地方?
他坐起身,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大概斷了。包紮十分牢靠,不過仍然隱隱作痛,或許晚點他的意識清醒更多之後,疼痛還會再惡化。他檢視了自己躺臥的地方,病床的基底也幾乎是由天然的木質所組成,床墊、枕頭與棉被倒是正常的材質。綠色的被單上寫著「台東馬偕醫院」。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十分詭異的空間。木質的床榻大約有二十幾座,每座病床都是頭部靠牆,腳朝向半圓形空間的中央。上方的天花板與四周的牆壁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半球形,一路延伸到尚稱平坦的地面,但都是相同的材質——某種平滑的鱗片狀植物表皮,觸摸起來有一種冷暖交替的感受。即便他沒有看到任何窗櫺或通風口,這裡的空氣卻十分流通,甚至有徐徐和風拂過。他猜想可能是整個空間內壁的植物細胞都在呼吸的緣故。
唉。山本在心中嘆了口氣。雖然還無法完全證實,但這個地方也只剩下兩種可能:好的可能是他終於來到天堂或地獄,只不過這裡的裝潢走了某種生物龐克風格。壞的可能……
一名穿著正常的女子推著塑膠護理車走進半開放的圓形病房,她馬上注意到了山本,稍有難色。「你不要跑掉哦,我去找人過來。」說完便留下護理車,匆忙朝著他看不見的空間奔去。
針對那句「不要跑掉」的指令,山本苦笑了一下。
不一會兒,另外兩個體格結實的女子邁入病房,二話不說便把山本架起來,惹得他一陣疼痛。方才的護士推著金屬輪椅過來,三個女人便把他安置在輪椅上,接著推出半圓形病房。他們快速穿過走廊,顯然他所在的半圓形病房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囊泡,外面還有十幾個類似的空間。雖然並不是躺滿了人,但是來去的人流明顯照護著完全失能的長輩或病患。這裡很可能是個相當人道的機構。
她們要帶他去哪呢?山本實在是沒有頭緒。隨著他穿越更多空間,這裡的每個地方似乎都是由那種鱗片狀的木質內壁襯出的,許多地方也都是圓形的低矮廊道,僅比人身再高一些。這裡應該就是那棵神木的內部,也就是山本原先要調查的地區。該說是進度超前了嗎?他可沒有什麼喜悅之情。他只能希望一個會人道對待台東市居民的魔法獨裁者,也會願意用相同規格關照基金會員工——倘若如此,獨裁者最好對於基金會的作為毫不知情。
他們又拐過幾個彎,來到一處光線偏暗的地方,然後踩上用木筏跟鋼索組成的混合式升降梯。其中一個女人用她手上的荊棘木杖尾部敲了敲升降井的壁,發出「叩叩」兩聲,升降梯便開始冉冉上升。這個結構顯然是人工的,接近上方處,山本能夠辨認出人為架設的金屬滑輪,抬升他們的重物端應該就在隔壁不可見的升降井中,被一道樹幹牆隔開。
來到頂樓下方的樓層,升降梯緩緩停止,三位女子小心翼翼地將山本推到木質的地板上。最終只有一名護衛留下,另外一位護衛與護士則沿著原路下降。護衛負責推動他的輪椅,一路來到比方才所有空間都更寬闊的大廳。大廳也是圓形的,中央有個天井通往上方的樓層,而上面的樓層似乎又有一座陽台迎接陽光。這裡的格局感覺像是領導人的王權室,因此他原本期望會在這裡看見某種象徵性的王座。然而這裡似乎並沒有那種東西。散佈在空間中各個角落的是人工刻劃的人形圖騰木板、一些傳統的木製與鐵製武器、大量的藤條與竹竿、看起來像是從國小搬運過來的咖啡色木桌椅、活動用長桌、還有一些白板跟櫃子。
比起聖座,這個大廳更像是一座原住民的工寮——展演廳大小的圓形工寮。
房間的中央處升著盛大的篝火,巨大的木架被祝融啃噬,滾滾白煙穿過天井,朝外面飄散,以至於這個空間並不悶熱,也不會被濃煙窒息。山本這才注意到在篝火的另一邊有東西……是個人。坐在板凳上,雙手似乎操弄著什麼。刺藤。
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黑麥色的肌膚與精壯修長的雙腿,黑色的秀髮披散,卻不阻礙她削藤的流利手勢。是領導人的女兒嗎?
輪椅停下,護衛女士單膝下跪,「Kakitaan, mahitayay ako kora paylang i takowanan.」
山本聽不懂。原住民話嗎?他雖然在年初交接前學了一點本地人的語言,不過他們說通常不會用到的,也就學得不怎麼認真。現在他可得後悔了。
「Mafana' to. Pipahanhan to. 」年輕女孩並未轉向他們,只是繼續削著藤,用類似的語言回答。聞畢,護衛敬禮後退下,走到大廳的另一端,拉了張小學椅子歇息。這一邊只剩下他跟這個女孩子了,兩人相距約莫兩公尺的距離,火焰在山本的左手邊燃燒。他開始冒汗。
女孩終於放下手邊的工作,把削藤的小刀收進腰際的木鞘中,接著又把削好的藤端起,很是認真地端詳幾下。接著在她的手中,一陣藍綠色的光芒在她的雙手與藤條之間的空間閃爍,下一秒,藤條以某種扭曲、突變的方式生長,成為一根比球棒更粗的狼牙棒,上頭的藤刺長得像人的手指,只要一記就能刺穿並敲碎某個人的腦袋瓜。
山本的視線橫越狼牙棒,看見後方有個櫃子上,掛滿幾個破碎的人類顱骨。他剛才怎麼會沒注意到那東西?
「Han to. 」女孩說話了,把山本從他的思緒中抽離,直面眼前的女子,這才是真正的恐懼的源頭。那女子站起身,打量著他,觸碰了他的頭髮、挑起他充滿鬍鬚的下巴、碰觸他身上穿著的簡陋 T 恤、因為包紮而被脫去的褲子下只剩下一件四角褲,令他有點難為情。女子拖著那根幾乎要跟成年人一樣大的狼牙棒,環繞著他走了一圈,他擔心在對方繞到背後的時候,就會用力舉起那把新鮮的武器,敲穿他的腦門。
「他們說,你是直升機上的那一個。」她緩慢地用華語說出這個句子。「Cima ko ngangan iso, paylang?」
「我……呃?」
「唉,aho。」女子不耐煩地嘆氣,單手舉起狼牙棒對著他,嚇出他一身冷汗。「你的名字。」
「我……」她剛剛是說了日文的「笨蛋」嗎?或許他也應該用日語回答。
山本誠懇謹慎地用日語回應,「我是山本五十嵐。」希望對方聽得懂。
這招似乎奏效了,女子甚是詫異,用明顯的肢體語言站直,藤棒的一邊落地。「原來是日本人,不是『白浪』。」對方也用日語回應,讓山本同樣驚訝。不過這也是好事一樁,甚至令他略感慶幸。如果用自己的語言說話,應該能減少更多因為誤會造成的風險吧。
「是,我是日本人。請讓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吧。我是山本五十嵐,請多指教。」他試著展現禮貌。
只見對方冷笑,看來並不領情。「這下可有趣了。我討厭日本人呢。」
完蛋。
「不過我不會殺你。還不會。現在讓我知道,你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飛進我們的城市?」
還有活命的空間。謹慎行事。「我是來自台灣政府——」
「日本人,我勸你最好誠實點。」女子蹲下來,達到跟他差不多的高度,眼神滿是恐嚇,一手用狼牙藤棒撐地。「縣政府的人也已經歸我管了。我知道你們是群不正常的人,在 Kinanoka 跟 Fafokod 那邊飛來飛去的。我們的鳥都有在看。」她的眼神低下,瞥了一眼藤棒,又回到他雙眼的視線。「所以,告訴我真相。我會考慮不把你打成碎片。」
山本咬牙。他應該怎麼回應?如果不從實招來,顯然他馬上就要命葬此地,但是如果據實以報,基金會就會曝光……
他這才發現這件事已經不在他的顧慮範圍內了。
他的四周,是一圈由魔法催生而成的神木大廈,而在他面前的女孩則是台灣東南方一整座城市的領袖魔法師;遠在台東市區之外,Site-ZH-44 所監控的花東地區早已陷入群神亂舞的境地,更遑論山脈的另一端、遙遠的海上、彼端的大陸。全世界早就淪於失序之中,並且,所有人都在這股混沌中追尋著某種新秩序。而那種新秩序的建構者裡面,似乎沒有基金會的位置——至少不是以往那個努力掩藏帷幕、掌控一切的基金會。
帷幕與舊秩序,再也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只不過是「活下來」如此原始的渴望罷了。
基金會正在輸,小伙子。
山本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如果你不殺我,我可以給你很多你有興趣的資訊。有用的資訊。」
「就這樣?我就有專門偵查四周的人手了——」
「你的人手只能看到我們的飛機,卻不知道我們是誰,也找不到我們的碉堡。」山本試著維持嗓音的鎮定,他並不是很擅長背叛跟劣勢下的談判,只能盡力。「你會想要知道長濱跟花蓮發生了什麼,甚至是如何應對四方而來的妖怪。你需要城市以外的資源。」
女子不滿地後退,轉過身去。「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想要知道那麼遠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負責打下像你們這樣的入侵者。外面的事情我才不在乎呢。白癡。」
山本聽得出對方有點急促。說謊了吧?他感到心底有些踏實。雖然這位女孩看起來是一方霸主,但穩定度或許尚不脫離孩子的規模。
有機會說服她。他可以。
「你有很多病房。裡面照顧的不是傷兵,更多的是老人。同時,你又經常打下我們沒有武裝的飛行器。」山本緩緩地說,「我不確定你是個怎樣的統治者,但我相信知道更多來自外面的消息,才能保護你的人民。」
女孩背對他,沒有回應。奏效了嗎?
只見眼前的女孩默默從腰際抽出一把比削藤的小刀更大的刀子,大約有手臂長度。她轉過身來,沒有表情,右手持刀,左手往空中一伸便把角落的青藤吸了過來,在山本的周邊飛舞、纏繞,把他整個人綁死在輪椅上。糟糕。他是不是說得太過直接,拆穿了這個年輕君主的心思?五十嵐,你這白癡!
他不斷掙扎,但是綁死的藤蔓只是勒得更緊。「放開我!」
「吵死了。」對方沒有語氣地回答,蹲在他身邊,沒有瞧他半眼,也無視他的掙扎。接著,她抓起他的黑色上衣,用刀子劃開前胸的布料,他的正中胸膛隨之裸露出來。這是要幹嘛,挖心嗎?
女子將長刀抵上他的胸骨中央,一塊實質堅硬的地方,接著劃下一道大約半公分深的口子,鮮血噴濺。山本痛得大叫,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他低頭看著紅色的鮮血流下,等待著對方給他下一道傷害,卻發現對方遲遲不對自己的心臟下手,而只是將近乎稚嫩的手掌放上他的胸口。
山本看著她的指尖與自己的皮膚碰觸的地方散逸碧色光輝,傷口倏忽間止血,裂縫開始癒合,組織凝固、併攏、修復。最後,他被劃開的口子不再疼痛,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帶有幾分翠綠。她用植物細胞修復了他的傷口嗎?
「我是大馬蘭地區與卑南溪出海口的守護者、碧色天空下的有靈之人、多樹之地的復生者、馬蘭的真正女王。Ci Cidal ko ngangan no mako,你可以叫我『太陽』。」她的語氣平淡,似乎帶有一絲哀傷,「你說得對,對得令我羞愧。我確實需要了解外面世界的一切。你是個很好的人選。」
「謝謝。」山本發現自己不知道該作何感受,或許面對一個才剛劃你一刀又治好自己的人,這是最好的回應。
「所以,我要你,待在我身邊,至少到我搞清楚外面的世界怎麼運作為止。你已經見識過了,我可以取你的命,也可以交付回來。」她繼續說道,站起身,看起來確實有幾分王者之姿,「如果你效忠並好好服侍,你可以跟其他幾萬人一樣,得到神木的恩庇。你會有好的人生,我承諾。」
那如果我不呢?山本的腦海下意識地反駁,但沒有說出口。傻嗎?光是能被原先的「敵營」救助並且得到活命的機會就該偷笑了。他還不想死,至少在這個狀況下不理想。
「我同意,太陽大人。」山本接受邀約。如果還有什麼機會,至少也得等他的斷腿痊癒再說。
「那太好囉。」她的語氣放鬆,「所以說,你是什麼人?你的單位叫什麼,對我們有什麼威脅?」
「我想先知道我那台直升機的駕駛在哪裡。」
她嘆了口氣,「這樣很沒禮貌,大叔。我都還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為什麼你一直有問題呢?誰才是女王啊。」她開始磨刀,「死了。他墜地的時候撞在石頭上,脖子全斷了。你好一點,掉在河床裡,被我們的人撈走。」
「明白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暫時沒有。」
「太陽」笑了出來,那是一種略感荒謬的嘲笑。「你需要被多教育。整個馬蘭市沒有人敢這樣對我的。現在,日本人,告訴我你從何而來。我已經送了你一條命,拿來換所有我想知道的東西。」
❊
兩週後,多虧神木照護人員與女王本人的魔法加護,山本的腳已經大致恢復。名為「太陽」的阿美族女王在他們相遇的王廳之下新增了一個狹小的空間,作為他的起居室。只有簾子的開口與頻繁出入這個空間、替他包紮與梳洗的護理人士,令此處少去許多隱私權,不過他也沒有太多需要掩藏的東西——至少大部分需要掩藏的東西都裝在大腦裡。
他走出起居室,邁向升降梯。山本用木杖敲了敲某個垂井邊的一塊樹壁,升降梯隨後來到。神木中大約有三十幾處這樣的結構,山本還沒能完全知曉這是怎麼運作的,但顯然非常有效率。
他來到頂樓,那個地板上有著天井與陽台的地方。在這裡,四邊各有一處陽台,令陽光總能打入室內。也方便女王俯瞰她所統治的濱土。按照太陽射入的角度,現在應該是早上八、九點。幾個人影站在面向太平洋的陽台處,明亮的晴空與日照令他們全成了逆光的剪影。
山本慢慢走向「太陽」女王與她身邊的心腹。這裡約莫有七個人,有幾個已經是他認識的人了,尤其是醫療處長、後勤處長與建設處長。他們先前都是醫院或公家單位的人,與山本這種研究職務的人相對親近些。然而,身為阿美族或卑南族裔的戰鬥處長、巫術處長、情報處長就並不那麼善待他。情報處長甚至曾經公開提案要砍下他的頭去示警基金會的人,山本不確定這股敵意單純來自對基金會的不友善立場,又或是他的情報比這名處長三個月的勞動成果更有價值的緣故。
內閣們注意到山本慢慢靠近,「太陽」便揮揮手示意其他人各自忙碌了。他們紛紛經過山本,有些人示以微笑,有些則展現冷漠與惡意。他一視同仁地一邊前進一邊點頭,來到窗邊。
「早安,『太陽』陛下。」他用日語說道。
「嘿,學得挺快嘛,日本人。」女王回應,身子靠在窗台的樹牆上,凝望前方蔚藍閃爍的太平洋。綠島在海平面上浮出,散發著彩虹般的色澤。山本不確定那樣的光暈是不是另一個異常的傑作,只能勉強翻找兩週前在 Site-ZH-44 聽過的資料。
「今天有何差遣?」他按照慣習地發問。通常女王派給他的工作不過是解釋基金會的事,還有幫助她在這個新世界中社會化——他後來才知道,原來女王並不是哪個突然得到植物魔法的台東高中生,而是在一百年前被未知奇蹟術庇護,直到 SCP-ZH-835 發生時才意外復活的古代人類。因此,她對於當代科技與社會結構的理解十分薄弱,而她與其他人之間的語言隔閡導致了知識傳播的緩慢。山本的降臨是種意外的福音;他成為了所有人之中最理想的「御用教師」。
「不是個聽故事的好日子呢。」她望著前方的太平洋,「又一支海上小組出了海就沒回來。」
「也許是某種海上怪物?」
「是海人。」女王說道。「他們是從海水變成的魔法怪人,會把我們的人民抓進水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也沒有人聽得懂他們的話。」她望向山本,「你聽過類似的傳說嗎?」
山本在腦海中搜尋片刻,沒有符合的異常。「就我所知,沒有。」
「也行吧。」女王嘆口氣,繼續望向前方,「晚點我們得去綠水湖的據點視察,看看那邊留守的人是否觀察到……」
女王的語音懸止,表情變得凝重。她將手臂按在樹壁上,同時拿起一把對講機,「Pakafana'en ci Mayaw aci Ulin a misa^opo to finawlan a malalo'od. Miadapaway koya kawas no riyar a tayni to.」
幾秒後,外頭有數十隻風箏飛上天空,在高空喧囂的風透過風箏上的簧片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聲,向整座城市宣告敵人的進犯。風箏響起後,粗糙的空襲警報聲在馬蘭市的四處響起,下方的人們開始騷動、集結。
「怎麼回事?」
「是他們,海人。」她的眼睛死盯著前方,「你看那邊。」
山本的視線轉向遠方,他這才注意到,海平面不對勁。抄起窗邊的望遠鏡,山本能看見比綠島更遠的海上有著一排湧動的海水以不自然的方式移動,並且變得越來越高。山本甚至能看到幾尾鯨魚在浪尖處竄動,拉遠距離後才發現是幾十尾、幾百尾。
這是一場全面襲擊。
他放下望遠鏡,只見「太陽」陛下已經在窗邊生成一道全新的藤蔓,粗度相當於四五個人環抱的範圍。捲曲的藤蔓看起來蓄滿了張力,只消一聲令下就能飛射到東北方的海灘處。女王踩上窗台,準備一躍飛前。
「等等。」
「等什麼?我得去指揮戰場了。」女王停下她的動作,不耐煩地回頭。
「帶我一起去。」
「別傻了,日本人。你的腳根本還沒好。」
「你需要收集數據的人。把我扔在某處吧,我來做沒人能做的事情。」
女王愣了一下,「我可沒空管你死活,不准。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會突然被『基金會』的人接走?」語畢便踩上陽台邊喃喃自語。
「我可是很珍惜這個說書人的。」
說完,她朝下趴倒,緊抱住藤蔓的前端處,有一處她為自己設計的花苞處,能讓她以蹲伏的立姿前往戰場。她踩穩,蜷曲的藤蔓便如同火箭般將女王射向三公里外的海灘。由超自然海水與鯨魚組成的一排陣列逐漸靠近海岸線,與一排不知何時集結成的人類軍隊正面交鋒。北方的陽台外,十數隻風神翼龍在竹風箏的喧囂之中發出尖嘯聲,山本看見幾個戰士騎著這些徒是身軀便有公車大小的飛天巨獸往下俯衝而去。
真要命。以往的他是個不愛惹麻煩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懶惰與疲倦,但他總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麼才行。山本望向牆角,當初原本可以砸破他腦袋瓜的狼牙藤棒,靜靜躺臥在一旁。旁邊還有一把女王從不使用的衝鋒槍,以及兩排彈匣。
窗外,混戰已經開始,他可以看見「太陽」陛下正在海灘上,駕馭著高聳入雲的藤蔓,飛躍、俯擊、將天空與地面化為單一戰線。那樣的身姿證明了自己是馬蘭市的理想統治者,解釋了人類為什麼向來心悅誠服於真正的強者。只要她屹立,群眾便有生存與奮鬥的意念。
他也便有生存與奮鬥的意念。
山本抄起櫃子上的所有東西,踏上面向東方的陽台,感受晴風與日照拂擾,深吸了口氣,往下方縱然一躍。
這會很有趣的。
太平洋前,鯉魚山下,一個身影在天穹下劃出一條新的軌跡,前往馬蘭女王所在的地方。他的新生。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