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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著作資訊
火光貪得無厭。
氧氣、物質、生命,火焰吞食了一切餵養它的東西,包含名為參月的男子投以的視線,在呆呆的凝望著那簇火焰數分後他又從手邊隨便抓了點東西丟進去,大概是某個同事的私人物品吧,他沒有很在乎,這點程度的任性是被允許的。
好亮,他近乎是無意義的想著,任憑火將思緒也纏食殆盡,直到火焰再次減弱他才想起自己應該做的事,只見他從白袍口袋之中拿出一支針管,靠近火焰一抽,火焰便以違背物理學的方式被吸入針筒之中,仍在跳動的火苗被困在怎麼看都不像防火材質的管壁裡,彷彿生物在掙扎一般,他則是像是理所當然一般捲起袖子,露出被虛線劃分得亂七八糟的手臂,輕拍手臂使血管浮出、確認了下被寫上的編號、消毒、最後毫不猶豫地將針頭插入肌膚、讓火焰注入靜脈裡。
而火光仍在他眼裡跳躍。
自參月有意識以來,圍繞在他身旁的便是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與些許殘存在空氣中的煙硝味,偶爾夾雜的咖啡味是仍是孩童的他所無理解的苦澀,被稱做父親的人跟不存在的母親彷彿是與他分隔開來的存在,是不同世界的人,至少他從未對這份親情產生什麼實感,只有在稍微長大一些後,偶爾看著毛玻璃後父親埋首研究的背影會感到有些唏噓罷了,他在這座實驗室裡成長、同時也將在這裡學到的知識悉數回報,在他穿上白袍的那天,參月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或許在外面,像這樣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是值得家人們的祝福的,他想起年幼時曾經透過外出車的遮光窗簾縫隙看到的街道、想起繪本上描寫的一家團圓的晚餐,外面的世界確實存在著這樣的事物,某個與他過著截然不同人生的孩子或許正笑著將父親送的禮物拆開、嘴角還沾著沒擦乾淨的奶油濃湯,他對美好家庭的揣想僅止於此,也只能至此,人無法想像自己未曾接觸過的事,而這樣恰到好處的想像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至少他入職的那天,一直到下班他都沒瞧見父親的正臉一次。
然而就算沒有人來將他心裡的這塊遺憾填上,日子仍舊得過下去,隨著鏡中的自己一天一天抽高,從小耳濡目染的一切現在成了他所需要處理的工作,以嚴重偏科的方式被囫圇塞入腦中的知識準確地派上了用場,他的確為了這個從小栽培他長大的牢籠有所貢獻,可這群人的野心與理想遠遠不僅於此。
他可能向誰問過吧,我們是為了什麼前行?也有可能只有在內心問過,畢竟他到最後都沒有得到答案,直到那天許久未見的父親出現在實驗室的門口,讓他和自己走一趟,這一路上參月都在想著是否該主動開口說些什麼,至少說些父子間會說的話——今天過得如何?晚餐要吃些什麼?明天要不要一起出門?他發現他的舌尖早已麻木,最終這一路上兩人都一直是一語不發。
直到父親為他推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同時他也意識到,他幼時課程裡缺乏的實驗倫理並不是因為疏忽。
「您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人啊。」少有的,他主動向父親開口了,但比起譴責那更接近一種感嘆。
「不只是我。」
而父親也少有的回應了,參月只覺得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陌生。
「而是我們。」
那個們裡,有包含著我的存在嗎?參月想了想,最後依舊沒有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再過了些時日,他主動報名了某個項目的實驗空缺。
不是什麼深思熟慮的結果,只是莫名從文字裡感到了一股吸引力,當他拿著那疊與火焰的文件走到父親的辦公室時,他確定自己沒漏看父親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訝,但最後批核還是順利通過,他拿到了自己需要的那個印章。
「我們留下了一些樣本,但維護很花時間跟成本,真希望有其他方法能夠保存。」同個項目的負責人這樣跟他說道,「不過啊,參行主任他一直都很看重這個項目,你做為他的兒子能加入真是太好了。」
「是嘛。」他笑得很淡,「目前進展到哪裡了?」
「已經開始臨床了,最終目的是得以操控項目蔓延跟收回。」他被帶到一面玻璃牆前,看著裡面的小白鼠四處逃竄,而研究員將一盞蠟燭傾斜,小心翼翼地讓上面的火焰接觸地板,在火觸碰到地板的一瞬間便開始以不合常理的方式蔓延,只見研究員嚇得退後了好幾步,躲回了防火門後,火隨即像是活物一般撲向那扇門,發現未果後便轉移目標沖向那隻小白鼠,在上演了數秒的你追我跑後小白鼠本來潔白的皮毛已經被燒得焦黑,濃煙不斷從牠身上飄出,最後倒在地上,任由火舌將牠吞食。
「看來還有一段路要走。」參月簡單的發表了心得。
「這倒是真的……」負責人輕咳了兩聲緩解尷尬,「總之,歡迎你加入我們。」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參月只是埋頭在實驗室裡,他其實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了,為何自己對這簇會吃活物的火如此執著,只是每當火光反射在自己眼中,他都有種彷彿被燒灼的感覺,回憶裡的什麼東西正追著他跑,要是自己再慢一步或許就……就會如何?他也說不上來,久而久之他也學會跟這份焦灼感共處,即使如此,他仍是憑一己之力拉著整個研究小組的進度狂奔,甚至在第一次進行人體實驗時他也毫不猶豫地自告奮勇了——說到底,人體實驗本來就是他第一個提出的。
「如果項目是由包覆與吞噬才能引燃外物,那讓項目維持在被包裹於內部的情形就能做到保存,但也不能在沒有氧氣與助燃物的內部保存,而前幾次的實驗證明項目是能在生物體內共存的。」他把白板上寫滿的論證作了個總結,台下的人有部分看得目瞪口呆、另一部分則是表情嚴肅。
「接下來要驗證的是,是否能透過體內被注入火焰的人對項目起到影響?所以,我已經準備好了。」他笑著將實驗袍袖子拉下,下面是被虛線劃分了區塊的肌膚,「體檢我已經提前做好了,報告結果在這邊,我等等會複印一份放在檔案裡留底,等會議結束後就可以直接開始實驗……」
「等一下!」
參月行雲流水的解說被同事打斷,他像是個不解的孩童歪著頭看向舉起手的人,黑色捲髮的研究員支支吾吾地開口了,參月記得他還只是個研究助理。
「直接在您身上進行實驗也太不妥了,至少、至少也先從其他人……」
「不過我都準備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作到效率至上。」參月仍是那副笑咪咪的模樣,好像接下來要做的事毫無風險一樣,「我不會做沒有評估過的事,就相信我吧。」
「可……」
兩聲掌聲打斷了接下來的話,另一個人起身了,那名助理在看到起身的人是誰後便面色蒼白的坐了下去。
「我支持參月研究員的主意,很高興看到你如此有上進心。」眼睛細長的中年男子如此說道,這個人參月認得,他姓林,不是研究小組的成員而是部門的主任,雖然與他不太熟悉,但此時得到了支持這件事倒是事實,參月默默在心中給他提升了好感。
「我很期待你的成果,最快應該這個禮拜就能給出結論了?對了,有關項目第一次進行外部測試的地點,我有一些想法,就讓我來決定吧。」
拍板定案,接下來的事進行得很快。
從結論說起,將火焰注入體內這個提議進行得十分順利,除了免疫功能下降外沒有其他顯著的後遺症,當然還需要繼續長期觀察,參月額頭上貼著退熱貼,熬了幾天夜後成功將報告交上去了,只是之後他昏迷了整整一天,被項目小組的成員上上下下輪著念了個遍。
不過進行實驗的那天夜裡,看著逐漸變大、逐漸失去控制、不知節制的吞噬著老舊木製房屋的烈焰,他也只是在車內愣愣地想著,失敗了啊。
事實證明確是他太過急迫了,林主任幾乎擔起了這件事的完全責任,畢竟在參月被矇上眼前,他都沒有想過初次實驗的地點會在組織之外,據說是主任與房子主人的私仇,他想要燒掉房子裡的某些人,又想把房子留下,才闖出了這樣一齣鬧劇,那些事參月沒有得知全貌,只是在那之後他再也沒看過林主任出現在會議上。
然而爛攤子還是得揹,從實驗裡唯一倖存下來的人、唯一被死神放過的人,參月看著病床上全身纏滿繃帶的人型,慘不忍睹啊——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不過還是十分失禮的繼續盯著看了。
參月多少還是得受點懲處的,於是照顧火災倖存者的工作就被扔到了他頭上,說實話他並不想背,畢竟他沒當過保母,所以在對方醒來、做完自我介紹後,出於禮貌伸出的手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時,他便有所預感,或許他跟這個叫黎其晟的人未來不會處得非常好。
而未來也應證了他的猜想,興許是價值觀的差異、也有可能是黎其晟本來就情商不高,參月無法明白為何他老是對自己一副氣沖沖的模樣,在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有幸得知有關這個問題的答案——當別人生氣時,你真的不該送個微笑給他。
處不好也罷,就算處不好對方也只能跟在自己身邊,久而久之他也習慣身旁有這麼一個可以隨意差使的傢伙存在,有一次他打趣的問黎其晟,你未來想做什麼?而對方的回答竟然是買一棟房子,他聽完直接笑了出來(對了,就這樣笑出聲十分失禮,這也是他之後才知道的事之一),回他你對我們的宿舍不滿意嗎?我可以替你申請搬到好一點的房型,理所當然地得到了對方的白眼。
當天夜裡他在睡前細細回想咀嚼著這件事,才發現他從未問過自己未來想做些什麼。
得知更多有關父親的事,是在他又長大了些後,幼時負責教導他的那名研究員頭髮早已變得斑白,視線也逐漸變得不利索,早該過了退休年齡的人終於在某天早上被人發現獨自倒在實驗室地板上,被強制送進了醫護室。
作為那個人的學生,參月還是請了半天的假,託助理買了一束鮮花,帶著一貫的微笑在指針指向十的時候轉時敲響了病房的門板。
「請進。」氣若游絲的聲音,參月甚至很難將這個聲音跟幼時的記憶連在一起。
躺在病床上的人在日光燈下肌膚更顯蒼白,些許老人斑在裸露的手臂上浮現,他朝著參月招手,而參月也乖乖隨著他的指引坐到病床旁的折疊椅上,病房裡沒有花瓶,花束被隨意暫放在床頭櫃上,撞倒了幾罐藥瓶。
話題從寒暄開始,從檢查的結果談論到過去的回憶,童年的記憶如潮水湧上,參月才意識到自己的過去與面前這名老者是如此息息相關,於是他話鋒一轉,問起了對方的過去。
「唉,過去。」他沉沉的嘆了口氣,彷彿要把生命的活力與歲月裡積塵的過往雲煙一同排出體外。
他先是請參月倒了杯水,緩緩嚥下後才開始講述。
「參月,我跟你爸很早就認識了,他那時還很年輕、有抱負,剛進入職場的年輕人誰不是這樣的?我比他年長些,可他卻從不把我當成長輩,反而更像是一同競爭的關係,而我就算不服氣也無法否認,他的確是個有才華的人,那時我們都想以自己的工作為榮,但最後是工作背叛了我們。」
參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對父親一無所知,而老師又繼續說了下去。
「參行……參行他在生科部時遇到了你的媽媽,她那時候還只是新人助理,會的事不多,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泡出來的咖啡是整個辦公室裡最好喝的,所以我們總是指名要她來協助我們的工作,參行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跟她越走越近,我找不到反對他們在一起的理由,參行人不壞,他可以給那女孩幸福。」老者抿抿嘴,他的語速不快,就像在講一篇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之後、之後……他們有了你,參月,那時你才剛學會翻身,生科部通常不會近距離接觸到太危險的異常,沒人能料到事故會在我們午休離開研究室時發生,而你的母親……她只是剛好回去拿你的奶瓶……」
彷若能讓人窒息般的沉默湧上,良久,他才開口打斷這片寂靜。
「父親他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參月如實說,老師也只是點了點頭。
「他不願意說也是正常,那個意外本來不該發生,除了人為疏忽外更多是資訊上的問題,我們得到的資料上面寫著項目的安全性高,可等我們趕回來時,火焰吞噬了整間辦公室、項目樣本、我們的研究數據、還有你的母親。」
「參行發瘋似的想找人興師問罪,那時我還年輕,自然跟他一樣血氣方剛的想討個說法,可現在想想,就算真討到了,你母親就能回來嗎?」他緩慢地搖搖頭,「一切都太不值得了啊……」
他想起自己的主要項目,他想起猶如幻覺與夢魘般追著自己的灼熱,他想起正在自己身體內部流竄的那道火光。
他想起實驗失敗那天被吞噬掉的房屋,他想起被死神留下的黎其晟。
「……最後,上面在多日的推扯後終於對這場意外的起因給出了解釋。」
「是因為什麼?過失?」參月有些口乾,即使一直在說話的並不是自己。
「因為我們辦公室的研究員權限不足,出的紕漏剛好是我們不能知道的機密。可笑,他們只希望我們做最基本的化驗,卻不願意告訴我們所有可能造成的風險,想當然,又有誰能接受這個說法?最後大家都離開了,有些去往其他部門,有些則是離職,和參行一起來到了這個,我們另起事業,對新的未來抱持著憧憬。」
「可……」可是這跟他知道的不一樣,他親眼見過研究員拿被綁在拘束床上的人試驗,也見過垃圾通道內卡住已經變成焦屍的屍體,生命的逝去隨處可見只為求一個成果,好像這一切早已變得理所當然,更何況是對一個自幼就在這個地方成長的人,「我們踐踏著生命上行,最終才來到了今天的位置。這也是你們的憧憬?」
「不,是我們錯估了參行,他的才能、他的背負、他的恨意。」他的語氣中帶上了苦痛,「等到我們發現時,一切早已變得無法挽回,我們恨嗎?當然,可那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時間消磨掉了許多感情,更何況,我們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的不擇手段,他的做法漸漸變得跟基金會一樣,甚至更為過激,他放棄了自己的前程、放棄了道德、放棄了和他一起走到今天的我們,如今,誰又能說出自己的雙手仍然清白?參月,其實我不希望你變得跟他一樣,參月……我知道參行他仍把你放在心上。」
參月那時候是想開口的,他想跟老師說,父親他從沒把他看在眼裡,又何談心上?他甚至打算用著稍微戲謔的語氣與笑意來宣洩這份諷刺與不滿。或許那個人的心裡真的只剩下恨意,那才是支撐著他走到今天的核心,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對於父親來說究竟是什麼,他想把這些全都和老師說出口,那怕眼前的人可能再活不過幾年,而這些話只會讓他走得更加不安祥,但對方接下來的話卻把他本來打算說出口的那些全部打亂了。
「你的母親也叫做月,參行他一直沒有放下她,也沒有放下你。」
夏天的風吹進房內,將窗簾吹起,花束在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老者這時才第一次看向那束花,用指尖摩娑著花瓣。
「參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你不該被關在這個由仇恨建構而成的監牢裡。」
參月不是沒有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過,只是在明白外頭的那些東西並不屬於自己後他便放棄了,他把自己關在這裡,當個大人眼裡的資優生,期望著哪天父親會回頭看他一眼,但就算不回頭也沒關係了,他所追求的一開始就不屬於他,而他放棄的他也從未試著涉足前往。
你未來想做些什麼?那日他問黎其晟的問題如同迴力鏢再次返回到自己身上,他看見了年幼的自己透過遮光簾看向窗外的模樣,如果那時候他鼓起勇氣把簾子掀開來的話,他會看見什麼樣的光景?那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至始至終,他也不過是隻不願破殼的雛鳥。
「晟,你喝過奶油濃湯嗎?」他心不在焉的埋首在成堆的研究資料中,隨口將問題拋向身後的搭檔。
「……怎麼,你想喝?」
「我想喝別人親手煮的,啊,用燒杯在實驗室煮是可行的嗎?」
「我還挺期待你同事聽見你這樣說時臉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抬起頭,黎其晟的帽子起到了些許遮蓋的作用,但仍無法完全掩蓋住臉上怵目驚心的大片燒傷痕跡,參月感受到在他脈搏的火焰興奮的跳動著,他用另一隻手抓緊了手腕試圖將這種感覺壓下。
「晟,你有恨過什麼東西嗎?」
「你今天問題特別多。」
「充滿好奇心是好事,尤其對一名研究員來說,你不這麼覺得嗎?」他瞇起眼笑了笑。
黎其晟沉默了數秒,參月時不時偷看著他的表情,發現他正緊咬著下唇。
「……怎麼可能不恨,那場火、那些人,我的臉……」
「……」
「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具體到底該恨誰、恨什麼,我也懶得去想那麼多。我有更重要的事。」黎其晟移開了視線,眼神裡的不甘漸漸變為堅定,最後咧嘴笑了笑,「有復仇的機會的話我還是會欣然收下就是了。」
「有機會嗎……是啊,有機會就好了。」參月由衷如此認為。
他明白組織留著黎其晟的意義,就像一顆表面上看似安全的未爆彈,你不能將他隨意棄置,但最終總要處理掉的,只是沒人知道那天什麼時候會到來,滴滴答答的倒數全看上面人的心情與決策。
「晟,你想活下去嗎?」
「啊?當然想啊。」
「真好。」
「你不想活嗎?」這下倒是黎其晟臉上多了些不可置信,但參月隨口說說的胡話多得是,其實不差這句,因此他也只驚訝了一下,便聳了聳肩,走過去把他手邊那疊已經翻閱完的文獻排列整齊。
「這個嘛……」參月把手上那疊資料放到對方正在整理的文獻最上方,放輕了音量,「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父親的恨何時能夠釋懷、我不知道你的恨最終能支撐你走到哪裡,這麼多個歲月過去,我還是沒找到一個能夠足以被稱作渴望的核心,來驅使這具肉體繼續向前。
但黎其晟是個有渴望的人。
不過我挺想看著你掙扎著活下去的模樣,那樣的話或許活著也不壞。
「晟,你相信我嗎?」參月放輕語調,這可能會是最後一個問題。
黎其晟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進行著手上的工作,雜亂的研究桌在他的動作下逐漸變得整齊,參月也沒去打擾他,繼續閱讀著手邊的資料,直到黎其晟那邊告一段落後,他才走到參月的正對面,拉了把椅子坐下,沒被燒傷的那顆眼直直望向參月淺灰色的眼眸。
「我相信你。」
「……真的啊?好開心。」
那就這樣吧,他想,毀了你人生的人是我,在那之後取走你信任的人依舊是我,或許老師說得沒錯,參月真的該換個生活方式了。
三個月後,他將謊言與過去埋沒在陽光明媚的春日之下,拉著黎其晟的手逃離了這個束縛了自己一輩子的囚籠。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對吧?」
參月……不,現在或許該叫進行曲了,靠著梳妝台將頭髮用髮髻盤起,聖誕節則是在他身後無聊的用指節敲打著輪椅的把手。
「真虧你還有臉提起過去的事。」聖誕節的語氣說不上好,不過他還是耐心等著進行曲將馬尾處理好,雖說隨著髮絲一次次從進行曲手上滑落,他的耐心也逐漸走到終點。
「是過去塑造了如今的我們喔,要是全盤否認的話不會太寂寞了嗎?啊,我現在確實只有半張臉了。」他指了指臉上被繃帶纏起的部分,在逃出那個地方時右眼受的傷到現在還沒痊癒,他現在仍是享受著只有一半視野的狀態。
「可那時是你騙了我吧。」
「有嗎?我不記得了。」
「……」
進行曲覺得離聖誕節破口大罵只差一點,同時他也在這微妙的爆發前夕成功將頭髮盤好,灰色的馬尾乖巧的垂落在他身後。
「看上去如何?」他精巧的改變了話題。
「不壞吧。」
「不壞就是好事……欸,聖。」
「幹嘛?」
「你什麼時候煮奶油濃湯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