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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Malenlen
【阿美族語】大洪水;淹沒。
海嘯前兩小時
16:37,八里灣山主峰南側
陽光從西方打穿林野,Alofay Dingos 跟著搜救隊回到 Cilangasan 山頂。山頂南面 200 公尺的林地中,幾個穿著黑色特遣隊制服的遺體散落,死狀悽慘。斷頭、殘肢、幾乎被劈成兩半的軀幹。它們屬於稱為「太陽之歌」的特遣隊成員。整支隊伍在昨夜的戰役中幾近全滅。
除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 Lilliana,陽子的教官。她說自己親眼見證女神把陽子給殺了。但今天早上,玳米雅贊卻提供了翻盤的資訊。
「你們會需要大船,還有那個被你們訓練來追趕我的女孩。」
「我以為你殺了她。」
「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殺掉自己的下游。」
「下游?」
「她是我很遠的、最後的孩子。你們有天會搞清楚的。」
「但現在,你們需要她。快去把她找回來。趁海嘯來之前。」
誰說的是真的呢?
看著前方屍橫遍野,Alofay 很難說服自己,事情將會如她所願。
拜託,要沒事。
求祢了。
吆喝聲在不遠處傳來。她趕緊湊過去,來到一個小土坑旁。
昏迷的山本緊抱著陽子,兩人全身帶著擦傷與泥土,蜷縮在坑裡。
她檢查兩人的脈搏與呼吸。
流下眼淚。
「帶他們回家。每一位。」
海嘯前五分鐘
18:30,Site-ZH-44 太陽小組辦公室
XK-1080 號警告
代號:夢魘預言家藍
大規模海嘯攻擊將於 2023 年 8 月 20 日 18:35 發生,範圍:台灣海岸山脈、花東縱谷、奇萊平原、卑南平原。
Site-ZH-44、Site-ZH-28、Site-ZH-09 全體人員應立即進入維安設施避難,並固守駐點,直到警報解除。
本訊息將重複播放。
ALERT : XK-1080
CODE: NIGHTMARE ORACLE BLUE
最後一絲天光消失。
台東長濱某個山頭的地堡之內,Alofay 縮在辦公室的角落,瘋狂敲打鍵盤,整理這幾天來超量的資訊與胡亂的思緒。
幾分鐘後,地堡外,數以萬計的人會在洪水中死去。
他們卻束手無策。
基金會,不,Site-ZH-44 失敗了。控制、收容、保護,他們什麼也沒辦到。昨天,玳米雅贊成功召喚了阿美族各部落的祖靈,讓所有人知道了「大石方舟」的存在,卻沒人知道怎麼啟動、甚至找到這些零件。
海嘯仍然在短短一天之後降臨。
這天,基金會連同台灣政府撤走了花東地區的兩成人口,但還是有四十萬人留了下來。也許不樂意,也許抗拒相信,又或許是沒有能力。在海嘯來臨的前一天,西部天下大亂,山脈以東則一如既往,過得相對自然、如常。
Site-ZH-44 又做了什麼?
清晨,Alofay 與玳米雅贊女神進行了最後一次會談,並得知了她弒夫的真相:一場對四千年家暴的反撲,並得知陽子仍然存活的情報。黃昏時分,搜救隊成功找到了陽子,並把她、山本與一干受難者遺體運回 44 站。倖存的兩人現在仍然躺在醫護室內靜養,晚點得再去看他們一次。
就這樣了。
令人難以接受地沒用呢。
風暴前兆的喧囂在頭頂上方增強。
Alofay 的公務機響起。她打開手機,看見螢幕上的緊急指揮部命令。
現在,三垣只要他們做一件事。
「維持站點存續。」
一陣像是人類的哭號聲在上方的遠處揚升。
接著是某種海浪喧嘩。
最後是短暫死寂。
活下去。
撞擊聲轟然響起。
難以想像的暴力開始撕扯、刨抓、抹碎地表上的一切。
即便 Alofay 位於地下三樓,那樣的聲響仍如同在耳畔擊打。所有原本在地下一樓的寢室內休息、等待海嘯過境的員工,在癲狂的咆哮肆虐之際,一一倉皇地往更下方的樓層逃跑。尖叫與哭號聲不絕於耳。
只要外面那團有意識的海水,成功扳開地面上那層沉重的超金屬門,44 站會瞬間成為海葬場。一千人將同外界的幾十萬平民一樣,成為傷亡數字的一小部分。
對一個畢生使命完全失敗的基金會站點來說,活下去是對的嗎?
Alofay 心裡沒有答案。
另一道重響如雷鳴般炸開,嚇得她不禁聳肩。
今晚會很漫長。
第零天
海嘯發生當下,東台灣
入夜。
巨浪竄入天際。
迎面重擊海岸山脈。
成群的漁船被打上山巔。
三仙台拱橋化成千萬碎片。
百餘年的村落悉數化為烏有。
秀姑巒溪的水位翻越二十層樓高。
數以萬計的生靈在洪水中活活溺斃。
足以餵養千萬人的田園,傾覆為泥沼。
基金會四十年來看守的樂園,毀於一旦。
黑貓烏然鑽進監控室內,正好看見整個花東的路網監視器,一支一支失去信號。
地底深處,一群浣熊正在躁動、尖叫。葉凡在牢籠旁抱著五號,搖晃自己。
一然累得在倉庫原地睡著了。青竹則在辦公室內的吊床上輾轉難眠。
Ain 獨自坐在辦公室內閉目養神,沉潛等待下一道命令降臨。
柯宙撥弄扉頁,在羊皮紙上寫下一道被遺世已久的指令。
Lilliana 在房間中躺平,無視風雨咆哮,陷入恍惚。
Surge 坐在無人可及的角落,因亡者痛哭流涕。
Alofay 闔上電腦,看見所有人的坎坷前路。
山本維持昏迷,偶爾發出一點呻吟。
而 Cidal 睜開眼睛。
第一天
09:20,Site-ZH-44 地下測試場
清晨,陽光隔著厚重的雲層,在東方掀起新的一幕。
他們活著。
於是 Site-ZH-44 繼續運作。
工作排山倒海而來。統計各地狀況、整理災後環境、勘查海上敵情、接收三垣命令。大家雖然疲憊,卻不敢怠慢——也許是因為三垣昨晚只要求 44 站「活下來」,而他們也成功辦到了。不少人得到了難得的喘息機會,多了點力氣展開善後工作。
又或許是因為昨晚外邊死了幾十萬人,而他們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應該倖存。
尤其是站長。
害死所有人的元兇。
Shaman Surge 主任搭乘電梯來到地下七樓,走進大型測試場。映入眼簾的是高達三層樓的白牆,測試場中央放著三塊石板,二高一矮。高的一對薄石板就是他們昨天運進站內的古蹟:掃吧石柱,厚而矮的則是原先放置在一樓室外的 SCP-ZH-727:一塊被證實帶有夜之子聲紋辨識系統的石塊。
根據綻裂事件提供的資訊,阿美族人最早的一群祖先對於夜之子「大石方舟」的存在有所認識,方舟的零件則散落於東部各地。已知的第一個零件就位於眾目睽睽的瑞穗台地上。
於是,他們在海嘯來臨前把石柱連根拔起,帶回 44 站研究。這麼做造成了一些當地人的抗議,但此刻顧不得文化保存了。畢竟如果沒能趕快找出這些遺跡中藏有什麼線索,連保存族人的性命都是天方夜譚。
Surge 走向石板周邊的人們。Alofay 與柯宙主任已經到場了,此外還有一個新面孔:透明的收容艙內蹲坐著一個人形生物,中等身材,有著寬闊的胸腔與瘦長的四肢,肘部與膝蓋以下被鱗片所覆蓋。這位自稱「Aomaq 奧瑪克」的奧摩奇亞人在海嘯前一天倒戈,向柯宙主任呈交了各式各樣他所知道的古代秘辛,來換取 44 站保全他生命安全的資格。
很划算的交易,也是值得的投資。
「早安,主任。」Alofay 向他問好,「恭喜 44 站撐過第一晚。」
Surge 冷笑,他知道自己在昨晚已經完全失敗了,現在的努力不過是為了挽救一點體面。「知道怎麼操作了嗎?」他問道。
「差不多。」柯宙拿出一本筆記,「根據綻裂中收集到的證詞,我們應該能運用夜之子的指令喚醒石柱裡面的『上古人工智慧』。」
「上古人工智慧?」
「你可以當成管船的。」聲音在 Surge 身後響起,他轉身,看見 Aomaq 的夏威夷語透過翻譯機與艙房上的喇叭,以英文放送著。
「當年的夜之子給每艘船製造了一對靈譜人工智慧——有點像是製造小型神明。這對人工智慧能管理整艘船的機能。沒意外的話,祂們還能告訴你們每塊關鍵零件的位置。」
「聽起來真方便。」Alofay 用鼻子嗤了一聲。
「可不是嗎。古代的阿美人居然就把最重要的一塊放在眾所皆知的地方,我都懷疑是哪個古代先知下的指令了。」
Surge 插腰,「所以,要來嘗試了嗎?」
柯宙與 Alofay 面面相覷,「有人已經幫我們找到正確的指令了。」
「不客氣。」Aomaq 在 Surge 身後說道。
「也許你們也沒那麼糟。Aomaq 先生。」Surge 轉身苦笑。
「所以我說不客氣。」Aomaq 說道,「但要交給你們說出口才有用。我開口才不管用。」
「為什麼?」
Aomaq 笑了笑,「七千年前,我們是夜王的敵人,你們是夜王會講話的牲口。身為工程師,你會怎麼設計?」
「主任,您不唸嗎?」
「我連阿美語都講得挺爛,還是你們來吧。」
「說得也是。」
柯宙舉著筆記本,盯著上方的古語。他瞅了 Surge 主任一眼,對方伸手示意「有請」。
他深呼吸。
「Engil. Kheteranay ou Zeya ou Angzoy. G'Nakayawan a G'Serayan. O'shashawen amua nayi voivoix.」
「Imaha, afaizen.」
良久,測試場內一片寧靜。
「尷尬囉。」Aomaq 說道。
柯宙苦笑,「沒事。事情總不可能……」
矮小的 ZH-727 上顯現出藍色的符文陣,藍光沿著符文圖形流動、閃爍。起先大約兩秒完成一次流動,隨後頻率越來越高,最後的頻率高得人眼無法辨識。
「這麼順利。」
下一秒,ZH-727 的光芒由藍轉綠。在掃吧石柱的頂端處,一對圖騰默默顯現,發著相同的綠光。那對圖騰像是人形,又如同電路板。
「看起來像是……」Surge 瞇著眼。
「一對男女。」Alofay 應答。
綠光逐漸增強,到達一定強度便穩定下來,隨後變得黯淡。
然後,左邊的石柱開始說話,一個女聲。發聲的同時伴隨著綠色圖騰的亮暗。
令他們瞠目結舌的並不是石柱說話這件事,而是她說出來的話。
「Halafinay sa ko foti' ita haw, Serayan.Serayan,我們這次睡得真久。」左邊的石柱說道,「Pina ko widi i matini ?現在什麼時間了?」
阿美語。
第二天
10:30,原秀姑巒溪出海口
Cidal Dongi,太陽的女兒,站在滿目瘡痍、往南北無窮延伸的泥地上,嘗試辨識自己所踩的地方原本是礫灘、住家,還是海。
河口的南北原本各有幾個部落,但在海嘯過後,幾乎所有建築物都被夷平,什麼也認不出來了,只剩下厚重淤泥還沒覆蓋的柏油路面,還有出海口中央的奚卜蘭島(如今是一座小泥丘)勉強暗示著原先的相對位置。
洪水啊。在世界各地的傳說中不曾缺席的恐怖,剝奪與更新人類文明的最經典手段,如今在她的人生中真實上演。
海嘯發生的那晚,陽子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 44 站的病床上。
他們沒成功呢。
但至少,她跟日本人,活下來了。
即便 Cidal 在醒來之後,仍因為在聖山的戰鬥感到全身疲憊、疼痛難耐,她還是在隔天早上就努力下床,並且搖搖晃晃走到地表。
明明已經被警告過,她還是難以相信,土壤之上的一切通通都沒了。
屬於她新生活的那些快樂成分,被一夜洪水磨滅殆盡。
做日光浴的陽台、充斥佳餚與飲料的酒吧、煮湯的廚房、與大夥愉快聊天的飯廳。
淪為殘壁。
汙泥。
瓦礫。
滅跡。
從山麓一路滑坡到海邊的綠意,也被摧殘為一片褐黑色的焦土。近處的海水滿是淤沙,遠方的海水同樣不顯蔚藍,而且充滿敵意。
海本身,就是敵人。
此刻,她距離海岸只不過二十步的距離。
海水在前方波濤,以狂亂的模式拍打著堆滿漂流木與殘破瓦礫的海岸線。
她恨透了這一切。海人帶走了她所熱愛的生活。44 站、山林、海水。
這不公平。
也許我可以,殺死任何一個海人。
殺一個是一個。
Cidal 緩步走向海邊。
「我要是妳的話,就會離海邊遠一點。」
話語在 Cidal 的左耳畔響起,嚇得她立刻跳起、彈開,往前兩步後回頭。她定睛一看,原本自己站著的地方,有個男人盤坐在半空中,差不多是她原先肩膀的高度。
男子的頭髮輕飄,四散的頭髮帶著一絲狂氣,下三白的眼神卻無比冷靜。他穿著明顯是古裝的褲子與背心,胸前掛著一環金色項鍊。修長的四肢連接著精壯的身材,她下意識知道這是一名跑者。
而從他半透明卻發著朦朧橘光的樣子,傻瓜也看得出來這是個神明。
「你是誰?」坦白說,她實在受夠各種神祇了,惹得她語氣有些不快。然而話一出口,她才感覺自己不怎麼禮貌。這可是嚴重的事。
「有意思。」男神在半空中轉為單腳著地的坐姿,右手跨在膝蓋上。「Afecek no Tatakos達達古思之奔馳,你可以叫我 Afecek 就好。」
Fecek……奔跑?
「好……Afecek。」Cidal 有點遲疑,不太確定該做什麼,「你是,從哪來的呢?」
「真是,你全忘了啊?呿,虧我們前兩天跟你聊了那麼多。」Afecek 微笑。
「你們……?」
「對哦。我們。」另一個聲音在她右邊出現,她轉頭看見一個比自己稍矮,但輕飄在空中的女子。Cidal 再次愣得往左邊走了兩步,轉頭觀察另一個神明。對方綁著一綹綹長髮,髮束上點綴著不少花朵,幾乎成為一輪花冠,身上的白色系族服也長滿藤蔓與枝葉,身上則散發青綠色光暈。
對方瞇著眼,朝她微微笑,「啊,你應該也忘了我對不對。我叫 'Onanip no Lalacal拉拉雜兒之檳榔苗,就是那個檳榔苗的 'onanip 哦。Cidal。」
看來祂們早知道她了。不,從祂們的話語中聽起來,她也應該早認識祂們了,但為什麼她對這兩位神明毫無印象……
不,不對。是三位。
她想起來了。
Cidal 抬頭望去,果不其然,在她的頭上一公尺處,有個帶著金色光暈的面孔,豪邁披散一頭長髮,髮絲在若男似女的中性面孔之前游移,宛如晨光打進林野。
對方不須開口,她想起頭頂神祇的名字。「'Adingal no Oringaw巫靈奧之光澤。」
頂上的神祇閉眼頜首,認證了她的回答。Cidal 往前走了兩步,恰好站在三個神祇之間。發著橙色光輝的 Afecek 盤腿坐在空中,青色霞暈的 'Onanip 婉約站著,而金光微綻的 'Adingal 在仰角六十度的上方,以只有上半身的姿態漂浮著。
三個神祇。
三個被真正的太陽母神派遣來守護她的人物。
在聖山上沉睡時,祂們已經在「夢境中」見過她了。可惜醒來之後,她一時忘了這點,而在 44 站內,這三位神祇也未曾現身。
「呦,這麼快就想起來啦?」Afecek 嘲弄,「想起來就好,不枉他們跟我保證你是個天才。」
「他們?」
「你的祖先。」Afecek 回應,「啊,你還不知道媽媽那邊的譜系對吧?真要命,你怎麼會到這時候還沒被教導這些東西。」
Cidal 聽得有點不爽了,「真抱歉呢,每個來找我的神明都只會給我一些若有似無的字句,聽不懂的時候又只會罵我。」
Afecek 飄到她正前方,盯著她許久,她原想撇開眼睛,不敢直視屬於神靈眼眸中的可怖。她幾乎肯定 Afecek 的靈魂深處有怒火正在燃燒,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回敬對方的瞪視。
她可沒說錯。
僵持幾秒後,Afecek 眼神中燃燒的情緒消退,他笑了,「阿苗,我喜歡這孩子。他們真的沒挑錯人。」說完便飄回 Cidal 左邊。
「飛,別嚇她。」'Onanip 來到她的右邊,「Cidal,我們是很年輕的神祇,你在歷史跟傳說中不會找到我們的名字。」女神繼續說,來到她面前「但我們仍然活得比你久——遠早於你沉睡的一百年。你有非常多事情需要知道,而這不是你的錯。
「我能明白你對於這一切的安排感到非常不滿,但你得知道這一切是有原因的:你的復活、你的身世、你擁有這些力量的緣故。」'Onanip 牽起她的手,一股生機盎然的感受從指間傳來,「我們會教你,不只是所有發生在神靈之間的事情,也包括如何更好的使用這些力量。」
我復活的理由。她好奇嗎?當然了,但比起那點,她更在乎另一件事。
這能讓我過上更安穩的生活嗎?
她猶豫了,眼下她似乎沒有選擇。
「我……」
她的話語被前方的騷動中斷,三個神祇的目光瞬間移往海邊,隨後飄浮到離地不遠的高度,呈現備戰姿勢。海水以不自然的姿態湧動,在一下拍打後翻過海邊的廢墟,以人形的姿態落地。眼前是五個胸廓寬大,肘部與膝蓋以下遍布鱗片,但保有無蹼五指的類人生物。他們的眼睛幾乎透著全黑,黑色的捲髮在風中飄逸,看起來並不濕潤。
中間的那個說了些無法理解的語言,隨後五人便一齊開始動作,從兩側包抄她。
但我根本沒力氣打架。
霎時間,位於她身邊的神祇們如煙霧般變形,扭轉成微小的光球,分別消失在她的左肩、右肩、頭頂。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甚至充滿精力。
Cidal 往下蹲伏,在泥地上滑行,閃過兩個海人的撲擊。另一個敵人從前方出現,她煞住,閃過對方的撕抓,一腳踢上對方的下腹,惹得他一陣尖叫。
這什麼力道?雖然她在練習室完成過等級相仿的踢擊,但那肯定不是此刻衰弱的她能夠完成的強度。
不客氣。Afecek 的聲音在左邊響起,雖然轉過去並沒有人在。
無暇顧及 Afecek 的調侃,另一道攻擊從後方襲來。一對粗壯的手臂環住了她的頸部與腹部,她慌亂掙扎卻只是徒勞。Cidal 試著用後腳跟踹上對方的會陰,但這個角度根本辦不到。
她的右手往上勾到腰際,碰觸被她綁在腰間的短刺竹棍。這兩天她根本沒曬到什麼太陽,要怎麼使用奇蹟術……
在她碰觸到刺竹棍的瞬間,竹節像是子彈一樣往兩邊彈射,不偏不倚地刺穿身後海人的腦袋瓜。胸前的壓力消失,後方的海人化為一攤海水,溶解在濕潤的泥地上。
Cidal 落地,盯著雙手緊握的,如同長矛的刺竹。
等等再分心哦,Cidal。 'Onanip的聲音響起。
她往前面一看,三道海水往她的身體飛來,她被揍了一拳,然後是第二擊,第三下則絆倒了她。下一秒,三個海人化為具體的人形,將她擒壓在地,刺竹被扔到遠處。多支手掌按住她的雙手、髖部、雙腳。她好害怕,好噁心!
恐懼與反胃感溢滿她的全身。
海人們扯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歡快地交談。
一股溫熱感在她的劍突處醞釀。
他們的手繼續撫動。
放手!
一道強光在她的胸口閃爍,瞬間照亮了三個海人的臉孔。
走開!
一下心跳之後,猛烈的太陽光束從她的胸口往左上方噴射,噴掉了一個海人的頭顱。Cidal 扭動身體,讓光束轉向她的腳邊,抹去另一個海人的軀幹,它立刻從攔腰斬斷的人形化為海水。她扭轉身子的角度,想往頭頂再打一招,卻噴歪了方向。
太陽光砲的感覺消失了。最後一個海人仍然緊按住她的手。救命!
手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一片海水在她的後方落地。
Cidal 爬起,看見遠方的黑色維安隊正往她這裡趕來。看來是他們的反奇蹟彈藥做掉了最後一個海人。
你用掉了今天的全部。一個不曾聽聞的聲音響起,與 Afecek 和 'Onanip 都不同。是 'Adingal 的聲音嗎?
「今天的……全部?」
小的,每日六發。中的三發。大的一發。難辨雌雄的中性聲音回應。要等明天日出。
「謝謝提醒。」她喃喃道,看著一群維安隊員護送一個黑褲白上衣的女子來到她身邊。
Alofay 慌張地蹲下,確認陽子的傷勢,「怎麼了?有受傷嗎?」
「沒呀。我很好。」她按了按自己被緊壓的部位,不至於受傷,但還是挺疼的。
她嘗試爬起,Alofay 順勢扶起她。
「往後別太靠近海邊。」Alofay 警告,「我可承擔不起失去你,傻孩子。」
「好嘛。」
「走吧,一身泥的。我們回去換衣服。」
「嗯。」她點點頭,走到一旁,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刺竹竿。在她挺起身子時,她發現 Afecek、'Onanip、'Adingal 三人已經在她的身邊顯形,宛如一個四人小隊。
幾步外,七個維安隊員與 Alofay 看著她,對於她身邊的三個神祇毫無反應。Cidal 的眼神飄向左邊,Afecek 只是狡黠的微笑。
「怎麼了,寶貝?」
看來他們看不到啊。
Cidal 原本要發問,卻被右邊的 'Onanip 打斷。與她等高的女神微笑,搖搖頭。
她想起三天前,最後一尾龍神在她的手下死去。
基金會早知道 kangic 在找我,卻還是把事情搞砸成這個地步。
也許……他們根本不該知道那麼多事情。
她深呼吸。
「沒什麼,來了。」Cidal Dongi 踩著河口的濕泥,跟上隊伍的步伐。
第三天
08:20,Site-ZH-44 醫護室
「嘴巴張開,啊——」
「好了,我可以自己吃。」山本躲開陽子伸過來的一湯匙熱粥,不耐煩地說道。他披著一身病人服,底下除了內褲什麼都沒穿。為了避免女孩的騷擾,他堅決守護自己的棉被,跟病人袍上的綁帶。
「不行,你還沒有力氣呢。吃!」陽子坐在他的床邊,找了個角度把粥塞進山本口中,好燙,好燙!山本的嘴巴扭曲,費了一番力氣才把沒吹涼的粥吞下去。舌頭沒感覺了。
可惡,這算什麼啊?明明兩天前打了一架的是這丫頭才對,為什麼睡了三天的人是我?年紀果然是最可怕的加權項目。
「滿意了吧?我燙到舌頭了。」他悻悻然地說。
「噗,好遜。」
「吵死了。」山本一把搶過瘦肉粥,「剩下我自己吃。」
「好的好的。」陽子笑得開心,在一旁靜靜坐著,看來就是在計畫下一個惡作劇。真是的。
山本直到昨天晚上才醒來——足足比陽子晚了兩天。即便有著年齡與體力差距,他還是想不通這孩子怎麼能夠在嚴重那麼多的傷勢跟疲憊中快速康復的。Surge 勒令他們兩個休息一週,但陽子已經開始在 Alofay 的默許下,陪同勘查隊了解各地的災後狀況。
花東的情況非常慘烈:海岸線全毀、花蓮市與台東市各自淹成一片泥海,就連縱谷都被奧摩奇亞人挾著秀姑巒溪長驅直入,現在約莫有五萬個奧摩奇亞人在島上活動,騷擾與攻擊倖存的人類。
44 站試圖維持秩序,用反奇蹟彈藥保障災民的安全,同時也開始研議下一場海嘯來臨之前的防衛計畫——包括重建夜之子的大石方舟。
他還沒有力氣知道縱谷以外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但這無疑是場硬仗。他知道,命運在這場區域大洪水之後偏移了路線,現在只差在事情能糟到什麼程度,以及他們還能拯救多少人。
山本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看起來……不太一樣了。她的眼神中掩埋著一種無法逆轉的憂傷,那是靈魂飽受打擊與磨練後的疤痕。
但他也感覺陽子散發著某種發光的氣場。他說不上來。錯覺嗎?
不,她身上沒有一件事是意外。
他還有很多事情得搞清楚。
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她。
「今天沒事呢。」陽子說道,「他們說你得盡快下床活動。我們去散步吧?」
「我走不了多遠的,能走到樓梯都很厲害了。」
「到樓梯也可以呀。」她的語氣輕鬆,聽起來還留了一句話不說。
無妨,他開始聽懂她沒說出口的話了。山本微笑,默默舀起下一口早飯,細細咀嚼。
享受難得的,也許是最後一次的兩人時光。
「吃快一點啦。」
「好好。」
08:30,西太平洋,馬里亞納群島海床
「這消息有多可靠?」
「十分肯定,父親。我們的好幾批斥候,以及正在陸地上的駐軍都證實了這個消息。玳米雅贊的親族之中,出了一個力量媲美伊亞的女孩——就算不至於跟她匹敵,也至少有玳米雅贊的規模。」
「是嘛。」
「下次大襲擊是什麼時候?」
「28 個太陽日後。」
「這樣啊。」
「那弟媳就交給你處置吧。」
「把那人類女孩帶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