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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掉下一個天使那刻,K的世界整個都變了。
當那揮舞著薄翼而同時祈禱著的人型,緩降在土壤而將土地逐漸成為她的一部分時,K正好在那片田地中處理那個異常番茄正在瘋狂舞動的根部,在一陣輕巧的落地後,她的視線轉向了正在割掉樣本準備送回研究室的實習生。
K望向那片不定形的翼彷彿由輕薄的蠶絲細膩而粗暴的纏繞這突起而難以形容的骨架,整片空間被不可名狀的奇異色彩籠罩,胸前那交織的食指把可憎的祈禱傳遞到四方。手上的細根不斷鞭撻這他可憐又脆弱的防護服,但那強烈的詭妙景象卻對K有著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然而,現在那樣的景色卻隨著那片翼融合在一起,詭異的疊加而扭曲成了看似溶液的膠體,而逐漸消失在這片平常的,樸實無華的小田中。
在走向那個優雅而褻瀆的造物途中,K知道近期的調查目標是什麼了。維安人員衝了進來,他們收到了溫室被打破的警報。在發現是異常入侵後,他們開始匆忙地呼叫增援,而K此時卻將那個現在有著女性人類外表的存在,用溫柔的方式,把能稱作頭部的部位輕巧放在他的大腿上。
躺在病床上,K看著手中的班表,他長嘆了口氣。暗自嘀咕基金會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薪水低就算了,工時還長又高風險,誰知道下次採集異常作物樣本防護衣會不會又破掉,上次那個番茄的現場就是因為幾個D級就算穿了防護衣也沒辦法採集到精確的部位就被打到出血且中毒,採集到的部位也迅速的凋零而失去研究價值。最後只能派足夠有知識的可犧牲份子,也就是這位可憐的實習生本人去現場進行採樣並檢驗特別胺基酸以及一些特有的酯類含量。
想當然,出血加上中毒是免不了的,由於類水蛭素所導致的傷口凝血異常,K在這幾個小時之內只能躺在病床上直到中和的凝血軟膏讓傷口周圍結痂。
基金會難得給了有薪假期,雖然沒有獎金,但這意味著最近他可以放假一會了。在hermit前輩當時跟DRA-μβ小隊交接時,他就收到了這個小懷錶,說是某個老人的贈品,K當時也沒多作猶豫便收下了,在這段時間裡面,K只是把他當作一種管理時間的道具,畢竟在自己的精神可以保持穩定的情形下,有時間可以揮霍是一件無與倫比的好事,尤其是你可能要跟你的新東家與老朋友們全部對著幹的時候。
所思至此,K打了門口的卡,準備享受這個得來不易的假期。
根據某個白髮紅眼的煩人傢伙表示:「基金會的通風管系統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只要你動作夠靈活,你甚至可以從16站的垂直井掉出來也不會受傷!」
雖然K覺得這是某人自己皮糙肉厚的問題,但是有參考價值的訊息K是不會放過的。拿著基金會之前維修時公開的部分通風管分布圖,以及厚著臉皮跟某個女僕小姐要來的1,K在防禦最鬆散的中午一點來到了13站的Euclid人形收容所,由於廢除部門的建立,因此走廊上大多是空蕩蕩的,只有幾個警衛會每30分鐘巡查一次情況,六小時換一班,但是中午一點的守衛通常都會消失五分鐘去買甜甜圈,所以下午一點到一點五分是全天中少數Euclid人形收容所無人看管的情況,K從通風管上確定了那個生物的收容間後,從細小的縫隙仔細查看,確定該收容間內的情況。
很顯然的,K的目標正在睡覺,那片曾經閃耀而邪輝的龐然大物早已不見其蹤,只有微微起伏的布料掩蓋著精壯女子的身形。
K在她墜落的當下就已經確定了,這是他的老朋友們的造物,那極度符合扭曲而病態的審美觀正好打中了曾經狂熱於此道的某個部分,因此他早已確認了她的頸部。那個幾十公分的劃痕隱藏在堆積而直長的黑色髮絲中,而不斷傳來的信號也暗示著,她即將步入尾聲的自我。現在他與她只隔著一米不到的空氣,於是實習生咬了咬牙,拿出了許久未用的瓢蟲頭飾,將那個小懷錶功率開強。
聯繫目標:test-f-178-δ
權限不足
權限不足
$權@#限**不$+#足
@請#您先不^°足~~佩旁~~邊
五級通行許可
通訊證明:~~N/N/N/N/N/N~~*許可*
通訊強度:12(警告:強度過高可能影響發起者設備損毀)
通訊網路建立完成,AccessCodeTalker管道開放
K出現在一片狹窄房間的戰亂中。槍械聲此起彼落,被撕裂的吼叫與象徵秩序的撤退呼喊,與無助哀嚎和興奮的面孔不成對的灑落在周圍。
他看見她只能攤在一旁看著,眼神難掩憤怒與痛苦,而她的戰友一個個的不敵而投降或被殺死,幾個活下來的人就這樣被那些邪神教徒拉開這些高科技設備的搖籃。空間再次混亂,K看見那些隊友的影像逐漸模糊不清,她也只能困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醜惡的黑霧不規則的湧動著,嘗試把這段場景消去。眼前的女子和某個曾經是少年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K嘆了口氣,開始凝聚精神。
啟動代理模式:停止程序Σ-ι
訪問遭拒
啟動代理模式:停止程序Σ-ι
*他Χ的,你這叛徒,連我們…*
啟動安全模式。
停止程序Σ
*總有一日,我們會找到你的。Κ*
啟動成功,即將開啟DeCodeTalker管道開放。
女子在一片空白中醒來。
她的思緒混亂而不集中,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扭曲的內疚與對不可知者的恐懼。
她看見一個男子散發著微光走了過來。他步伐散發著自信,如同救世者一般走來。
她全力的努力撐起自己。這是她唯一且一定能做的。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我們這樣不好談論話題呢。」
「你是什麼意思?」
「看著我,『你是我的朋友。』」
他奇異邪魅而畸形的眼光注射了過來,她在驚嚇中被突如齊來湧入的懷念感淹沒了。他看見了一個男孩的純真希望,看見了中年男子的決斷,看見了他的奮鬥與他的恐懼,膨脹的思緒扭著女子的大腦,她愣在了原地。
「這樣你能相信我嗎?暫時的。」
女子覺得眼前的男子身旁的光似乎淡了點。
「你這樣唐突的出現要我相信你?你……」
「相信我,你知道我知道怎麼做。昏迷的時候,嘗試著找出你回憶的破口,再來就是尋求你跟它的共同點,想辦法站在主控者的位置。」
「我……」
「你需要相信我。我是唯一能幫到妳的人。」
「這太荒謬……」
「你不能被負罪感壓垮,你要活下來,把它的記憶奪過來,你做得到的。」
「你怎麼能說得如此輕鬆?你自己不也是掙扎著出現的?」
「但至少,如果你願意相信我,你可以得到我當初得不到的。你能休息一下。」
K把手舉了起來,繁星點點,芳草鮮美,而這是在一瞬扭曲出現的光景,但他身旁的光芒又再次黯淡了下來。
女子愣愣的坐下了,K僅僅只是坐到了她的旁邊。
就這樣,新月高掛。
「等到你醒來,你看得到的地方有個小懷錶,這是管理時間的工具。你在使用它時,會有我在旁邊陪你的錯覺。」
「我可以告你性騷擾喔。」
「你現在不是人類喔,羽化者小姐。」
「呵,你才不是……」她一轉頭,那個男子便消失了。
K醒來,摸到瓢蟲頭飾已經燙到熱手,頭腦也暈乎乎的,但懷錶還剩下17多個小時。
[警告,生理功能已達極限,強制脫出裝置啟用]
K嘖了一下,丟下了懷錶便悻悻然的離去。
苡姰倚在草地上,看著這篇繁星點點。
Draco阿,天龍座是嗎?
她知道自己醒來將要再次面對什麼。
但是她也知道這片星空與原野為何而存在。
哭是小孩子才有的行為,大人可以迷惘,但不能哭。
膨脹而閃爍的電子星空,一定是假的。
但是,謝謝你。戰友。
週六,Euclid收容所的329號房桌邊多了個懷錶,維安人員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週一,實習生K因左腳踏進辦公室被扣了一天的薪水。
他多希望自己在現實世界也能做個英雄。
但是,這個幻想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