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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能清晰回憶第一次見到他們時的情景。
我當時一如往常地在野外恍惚遊蕩,根本沒注意到那兩隻生物。他們是如此弱小和脆弱,彷彿微風隨時能把他們撕成碎片。他們臉上充滿了恐懼,一動也不動。與我相比,他們就像一群螻蟻。其它生物在面對一個擁有如此高等權能的存在,一位神時,通常會試圖逃跑或發起攻擊,然而他們沒有做出這樣的舉動。相反地,他們僅是抱住彼此,試圖安慰或保護對方。面對只能想像成死亡的事物,他們卻展現了無私的同情心,就像微小的火焰站在暴風面前。
你可以說這就是一見鍾情。
當時我還很年輕。年輕很多,也愚蠢許多。但即使是在那段時間,我仍是孤身一人,所以我猜有些東西仍保持一成不變。不像現在,我選擇孤獨。當我的神明兄弟們為舊野人著迷,並毫不吝嗇地賜予他們禮物與財富時,我一直都對他們沒什麼興趣。喔,他們當然很棒,這點毫無疑問。比過去與未來的任何生物都棒。然而,也許是我討厭那種富麗堂皇,他們的偉大是如此枯燥乏味,我很快就厭倦了他們。
於是我退回野外,試圖在微不足道的事物中尋求娛樂。有好幾年,我僅僅是看著我身旁的世界成長與改變。我見證了每片葉子的成長,學習昆蟲的明暗色調,隨著水滴一同旅行。當時,我會將我所見到的微小奇蹟編織成美麗的詩詞,並在脫離自我放逐的短暫歇息間,將其分享給其他人。森林間的潘洛斯,千歌搗蛋鬼,他們如此稱呼我。
之後我遇到了那兩者。然後我遇見了人類。我感到不可置信,我被吸引住了。他們是群如此微小的生物,幾乎就只是群猴子,他們只敢在野人睡覺時,也就是白天時出沒。但儘管他們的存在是如此微弱,他們在整段人生中仍會大笑、哭泣和歌舞,他們的人生對我來說轉瞬即逝。而在他們微小的生命中,那純粹的歡樂既沒有什麼高等的目標或意義,但那股歡樂令我大受震撼,並使我無時無刻地想著此事。
他們的生命充滿著如此多的潛力。一段美好的未來,充滿了奇蹟與歡笑。他們的未來如此光明,而我知道他們永遠無法看見實現的那天。畢竟,雖然他們有些人形成了群落來保衛自己,但大部分的人還是被野人囚禁,並被嚴格地監視著。我十分清楚,以他們目前的狀態,他們有天能達成的未來將永遠不會被點亮。
所以我決定點燃他們的火焰。
我幫助他們焚毀了舊世界。我幫助他們利用舊野人的魔法與科技對抗他們的創造者,直到連野人曾經存在的記憶都無跡可尋。全都是為了我那微小的夢想,僅僅是受到一股自私的好奇心驅動。
但我還是在這,看著我好久以前幫助的孩子們成長茁壯。我曾幻想過,他們將會開創奇蹟的世代,帶來空前絕後的歡樂。但他們卻把自己種族的血淋滿整個世界,在毫無意義的戰爭中彼此鬥爭。那些潛力就這麼被憎恨與忌妒盡數驅散。
但我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們呢?我,屠殺了我的種族,只為了達成那愚蠢的夢想。我,曾看著無數的兄弟們被殺害或囚禁。大部分的倖存者都忌憚我,在每次呼吸時詛咒「潘洛斯」這個名稱。而當我看著人類造成的痛苦與死亡時,我只能責怪自己。我給了人類一個他們從來都不該獲得的地位。我點燃了吞噬整個世界的火焰。
我確實是火之潘洛斯,那邪惡的火焰甚至吞噬自身,直到什麼也不剩。
但是,當我看向人類,我無法熄滅他們的火焰。看著他們,我仍然記得在很久以前見過的同情心。在憎恨與忌妒的行為中,我偶爾能瞥見一樁善行,一小幀同情與愛的姿態。而即使我看得更多、學得更多,我仍不斷希望,也許,只是也許,他們終究會對無止盡的鬥爭感到厭煩。他們會學著愛護彼此,就像我愛護他們一般。
我只能希望與幻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