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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員康威爾環視了一遍自己的辦公室。幾件曾經用來裝飾房間的物品已被裝箱打包放在桌子上。
康威爾惆悵地嘆了口氣。他很想告訴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但捫心自問,對SCP-1360做的一系列研究工作充滿挫折又令人作嘔。儘管如此,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端出更多成果。也許那樣就不會讓自己離去時像個失敗者,也許那樣他就不會覺得自己辜負那可憐的機器人了。此時,一陣尖銳的敲門聲將康威爾從白日夢中喚回。
「門沒關」他喊道。一名身材矮小,灰色瞳孔,眼神銳利的女性走了進來,表情略帶嘲弄的看著他。她的頭髮向後梳起,盤成髮髻,尖銳的鼻樑上架著副小眼鏡。康威爾竭盡所能掩飾自己臉上的失望。她是弗里蒙特博士,雖然弗里蒙特比康威爾矮了至少30公分,但面對她時康威爾總是感覺自己無比渺小。
「又被調職了?」她問。她挑了挑眉,望向桌上的箱子。她的語氣甜美而親切,嘴角卻勾起狡黠的微笑。
「妳又知道了?」他反問。康威爾把箱子從弗里蒙特身旁拿走,並開始在箱中翻找,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正因忙著整理東西而無法顧及談話。「我何其榮幸能得到妳的關心?」
「他們要把你送去哪裡?」弗里蒙特問道。她似乎沒有注意到康威爾的表演,或者根本不在乎。
「Site-84,老地方了。你到底來幹嘛的,弗里蒙特?」
「湯普森博士想要見你一面。看來我很幸運,在他們把你送到太平洋之前還能見到你。」弗里蒙特輕笑著。康威爾嘴巴微張,思索著這女人說話何以如此刻薄。
「為什麼他要見我?」康威爾問道。他在與約翰遜博士共事時就曾聽聞過可憐的哈羅德.湯普森博士,甚至還跟他見過一次面。 弗里蒙特聳了聳肩。
「我跟你一樣想知道理由。他一整週都嚷嚷著要見你。」
「我原以為這會是柯林斯博士的事務……」康威爾剛開口就被弗里蒙特的笑聲打斷。
「自從約翰遜離開後,格雷格就再也沒有去探望哈羅德了。無論如何,又到了他接受心理健康檢查的時候了,所以我想多少給他點動力,我可以跟他說你明天會出席嗎?」
康威爾嘆了口氣,用手摀住頭,然後將臉深深埋入掌中。如果弗里蒙特沒有說謊,那就表示近三年來都沒有人去探望過他,湯普森博士八成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我有班飛機要趕,在登機前也還有會議得處理,我很抱歉。我真心希望能夠幫他圓夢,真的,但我就是無法抽身。」他邊說邊搖了搖頭。弗里蒙特聳聳肩以示回應。
「你是讓他失望,不是我。祝你在你的新牢籠裡過得愉快。」
康威爾垂下頭,等待弗里蒙特離開。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他再度嘆了口氣,抱起箱子離開辦公室,順手關掉了燈。
康威爾沒有選擇輕轉把手開門,從門縫裡悄聲鑽入房間,而是大力捶著柯林斯博士的辦公室門。不等房內的人回應,他就逕直開門走了進去。辦公室井然有序,彷若物品的位置都經過精心安排,就連桌上擺放的筆也顯得格外整齊。他不想碰觸任何東西,以免物品的主人因為他破壞房間美感而發火。
「我向你保證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柯林斯在辦公桌後輕聲地笑著說。說話時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面前的螢幕。康威爾翻了個白眼以示抗議。「你想跟我說些什麼?」
「我整頓好1360-1的實驗室了。你打算搬到札克的辦公室,還是要留在這?」
「我還沒決定呢,但那顯然不是你唐突來訪的原因。」柯林斯回應。他將目光從螢幕移開,透過鼻樑上厚實的眼鏡鏡片意味深長地盯著康威爾。
「我知道我的調職是你在背後搞鬼。這就是上面讓你接手1360的原因,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柯林斯嘆了口氣。他的表情就像是位父親正告訴他的孩子,他沒有生氣,只是感到失望。
「你對它的熱情早在約翰遜離開之前就不斷在減少。指揮部認為你可能不再適合擔任項目的負責人,因此他們指示我密切關注你的行為並向上彙報。」柯林斯笑著搖搖頭,「我是說,老天哪,你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我不會特意跑去跟你說『嘿你做得超棒der』。沒人會這麼幹的。」
「就這樣?只是一次糟糕的訪談然後我就被踢出項目了?」康威爾激動的說道。
「夠了!」柯林斯用同樣的語氣反擊。「你超他媽清楚那絕非我們處理事情的方法。你痛恨1360的研究工作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讓你擔任項目的首席研究員不但有害於你,也不利於1360-1的研究。我看出當中的弊病,做了我該做的事,確保一切都能回到正軌。」
康威爾緊握拳頭。他在腦中幻想自己拿起鍵盤,狠狠地朝柯林斯的頭砸下去。稍加冷靜後,他將一疊厚實的檔案碰的一聲放在桌上。
「既然這樣,我親愛的船長。我帶來您需要的舵手了,約翰遜和我研究1360以及安德森的全部筆記都在這,包括上週的刺殺案件紀錄,以及目前蒐集到的有關安德森機器人型號的情報。」
康威爾轉身向門口走去,但柯林斯出聲叫住他。
「聽著,雅各布,這不是你第一次被調離研究項目,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天殺的,我甚至記不清自己被調職多少次了。重要的是你得瞭解這項決定是由指揮部作成的,而他們永遠都有適當的理由這麼做。更重要的是你還能夠被調職,這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希望這不會傷害到我們之間的關係。再說了,總體而言,你幹得確實不錯。」
康威爾站在玄關,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弗里蒙特博士今天稍早時有來找我。她說哈羅德想要見我一面。她還說你已經將近三年沒有陪伴他進行心理健康檢查了。你應該考慮抽空去那裡晃晃。」
康威爾無聲地踏入走廊,門在他身後緩慢地關上。
柯林斯靜靜等候房門完全關閉,接著臉上浮現一抹微笑,他在心中默念道:
安德森先生,
整合完成,滲透成功。#31的相關事務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等待您進一步的指示。
獵隼#76
柯林斯等待了一會兒,確認程式將訊息傳遞出去並順利送達後,他吹著口哨回到崗位。
在結束又一輪實驗後,哈羅德.湯普森博士緩緩地跨過牢房的門檻。昔日皮膚黝黑、體格壯碩的男子如今臉色憔悴而蒼白。他的監禁生活過得並不愉快,在他的好友約翰遜博士於三年前離開後更是備受煎熬。兩名警衛站在他身後注視著,防止其做出任何越獄舉動。但哈羅德八年來的良好表現讓他們並不怎麼擔心。他手上厚實的皮手套以及沉重的鐐銬也是原因之一。
「先別把門關上,」弗里蒙特博士甜美的聲音自警衛身後傳來。「幹得不錯,哈羅德。接下來的實驗會在兩天內進行。另外,明天是你做心理健康檢查的日子。」
「知道了……」哈羅德說話時背對著她。「康威爾研究員會來嗎?」
「恐怕這次依然只有我一個人,」弗里蒙特擺出一抹難過的微笑。「康威爾被調到其他設施去了。」
「那格雷格—」哈羅德剛開口就被打斷。
「他這次也沒有時間前來。他是個大忙人。我相信你能理解的。」
「真是難以想像……」哈羅德咕噥道,邊說話邊搓弄著雙手。兩名警衛警張地對視一眼,接著站到弗里蒙特身後。她翻了個白眼,舉起手示意關門。
當牢房門開始滑動時,哈羅德猛地拔掉手套,赤手將一名警衛抓入門軌中。警衛發出一聲驚呼,下個瞬間就變成堅硬的大理石像。
「幹!」另一名警衛喊叫著拔出手槍,但為時已晚。哈羅德將門大力推開,在警衛的手指扣動板機前一把抓住他的臉。將他變成又一尊大理石像。
「不不不!別啊!」弗里蒙特在哈羅德轉向她時驚叫著。她試圖衝向警報按鈕,但很快就被哈羅德追上,他向前撲去,將弗里蒙特摔倒在地,手牢牢抓著她的腳踝。
房間重歸寂靜,哈羅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迅速解除鐐銬,撿起一名警衛的手槍與通行證,接著披上弗里蒙特的實驗袍。
他花了點時間在鏡子前整理打扮。只要不引起過多注意,從這裡走一小段路到柯林斯博士的辦公室應該不算太難。偽裝成基金會職員混入人群也同樣簡單。
畢竟,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