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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又是一個人來。
手輕拍著壁面,銀杖末端的黑色橡膠則負責反饋地面的形狀。
動作細膩而輕悄悄,好似一個幽靈推開了門,但又有些笨拙。
她不需要幫忙,至少在絕大多數時候,只是有時候過多的關心會令人不舒服,而這有違這裡的經營理念——更何況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來此作客。
「我沒事。」
她委婉的回絕了一旁靠近的腳步聲,和上次一樣,這次也有其他人試著伸出援手,不過興許也是因為她的外表而靠近的,這也難免,因為她的確就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但找到了方向,不再需要呵護,也本不需要。
纖細的指尖終於勾到了拐角,她循著兩邊播放著爵士樂的音響,大致朝著兩點中線的吧台走去,常櫻挖了杓冰塊,使她開始偏離的方向回到了正確的位置。
左手感覺到手杖敲到的椅腳,她才向前伸出了右手,常櫻則紳士得回以輕握,引導她將導盲手杖靠在吧台邊,撩起白袍的下擺後,在高椅上安坐著。胸口的吊牌印刷著Site-ZH-02的Logo。
人形項目研究部門,部門主任。
權限3/B
Liesbeth Müthel Ace
常櫻的臉上不免泛起了一陣苦笑:她成長了,以一種幸福的方式,而這也代表Semibreve再也不會回來了。
「謝謝你、和上次一樣。」
「年輕真好。」
黃燦燦的檸檬在手裡打轉,點點冰露震不住新鮮的清香,將其壓入榨汁器,並用濾網帶走不需要的殘渣,只剩下檸檬汁流入量酒器。
適量的紫羅蘭香甜酒是染色的關鍵,謹慎卻也俐落的將其倒入並將主導甜味的黑櫻桃香甜酒加入,再進行了第一次的快速拌勻。
「新工作還順利嗎?」
那隻木乃伊貓過去的業務繁重到無法用中文形容,不過應該只是更高層的故意為之。
而那名全身上下白淨淨的女性研究員,聽到了湯匙攪拌以外的聲響,並將臉面向常櫻的方向回應道:
「別小看我,沒問題的!」
她故意舉起一邊手臂並拍了拍二頭肌,用笑容表示自己的自信,她那雙眼卻從來沒有睜開過,這讓她偶爾的可愛舉動變得像夢遊似的,他則倒入了最後的琴酒。
「那這杯請客,升官愉快。」
最後的檸檬皮妝點上,他也結束了最後的Shake。
「這……謝、謝謝。」
方才的自信因為驚喜而馬上縮了回去,不過這時常櫻握著了她的手掌,為的是讓那杯成品穩穩的握在她手中。
天空藍色的晶瑩中帶了點細碎的冰晶,如同碎雲鋪開的藍天,色澤又是那般的恰好的天藍,不像蝶豆花的青,也不似紫羅蘭原本的紫,那便是一片天空。
就算他的顧客無法視物,也不構成製作這杯調酒時隨心所欲的理由,有所深意的事物,往往會因為最細微的調整而整個變調,正如這杯經典其名——「飛行」。
「……代替我的雙眼,這杯酒,是什麼顏色?」
那笑容滿意,也孤單,孤單用輕靈的聲調道出,一層畫有微笑的皮囊底下是麻木與無動於衷的淚水。
動力何來?只剩下再也尋不見的夢想,就這樣握在手中,指間能感受到冰涼、口中能嘗到甘甜,喉嚨沐浴酒精、大腦得到微醺。
眼前一片黑。
「那是藍色,天空的藍。」
他的溫度離開,讓她將那杯酒飲靠向嘴邊。
她曾是一名飛行員,一名海軍飛行員,在意外與基金會改變她的記憶以前,她也曾屬於名為天空的王國。
「當我站在地上,抬頭便是一片藍,但當你與日昇一同穿出雲層、於紫青色的晚霞瞥見弦月與群星,那天空藍便不只是色彩。」
或許正因為如此,不管命運奪走了多少,她始終追逐著那片深藍,常櫻此時也稍微明白,那木乃伊貓為何執意守護著她到最後一刻。
「我已經忘卻了黑白,但我還記得天空的顏色。」
睜開的銀灰色雙瞳失去澄澈,但沒有失去方向。
「謝謝你。」